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哪裡?」齊大娘一聲冷哼,曲起拇指狠狠給了齊猴子一個腦磕,叫道:「小兔崽子,快滾!你要是真孝順,趕緊給我找個媳婦生一窩小小兔崽子,現在就滾!從哪裡來就趕緊從哪裡出去,這輩子永遠不要回蕭家堡!」
「老娘!」齊烈風兩行眼淚流了下來,他知道這是老娘不想拖累自己。
但是自己一樣不能讓老娘送死。
想到這,齊烈風猛地站起,一把拉起了齊大娘,嘴裡叫道:「今天聽我一回,您兒子我今天拼了命定然包你逃出生天!」
沒想到老娘一起來,立刻哀叫一聲,又摔了下去,齊烈風眼疾手快,一般抱住了老娘,滿臉驚異的他看著老媽問道:「你怎麼了?」
齊大娘冷哼一聲,伸手把住了身邊的一根木柱子,吼道:「小兔崽子,老娘我就死在蕭家堡了,就是不跟你走,趕緊滾蛋!你不聽老娘的話?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你?」齊烈風為之氣結。
這時候,隔壁木籠裡伸出一隻骷髏般的手扯上了齊烈風褲腳,齊烈風扭頭去看,卻是村西頭住著的老太太,只是離家久了一時間記不起她的稱呼。
「小猴子,」那老太太有氣無力的跪在地上,臉卡在木柱之間對他說道:「你娘一條腿被李管家他們打斷了,她走不了,是為你好,你趕緊逃命吧。」
「什麼?」齊猴子如被五雷轟頂,他扭頭去看懷裡的老娘,隨後淚水又飛濺出來了。
「小兔崽子,別哭了,你是男的!給我滾!記得娶媳婦了給我上香!快滾!」齊大娘怒氣沖沖的說,但卻把臉轉向一邊的黑暗裡,因為她的淚水也流了下來,她不想讓兒子看到她捨不得他。
「娘!」齊烈風抽泣了幾聲,狠狠的眨動眼皮,把眼中的淚水擠盡,然後他猛地一翻身,一蹲,一抬,把老娘背在了背上,撒腿就往牢外跑去。
「小王八蛋!你瘋了!」背上的老娘用力抽打著齊烈風脖子。
但齊烈風卻咬牙低吼一聲:「娘,今天,咱們娘倆生死一塊兒!別想我丟下你!」
「小兔崽子!就是這麼不聽話!打斷你的狗腿!放我下來!」齊大娘在背上猛烈抽打兒子的臉頰,紛紛而下的眼淚滴在自己手背上、齊烈風的脖子裡,然而兒子卻不理他,奮力背著她前衝。
齊烈風背著老娘衝出地牢,卻不往來的水井方向跑,反而折頭就往東邊跑。
「王八蛋,你背著我怎麼逃走?你又沒有翅膀?你的孝心娘知道了,放下我,你自己逃……」一出地牢,齊大娘也不敢大聲喝罵,怕驚動別人給兒子帶來危險,她附在兒子耳邊小聲說著。
「娘,我都想好的。西邊靠河有個運進船貨的小側門,外面進不來,但裡面從那裡出去卻是容易。不會有多少人。」齊烈風在地牢外面一個拐角停下,一邊伸頭出去觀察敵情,一邊耐心和老娘解釋:「所以,你安心跟著我就行了,別添亂。」
齊烈風算好了路線,揀著家丁少的堡裡小路前進,一路上遇到三撥巡邏的,都被他躲過去了。
等那兩個提著燈籠的巡邏家丁過去,齊烈風背著老娘從一個柴火堆後面站起,剛轉身,背後門吱呀一響,一個袒胸露腹的壯漢從裡面走了出來,齊烈風緊閃還是晚了一步,只聽背後那人睡醒惺忪的問道:「哎,你們誰啊,幹嘛的啊?」
齊烈風臨危不亂,轉過身,把衣衫襤褸的老媽擋在身後,用家鄉話著急的說道:「我是李四六的手下,堡子西邊那窨井又害人了,廚房的老媽子出來摔斷了腿,我背著她去堡子東邊的秦郎中瞧瞧去。」
「噢。那該死的東西。」那男子點了點頭,轉身回屋了。
滿頭冷汗的齊烈風舒了一口氣,剛剛他說的都是真的,蕭家堡就是有個叫李四六的頭目,現在就被他打得半死銬在地牢牆壁上;堡子西就是有個窨井,他聽老鄉說過,那窨井摔斷第三個人的腿了;給下人看病的秦郎中就是住在東邊,他的前進路線上。
然而就在齊烈風剛邁出一步的時候,門又開了,那男子追了出來,嘴裡叫道:「不對啊,那窨井一個月前就埋上了,我也去出力了啊。」
「什麼?」齊烈風一樣滿嘴狐疑口氣的回答,不過下一刻,他身子往後一靠,把老媽順在柴火堆上,轉身照著追來的那男子小腹就是狠狠一腿,嘴裡低吼一聲:「不對你媽啊!」
要是在平時,憑借多年的高郵小混混經驗,齊烈風這出其不意的一腿定可讓那個方位的所有敵人都立刻捂著肚子頭點地。
然而,他這次出手前太過在意背後的老娘,把放下人的姿勢耍到極其柔和,上半身的極其柔和,必然影響了出腿的犀利。
對方人高馬大,肚子也大,眼見齊烈風一腿踢來,下意識一個閃避,齊烈風腳後跟踢著了對方肚皮,然後被大肚子滑了出去。
踢歪!
