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陣勢,老老少少,有的人拿著刀槍,更多的人是暗藏毒藥。
「那個狐狸精在哪?勾搭外邊的男人,把大荒村的臉都丟盡了!把解藥交出來,竟敢下毒謀害未來的夫婿,反了,反了!」花白頭的老者叫嚷道。眾人抬著一個年輕人,正是昨天來騷擾小婉的那一個。
「住嘴!小婉姑娘有選擇自己嫁給誰的權力,你們不要再來騷擾,否則,如同此石!」我一掌拍去,一塊大石炸成粉末。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道:「好啊,找來幫手了……」一面說,一面暗暗用毒。
「怎麼樣?沒用了吧。」我呵呵笑道。
花白頭的老者猛然一驚:「是百毒珠!她竟然給了你百毒珠!」
眾人聞言,齊齊後退一步,臉上都是恐懼。
小婉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旁邊,嘲諷的看著眾人。
「快走!」眾人轉身,忙忙逃竄。
「哈哈哈……」我大笑,忽見小婉暈倒在地,急忙查看,卻見她臉上藍,像是中了毒。
我急忙一縱身,攔在眾人之前,大聲道:「是誰對小婉下的毒?趕快把解藥交出來!」
沒人承認。我抓住那個帶頭的老者,拿出一支銀針,刺在他的臉頰**道上。他一聲慘叫,但就是不承認。
連刺幾十人,眾人慘叫連連,卻始終說不出小婉中了什麼毒,怎樣解。最後,終於有人「哎喲」的說道:「她早就有百毒珠,哪還會中毒……」
他說的有些道理,看來小婉不是中毒,否則,看他們貪生怕死的樣子,絕不能忍受金針刺**的痛苦而不交出解藥。
我仔細查看小婉的情況,大荒村眾人趁機抱頭鼠竄。她的臉藍,有些燒,脈搏正常,心跳也正常,如果不是中毒,那大概是生病了。
直到夜裡,她才甦醒過來。一陣涼風吹來,微弱的油燈劇烈的晃動,她縮了縮身體,打了個寒顫。我把兩件披風蓋在她身上,往上拉了拉,讓披風上沿一直遮住她的櫻唇。
「你覺得怎麼樣?」我試了試她的額頭,有些熱。
「我病了,你不用管我,你走吧。」她平靜的看著我,一雙眼睛仍然美麗,卻有些黯淡,蒼白的臉上多了些柔弱,讓人憐惜。
「等你病好了,我再走。」我安慰她道。
「為什麼?」她問。
「你救過我,又幫過我,我怎麼會在你生病的時候離開呢。」
「如果我永遠好不了,你要留下來陪我一輩子嗎?」
一輩子?時間長了點。不過她的話提醒了我,如果她的病持續幾年甚至幾十年,我難道要一直留在這裡?
我想了一會,說道:「我帶你去找醫生,病總會治好的。我有很多朋友,他們都能幫忙。等我取回無悔槍,我帶你離開。」
「等一下!」她右手抓住我的手腕,想從床上坐起來,忽然「啊」了一聲,左手摀住心口,痛苦的蜷縮起身體。
「你怎麼樣?」我急忙問,有些手足無措。
「我心口痛……不能動……」疼痛之下,她臉上都是汗水,咬著牙。
「不要動,好好躺著。」我左手緊了緊披風,裹住她的身體,右手卻被她枕在臉下,她臉上的汗珠都流到了我的手背上。
坐在床邊,我無計可施。心口痛,不能移動,那她就要在床上躺一輩子了。這種病很奇怪,是真是假?我看了看她,她臉上的汗珠是真的,神色也不像是假的。
飛雲莊的人正在等我,大荒山的無悔槍就在眼前,我卻困在了這裡,怎麼辦?
