望著蹦近的魔犀,蘧儀面色難看,他情知魔犀的目標是在摘了它「還壽丹」的菁鸞身上,並不在自己身上,因此並不會與自己纏鬥。但自己又必須阻擋住它,不然菁鸞非死於它的火焰下不可。
「擋住它?擋住一頭如同一座小型山丘般的浴火魔犀?我想我一定是瘋了。」蘧儀喃喃的在心下道,慢慢將身子縮到一塊巨石之後,「師兄說,緊要關頭,比如性命就要不保時,卑鄙的手段可以用上一點。現在,嘿嘿……哦,無所不察的神啊,請饒恕我,我這是被迫無奈的,如果真的要怪罪我破壞了騎士的準則,那麼你就去懲罰我的師兄好了,——這一切下流無賴的招數,都是他教給我的,我可是純潔而又無辜的啊!」
蘧儀實在想不通,如此性命交關的時候,自己怎麼還有心思去祈禱、以及想到自己那萬惡的師兄?
魔犀已然奔到巨石之旁。察覺到盜竊「還壽丹」的盜賊,正在急逃跑,魔犀隨之也獨腿快的單蹦,將度提到最快。
一心追捕盜賊、氣昏了頭的魔犀,加上視力又不好,根本沒有察覺到巨石後藏有人。蘧儀絲毫聲息也無,陡然自石後如幽靈般閃出,一瞬間體內的浩然鬥氣全力催,倚天劍寒芒無匹,如一道破裂青天的閃電,驟然對著魔犀的雙眼刺去。
蘧儀知曉,要將魔犀攔下,使它主動的攻擊自己,從而忘掉摘了它「還壽丹」的菁鸞,那就只有重創於它、令它憤怒痛楚的忘記一切這一個法子。
以有心暗算無意,魔犀又無比笨拙,視力不佳,蘧儀卻乃人類武者的佼佼者,一身修為已入「聖鬥士」之列,加上手持無上利刃倚天劍,如此魔犀又如何躲閃的過?當下倚天劍氣如長虹,無比犀利的劍芒,生生將魔犀銀亮的雙眼給刺瞎,快的甚至魔犀都來不及閉上眼睛。
雙目被毀,受此重創的魔犀,陡然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憑著直覺,炎系魔法潮水般對蘧儀撲來。一瞬間,鬥氣罩出現,蘧儀懸浮的身形一轉,避開炎系魔法,轉到魔犀的身前面,倚天劍又對著它的牛口刺去。
魔犀雙目流血不止,無比痛楚的牛吼連連出,焦怒之下,知覺混亂,也不顧眼前有沒有人,低頭挺犀角,無比狂怒的對著身前刺去。受到重創的魔犀,果真將摘取「還壽丹」的菁鸞給忘掉了,一心想把刺瞎自己雙眼的可惡蟲子,給撕成碎片,然後燒成灰燼。
蘧儀見浴火魔犀挺著額頭的犀角,盲目的對著自己衝來,冷冷一哼,倚天劍一振,一劍劈在犀角之上。「玲——」倚天劍出一聲清脆無比的綿長龍吟,竟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將所遇物輕易切成兩半。而犀角的大力反彈回來,蘧儀手臂一麻,倚天劍脫手飛出,遠遠落在了數丈開外,而其也踉蹌落地,胸口被震的無比疼痛,全身真氣渙散。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蘧儀大為驚訝,實在是想不到魔犀的犀角竟然堅硬至斯。魔犀怒哞一聲,聽到蘧儀落地的方位,低頭又狂撲上來。蘧儀但見魔犀一座火山般龐大的身軀,對著自己當頭壓來,再想躲閃,已然來不及,當下一聲嘯,右手拳蓄「開山撼岳」勁力,重重擊在魔犀的頭頂上。
觸手堅硬如鐵,蘧儀被勁力反震,一口鮮血猛然噴出。而魔犀散著高溫、全身燃燒著熊熊火焰的龐大身軀,已然當頭壓來。
情知如被魔犀壓中,無疑將變成一堆肉泥,蘧儀一時間手足冰涼:莫非自己真個要死於此地?