「小子!你敢?!」對方看來也是經常大打出手的家丁,驚恐之後,立刻從身邊柴火堆順手抄出一根大木棍,急衝一步,對著齊烈風當頭砸來。
「好運氣!」齊烈風見對方不叫,反而抽傢伙來了,心頭狂喜。
他不怕打不過對方,為了老娘,他豁出性命了,這種家丁下一回合就會被他頭摁在地上口吐白沫;他怕的是對方大喊大叫,引來驚動就危險了。
看對方來的那架勢,齊烈風不進反退,手臂一個在上一個在下,漏了個破綻。
對方木棍一進來,他立刻來個烏龍絞柱,一下就把這比他高一頭大漢撥了個圈,一腳蹬在膝蓋彎讓對方跪地,一手扳著對方拿武器的手,一手扼住對方脖子。
這樣齊烈風一下讓他右臂脫臼,正想冷笑。
怎想到剛把這大漢踏跪在地,黑影裡一物帶著勁風撲來,齊烈風還沒回過神來,額頭挨了重重一擊,在懷裡的敵人劇烈掙扎之下,齊烈風被撞得一**坐到在地上。
他摸著頭上那個大包,驚駭的扭頭去尋找這第二個敵人,卻愕然現自己老娘正手操一根大木棍,金雞獨立在哪裡,怔怔的看著自己。
母子倆就這樣大眼瞪小眼。
還沒瞪完呢,差點被齊烈風搞昏迷的那大漢已經兔子一樣竄了出去,一片狂跑,一邊驚魂未定的朝齊烈風這邊扭頭張望,一邊狂吼:「來人啊!來人啊!有賊!有奸細!」
「老娘,你看你幹什麼了?」齊烈風終於明白了剛剛那一黑棍是老娘打的。
齊大娘扔了木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這不想幫你這小兔崽嗎?誰想到你把那人踢跪下了,就打到你了……」
「不說了!趕緊跑!」齊烈風一躍而起,背起老娘,盯著腦門上的大包,瘋的朝東邊跑去。
然而最近高郵鬧了紅巾賊,蕭家堡也高度戒備,這蕭家堡裡住著的大部分都是蕭府的傭人、女僕和家丁,有人一喊,立刻不知多少門打開,多少壯漢拿著傢伙跑到了街上,更有無數巡邏小隊朝這邊跑來。
看前面去路光亮一片,人影亂晃,齊烈風已經知道那個門去不了了,即便可以衝破重圍抵達,在戒備狀態下,那個門附近的守衛起碼有五人,旁邊城牆還有二十人可以支援,這是蕭家堡的規矩。
「小兔崽子,趕緊扔了我逃命啊!」齊大娘在背上大叫,甚至還開始掙扎,想從兒子的背上跳下來。
「娘!你別亂動!」齊烈風狠狠的勒住了老娘,他回頭叫道:「今夜,咱娘倆反正要往一處去!別動!」
「傻猴子啊!我拖累了你啊。」齊大娘突然淚流滿面。
「我拖累了你!別說了!」齊猴子在狂奔中大吼回應,眼睛卻也濕了。
在風裡,齊大娘摸了摸眼淚,她抬起頭,看著前面,突然驚呼道:「你這是往哪裡去?那是木牆啊。」
「沒錯!」齊猴子咬牙切齒道:「既然小路出不去,就走大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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