「你走吧……」小婉輕聲道。
「你的病……有沒有辦法療治?」我問。
她微微搖了搖頭。
「許願心能不能治病?你不試一試?」
小婉道:「沒用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再花九百九十九天,培育出另一個許願心……」
另一個許願心?如果許願心能治病,一個就可以了,如果不能治病,兩個又有什麼用?這事有古怪。她到底是真的生病,還是以生病為理由想把我留住?另一個許願心……我知道了,她是一片好意,另一個許願心就是為我準備的,不想讓我受到詛咒。雖然她是好心,但這件事也太無聊了,我最多只是掛一次,哪會下什麼地獄。
我拂開她臉上的長,看了良久,問道:「你沒生病,是不是?」
「你一定要去拿無悔槍,是不是?」她沒有正面回答,但我已經知道答案。
「聽著,」我雙手捧住她的臉,「謝謝你救過我,幫過我,告訴了我詛咒的事,我感謝你的一片好意,從現在開始,你別再管我的事,不用為我擔心,我去拿無悔槍,可能會送命,但我會復活,你聽不懂沒關係,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從不說謊,你也別再說謊,好嗎?」
「拿到無悔槍,你真的會『無悔』?」她問。
「九死一生到了這裡,如果不嘗試去拿,我才會後悔。你趕緊離開吧,這些都不管你的事,我保證一定死不了,等出去了我找你,一定把你送到鮮花之城。」我給她繫好披風,準備離開。
「我跟你一起去。」小婉道。
「不用。」我向門外走去。
「靈雨零!」她叫道。
「別再玩崴腳,也別再裝病了。」我在門口看著她。
「求你……」她輕聲說,眼中都是請求的神色,屏氣凝神,緊張的等著我的回答。
對她來說,能說出這樣的兩個字是多麼的不容易,而她的請求的臉色也讓人不忍拒絕。我點了點頭:「自己照顧自己。」
她輕聲歡呼,小步跑了過來,抓住我左臂,說道:「走吧。」
我看了看她額頭的傷,好像沒有大礙,她頭上還纏著那條白綾,看上去更顯得俏麗了。為了以防萬一,我又拿出一頂圓邊白帽給她戴上。很好,漂亮極了。
「走路太慢,我背你。」不待她回答,我背起她,向大荒山奔去。耽擱了這麼久,一秒鐘也不想再浪費了。
地勢漸高,一陣大風忽然吹來,吹的小婉背上的披風獵獵作響。她緊緊抱住我,臉靠在我的肩膀上。卡嚓一聲,一聲巨雷,閃電跟著劃過。
天氣突變,莫非就是應在無悔槍「出世」上?我搖搖頭,把這個念頭拋開,在三國遊戲裡,我現自己也變得有點奇怪了。天有不測風雲,要下雨也是正常的。
經過大荒村,只見街道上跪滿了人,一面哀求,一面拜天。
小婉低聲道:「看我嚇嚇他們。」說著,忽然「哈哈哈」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譏諷。等雷聲過後,她咳嗽兩聲,模仿著從地獄傳出的聲音道:「詛咒來了,你們的靈魂終將沉入地獄,你們要為曾經犯下的罪惡付出代價——」
人群中一片驚聲尖叫,閃電照著他們的臉,因恐懼而扭曲的臉,煞白。忽然有人大叫道:「他們要去拿無悔槍,快攔住他們!」一群人不知怎麼暴出強大的精神力量,有人拿著木棒,有人拿著鐵器,奮不顧身向我衝過來。
我本來想再嚇唬他們一下,但是看見他們扭曲的臉,覺得這些人也有點可憐,於是打消了惡作劇的念頭,幾個起落出了大荒村,向山上飛縱而去。
山勢陡峭,儘管我身懷絕技,但在黑夜裡也不敢大意,打起精神,謹慎的向上攀登。山勢越高,風勢越大,小婉緊緊抱著我的脖子,不敢動一動。一聲霹靂,大風夾雜著豆大的雨點灑落。天空中,肆虐的閃電如金蛇亂舞,烏雲滾滾,如海浪一般。
大雨如注,我快爬到山頂,躲進一處山洞避雨。放下小婉,我打量著周圍,山洞有三米多高,裡面曲折,看不到盡頭。
如果說真的有無悔槍,那它可能就在這個山洞中了,因為山洞外面我沒有現任何無悔槍的痕跡。
「小婉,你在這裡等我。」
「我也想看看無悔槍。」她說道。
「那跟在我身後,不要亂動。」我叮囑道。
「你會不會想我?」她忽然問。
「反正你會在鮮花之城,離飛雲莊也不太遠,想你的時候我會去看你。」我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向裡面走去。
「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活著,生命又有什麼意義,自從遇見你,這幾天我明白了。」她說道。
「是嗎,看來你有很多感悟。」我不在意的說。
「我是為了另一個人而存在,也是為了他活著,無論他喜不喜歡我……」
「那是什麼?」轉過彎角,前面豁然寬敞,我忽然看見幾點紅光,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副骷髏骨架,它坐在地上,一隻手指著一個方向,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支黑色亮的長槍。
無悔槍!
黑而亮的槍身,充滿了無窮的力量和無堅不摧的氣勢,無悔槍!我離三國第一槍竟然這麼近!