他驀然覺剛才一口鮮血,噴在魔犀的前胸心口處,那一處的火焰,被飽含水份的鮮血給熄滅,一時間露出了赤紅色的肌膚原色,而更隱約可見人頭大小的牛心,在「砰砰」的跳動。
蘧儀不清楚自己怎麼能夠隔著肌膚看到一顆牛心,卻也知曉這是自己最後唯一的反敗為勝的機會了,當下咬牙道:「浩然正刃!」左手心激射出一道三寸左右、光華四射的璀璨小劍,驟然射入了魔犀的胸口不見。——他的「浩然正刃」較之師兄浩泊,無疑尚大有不如,但純由精神力凝聚而成的氣刃,破壞力與鋒銳度,無疑都是堪稱世間無匹的。
狂躁的魔犀,一顆心陡然被切割成碎片,受此致命重創,猛然出一聲無比淒厲痛苦的牛哞,七竅流血,已然瞬間斃命。然而身體的慣性,仍然使它的軀體踉踉蹌蹌向前猛撞出去。蘧儀當其衝,被重重撞中胸口,直倒飛上天,隨著又重重落下地來……經此苦戰,蘧儀全身衣衫枯黃,身軀焦黑若炭,已然昏死了過去。
良久,昏迷的蘧儀,慢慢恢復了一絲神智,但覺全身如被火灼,又如置身溶漿之中,無比的乾渴灼痛。與魔犀激鬥的記憶,猶影響著他,想到:難道,我是落入了熔岩漿潭中,就要死了嗎?驀然,他感覺有濃稠的水滴不斷的餵入了口中,當下貪婪的吮吸著,吞嚥著。而水滴流入腹中,竟然有著無比的奇效,乾渴欲裂的他,立時感到一身清爽,而週身火灼一般的痛楚,也逐漸大為減輕。
吸夠水份之後的蘧儀,傷勢終究過重,又接著沉沉睡去。又不知過了多久,蘧儀終於悠悠醒來。他赫然現自己半躺在地上,正被一個溫軟的懷抱的半抱著,仔細一瞧,卻是滿臉緊張關切的菁鸞。在他身前數丈外,浴火魔犀像肉山一般的軀體,橫屍當地,已然死去多時了。
覺他睜開眼來,菁鸞驚喜滿懷的道:「你終於醒了,我、我以為你……那樣我也不活……」說著喜悅的淚水已然流了下來。
蘧儀大為感動,道:「傻話,我不是沒事嗎?」躺在一個少女的懷裡,總讓他感到不自在,當下緩緩站起。他試著調運內息,赫然覺真氣充沛,全身精力旺盛,根本沒有半點疲乏、受傷的跡象,不由大訝,道:「我昏睡的時候,你餵了我什麼東西,怎麼我的傷勢恢復的這麼快?」
菁鸞玉頰一紅,忙也站起,低聲道:「我餵了你一粒『還壽丹』,你的傷勢可痊癒了嗎?」剛才蘧儀昏迷之中,根本無力咀嚼與吞嚥還壽丹,卻是她咀嚼碎後,一口一口渡餵他口中的。蘧儀當時已然剩不下半口氣、正在摸索鬼門關的大門,是根本無從得知。
見蘧儀點頭,菁鸞自懷裡掏出四隻「還壽丹」來,道:「這『還壽丹』,是舉世難覓的靈藥,對內、外傷都有靈效,老年人服用更能夠延年益壽。現在還剩下四粒,我們分了,一人兩粒好了。」
蘧儀此時對「還壽丹」的功效有了深切的認識,又念及是自己用生命拼來的,當下也不推辭,接過收入懷內。他招回落在一旁地上的倚天劍,走到魔犀前,伸指彈了彈魔犀的犀角,運劍對著犀角的根部費力的切割下去。魔犀的頭顱堅硬無比,以倚天劍之銳利,竟然仍舊很是費力。重傷初癒的蘧儀,直出了一身大汗,方將犀角給挖了下來。
整根犀角晶瑩銀亮,差不多有二尺長,尖端部分很是尖銳,而整體則圓滾滾的,呈圓柱形狀。因為自魔犀身上挖出,根部猶鮮血、肉塊淋漓,很是噁心。
蘧儀一皺眉頭,對好奇的望著他舉動的菁鸞,道:「你呆在這兒不要動。」說著運起「聖鬥氣罩」,對著魔犀藏身的熔岩漿潭走去。忍著高溫的烘烤,蘧儀小心的將犀角置入熔岩中,犀角立時變得更加銀亮,直銀光爍爍,如黑夜明月一般,而高溫的熔岩,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逼開,根本*近不了犀角。蘧儀眼睛一亮,點了點頭。犀角根部的血肉,此時被高溫烘烤,加上本身散的銀光煉灼,逐漸的消失烏有,最後整體一般無二,變做一根通體銀亮的圓柱犀角。
蘧儀回到菁鸞身旁,指著犀角的根部道:「割破中指,滴一滴鮮血上去,快。」
菁鸞一呆,卻不多問,立即劃破中指,滴上了一滴鮮血。犀角的根部,像棉吸水,將這滴鮮血吸了個一乾二淨。一時間,異像頓現,那滴鮮血,像蛛般輻射,直擴散了犀角根部半尺長左右,使得變得色澤暗紅,不復剛才的銀亮。此時整根犀角,根部半尺長,色澤呈暗紅;而再向上,卻依是銀亮晶瑩,兩下對比,殊為奇異。