「你看那是什麼?」小婉指著骷髏旁邊的地面。
我上前撿起來看了看,一本書籍,封面上寫了六個大字「太平玄異槍法」。
太平玄異槍法的秘籍會在這?!這是比太平玄異功還要高深的武功,昔年張角交給了他的好友槍無名,聽說槍無名四處尋找一支趁手的槍,原來他來到了大荒山,找到了無悔槍。十一年前來到大荒山的人就是槍無名,雖然近在咫尺,可惜他沒能拿到無悔槍。
我心中歎息,收起太平玄異槍法,忽見小婉雙手拿起了無悔槍。壓制住心裡的驚疑不定,我平靜的問道:「你也想要無悔槍?」
她笑道:「不用擔心,我又不會武功,要無悔槍幹什麼,我是替你拿的。」她笑的很詭異,分不出是高興,傷心,無奈,寂寞。
我點點頭,一步步走到她身邊,接過無悔槍,申請了系統保護,這才鬆了一口氣。忽然白光一閃,小婉急向一旁飛去,我急忙伸手一拉,只碰到了她的指尖。
「小婉!」我大聲叫道。
「我在這。」她的聲音從一面鏡子裡傳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到了……裡面?」我感到震驚。
「第一個拿無悔槍的人會付出一些代價。」她平靜的說。
「你早就知道是這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我心裡一顫,聲音也顫起來,急忙道:「我救你出來!」繞著鏡子轉了幾圈,卻無計可施。
她搖了搖頭,落寞的歎了口氣:「拿到了無悔槍,你後悔嗎?」
我以為自己心志堅毅,但此刻卻忍不住落淚,她早就知道一切,卻仍然選擇了這樣做,身入鏡中,是如何的寂寞?原來無悔槍的「悔」字是應在小婉身上。
「早知道是這樣,我根本不會來……」我說不出話,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卻只是感到了冰涼的鏡面。
「你看。」她張開手掌。
「對了,許願心呢?你快試試,能不能許願出來!」無奈之下,我忽然寄希望於許願心。
「沒了,我許了願了,給你解除了詛咒,你可以放心的用無悔槍了。」
「小婉……」
「十一年前,那個人來到大荒山尋找無悔槍,一名女子救了他,也愛上了他。她想等有了兩個許願心,解除了兩個人的詛咒,那時再跟他一起離開;他卻沒有聽,終究來到大荒山上,葬送了性命。後來,她也鬱鬱而死。她就是我的母親。其實,她既然愛他,為什麼還要求回報,為什麼不幫他拿到無悔槍。」她看著我,眼中有無限柔情。
看著鏡中的她,我開始後悔這次大荒山之行,心痛起來。
「三年前,我看到了母親的手記,才知道了她的事。以前我恨她拋棄了父親和我,明白了一切後,我又恨那個『父親』強暴了她,恨村子裡所有的人。現在好了,他們都下地獄去了。你不用替我擔心,我雖然在鏡子裡沒有自由,但也避開了詛咒。但是,你要每天跟我說話,不然我會悶的。」她努力露出一絲微笑。
「每天都說……」我喃喃道。
雷電交加,山洞忽然晃動起來,亂石紛紛落下。我急忙把鏡子收了起來,這面柔弱的需要無限呵護的鏡子。
縱出山洞,卻見整座山正在崩坍。我深吸一口氣,向山下飛掠。
天亮時,大雨傾盆,我仍然站在山前。此時已不能叫做山,只是一堆亂石。沒找到大荒村的其他人,於是我永遠也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詛咒存在,是否真的有地獄。沒有一絲痕跡,一切像是從沒存在過,從沒生過,只有一面鏡子時時提醒著我,提醒著內心的傷痛。
大荒山周圍的烈火和沼澤等都消失了,人們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只看見一片廢墟。成千上萬的人議論紛紛。
「是他拿走了三國第一槍!」終於有人指著我,大聲說道。
「一定是他!」
確認之後,人們沉默了。過了一會,人群突然暴,紛紛道:「讓他交出來,算什麼東西?三國第一槍屬於德高望重的人!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
「哈哈,哈哈哈……」我縱聲大笑,雨水混著淚水流下,胸中的壓抑終於盡情洩出來,內力震動之下,遠近各處的人一齊摀住耳朵,痛苦的倒在地上,七竅流血,幾百人化為一片白光。餘下的人慌忙逃竄,那恐懼的樣子就像是見到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