蘧儀無比滿意,遞給菁鸞,道:「這是一柄無比鋒利的『犀角劍』了,我用你的鮮血給它開過光,從此它與你血脈相連,別人根本無法使用。看,不過二尺長,輕巧方便,最適合你這樣的女孩子使用。」
菁鸞一呆,隨即無比的欣喜,握著犀角劍暗紅根部的劍柄,在半空揮動了兩下,果真頗覺輕巧趁手。而握著它,心下果真泛起一種與之血肉相連的奇異感覺,好像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不由相信了蘧儀的話。
蘧儀道:「這柄『犀角劍』,可是無堅不摧,鋒銳度與我的倚天劍也是不相上下的。你對著這塊巨石,試上一試。」
菁鸞一劍刺去,「嗤」一聲沉響,如撕厚紙,犀角劍竟然至柄而沒。菁鸞萬萬想不到如此鋒利,拔出後,猶不相信似的,隨手對著巨石再次劈去。劈削岩漿冷卻凝固成的、硬愈生鐵的岩石,犀角劍竟然如同削豆腐片一般,但見寸許厚的石片,一片一片應劍輕易落地。菁鸞更加驚訝,生怕這塊岩石有古怪,忙換了一塊,卻一般無二。直到她換到第五塊岩石後,方相信犀角劍就是如此的無堅不摧。
蘧儀笑吟吟的望著她如同一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不停的運犀角劈削岩石,道:「可惜你不會武技,這柄『犀角劍』,可是能夠破除一切炎系魔法的。」
菁鸞高興的道:「那你教我,我可以學啊。」
蘧儀一笑,道:「我剛才昏睡了多長時間?」
菁鸞道:「整整一天一夜,我現在好餓,可惜沒有東西吃。」
「這麼長的時間了?嗯,我們要快離開這個地方,我想你的侍衛們如果沒死,也好來找你了。」蘧儀想到自己失蹤這麼久,下屬們也肯定十分焦慮,道:「我們按原路返回,離開這兒後,我打野獸來吃。」
兩人離開魔犀谷,按來路爬到谷上,重新回到魔獸森林。蘧儀挽著菁鸞,循著留下的記號,向來路返回。在幽暗的森林內,走了並不多久,蘧儀忽道:「你別動。」閃身掠入了森林內。菁鸞遠遠但見倚天劍冰藍色的光華一閃,不久蘧儀拖著一隻體形瘦削、全身生滿黑毛的魔獸風豬回來,道:「好運氣,有豬肉吃了。這東西跑得還挺快,差點被它逃脫了。」
菁鸞嫣然笑道:「在屠犀勇士的劍下,這等小魔獸,豈能逃脫的了?」
蘧儀一本正經的行了一個標準的騎士禮,道:「客氣、客氣,承蒙小姐誇獎。請允許您微賤的僕人,以如此卑微的禮物,奉給如同仙女般的優雅尊貴的您,不知可否笑納?」
菁鸞笑吟吟的道:「哦,你要來這個啊,那就索性逼真一些。」當下無比優雅的坐在一段木樁上,一臉正經的道:「我可愛的僕人,本小姐對你的禮物非常滿意,因為它能夠填滿我十分飢餓的胃口。如果你再將它烤熟,吃飽了的我,也許會給你意想之外的報答,比如,答應你的求婚……」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兩人都是最尊貴的貴族,對騎士與貴族少女的把戲,自然十分捻熟。鬧夠了,蘧儀揮倚天劍,將風豬給放血,完畢後,將它的後腿與裡脊割下,清出一塊場地,劈了一堆木柴點燃篝火。他斬斷一根籐蔓,捏住斷口處,不一刻籐蔓口流出清水來。
蘧儀招呼菁鸞道:「我猜你也十分渴了,來,喝幾口解解渴吧。」當先喝了幾口。菁鸞遲疑著上前,滿臉疑惑,但喝了一小口後,動容道:「這水這麼清甜?還帶有籐蔓的清香味呢。」忙不迭大口喝了一飽。
蘧儀笑了,又斬斷一根籐蔓,用流出的清水,將割下的豬肉洗刷了一下,隨即嫻熟的用樹枝穿起,掛到火堆上烤起來。
菁鸞無比奇怪的道:「五哥,你的身份,應該是一名貴族啊,可你怎麼還懂得這麼多森林生存的技巧?這太奇怪了。」
蘧儀邊轉動樹枝,烘烤著肉串,邊搖頭笑道:「沒什麼值得奇怪的,我的這些技巧,是我師兄傳授我的。唉,可惜我沒有帶鹽巴與香料,這些烤肉只好將就著吃了。」
慢慢的,烤肉的香氣在森林內飄起。蘧儀見肉串漸漸烤好,當下摘下一串,遞到菁鸞手裡,道:「趁熱……不好,有人!」拉起尚未反應過來的菁鸞,匆忙躲到一顆大樹後面。
一陣輕捷雜亂的腳步聲傳來,隱約幾條人影在慢慢的走近。蘧儀暗暗叫苦,剛才沒有時間熄滅篝火,也不知來的是些什麼人,這下可暴露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