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
這兩個字在韓詠絮這個小女孩兒嘴裡說出來,直叫我後背冷。雖然我早就聽知道,遼人確實很迷信,崇尚巫術等等神秘的力量,早在遼宋戰爭的時候,他們甚至以為天上的北斗七星中,第六顆星是專克遼國的,因為楊延昭對於遼人很有威懾力,遼人便以為他是那第六顆星轉世,因此稱他為楊六郎。
只是萬萬沒想到,現在他們竟然還保有祭司這種人物。
現在不是過去,沒有戰爭,應該也沒有祭祀,那他們用祭司來幹什麼?難道古老的儀式還在進行?
想到這裡我嚇出一身冷汗。急忙問,「你爺爺平常都做些什麼?有沒有做什麼……什麼嚇人的事情?」
韓詠絮擺擺手,「沒有啦,怎麼會做嚇人的事情呢?爺爺不過就是管理村裡的事情,帶領大家開地放牧什麼的。」
聽她這麼說我放下心來,看來過了千年,這祭司也不是以前的祭司了,只不過保留了這麼個稱呼而已。
我說,「你去找找你爺爺吧,好不好?就說我們想見他,跟他談談。」
韓詠絮背著雙手走到門邊,拿過一個凳子坐下,「我不是說了嗎?我爺爺很忙的,現在沒時間見你們,他要是想見你們的話,他會來找你們的。」
「那你不能找他說說嗎?也許他會見我們的。」
「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哎呀,你這人煩不煩啊?」
我心想我還煩,換你被這麼綁著試試。
「反正現在也沒事,你就再給我背幾情詩吧。」韓詠絮坐著凳子上,笑嘻嘻地看著我說。
我把頭扭開不去看他,但我現這樣挺著太累,便索性躺倒在炕上,「睡覺,胖子,咱們睡覺。」胖子正在犯迷糊,一聽說睡覺立刻躺倒,打起呼嚕。
韓詠絮一看沒人理她了,氣嗖嗖地走過來,揪住耳朵把我揪了起來,「別睡了,再睡你就變成豬了。」
我掙開她的手,生氣地看了她一眼,「不睡覺我能幹嘛?我現在是街下囚,什麼也幹不了。」
韓詠絮看了我一眼,見我五花大綁被捆得結實,可能也起了惻隱之心,「你被綁得很難受嗎?」
我點點頭。
「那——」猶豫了一會兒,韓詠絮咬著嘴唇說,「我看你不像壞人,我把你解開,你活動一下,然後我再把你綁上,你願意嗎?」
「願意願意!」我忙不迭地說,心想只要你給我解開,那我再乖乖地讓你綁上那我就是傻子。
胖子也聽到了她要解開我,從炕上爬起來,「把我也解開啊,讓我透口氣。」
韓詠絮見我同意,便上來解我的繩子,一邊解一邊說,「你們輪著來吧。」
我說,「那你還是不相信我們。」
「爺爺說不可以隨便相信別人的,我現在偷偷地把你們解開,已經違背他老人家的命令了,你們稍活動一會兒可就得讓我綁上。」
嘴裡說話,但她手上可一刻沒停,三下五除二已經把我的繩子解開了。我從炕上下來,好長時間沒活動了,全身麻木得厲害。我活動了幾下,感覺行動自如了,便動手去解胖子的繩子。
韓詠絮一下從後面衝上來,站到我邊上,嬌呼一聲,「不許解!」
我說,「解開讓他活動一下,再這麼綁著多讓我們的同志寒心啊,還怎麼為建設現代化服務?」
「我說不許解就不許解!」說完韓詠絮便上來抓我的手,我沒回頭,使勁甩了一下胳膊。她見我已經根本不聽她的勸告,咬著牙說了一句,「你別逼我。」
我說,「我不是逼你,只是必須得把他解開,多少讓他活動……」話還沒說完,我就聽到身後一股勁風襲來,胖子驚叫一聲,「小心!」
我來不及躲閃,匆忙中往下一蹲,堪堪避過她的狼牙棒。
這小妮子果然心狠手辣,說動手就動手了,一點兒也不含糊。現在我顧不上再解胖子的繩子,只能先把她放倒。我單手撐地,一個乾坤翻躍出戰圈,但饒是這樣,背後的勁風仍然緊追不捨。我知她用的是狼牙棒,我手中沒有重兵器,要硬接這一下無異於自己找死。於是我故伎重施,往地下一蹲,接著一個懶驢打滾,再次以毫之差躲開這一擊。
韓詠絮沒有追上,站在那裡冷冷地說,「沒看出來,你功夫倒是不錯,不過可惜,都是些逃跑的功夫!」
此刻我可沒時間和她鬥嘴,我急急地在屋裡掃了幾眼,想找一個能和她對抗的武器,但屋裡除了桌子就是椅子,並沒有可當武器的東西,我暗叫一聲苦也。只好舉著手裡的傘兵刀,準備做困獸之鬥。
我們兩個對峙了幾秒鐘,我心想這樣可不行,我實在沒有勝算。我說,「你也就仗著你的狼牙棒,我手裡可沒你那麼趁手的傢伙。」
韓詠絮果然中計,抬手把狼牙棒放到一邊,「好,我就不用狼牙棒,免得說我欺負你。」
我見她放下狼牙棒,機不可失,當下急步躍上,傘兵刀直取她左胸。
她啐了一口,一邊退了一步,一邊說,「你不讓我用武器,自己倒還舉著刀子,不覺得害羞嗎?」
這句話正說到我的痛處,但現在我實在顧不了這麼多了,這次如果不能順利脫困,那再想脫身就難了。
韓詠絮躲開我的第一擊,便急急地往我右面轉去,她想去拿她的狼牙棒。我往右移動,擋住她的去路,同時再次揮刀,這次砍向她的右肩。她微向右後側身,雙手借勢拍向我的左肩,伸出左腿,想絆我個大馬趴。我早算準她會用這招,不等她在我的肩上拍實,我便弓身縮背,雙腳一蹬撞向她的腹部。沒想到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雙手只在我肩上輕輕一搭便跳到了我的身後,我一看連叫不妙,給她拿到狼牙棒那我還打個屁。
但韓詠絮跳過去便轉過身來,卻並不去拿狼牙棒,狀極悠閒地看著我,彷彿她面前站著的只是一個她想制服便隨時可以制服的小動物。
這情形讓我吃怒,我提口氣一躍而上,伸刀向她的面門刺去。可沒想到刀子離她眼前只有幾尺了她還是一動不動,我一下子陷入了矛盾,要是這一刀真傷了她怎麼辦?很顯然這個女孩兒一點兒也不壞,對我對胖子都很好,我實在不想傷害她。
正在我猶豫間,刀鋒離她更近了,我手上使勁往下一壓,刀已抵在了她的脖子。
我說,「你現在要是不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想救我的朋友。」
韓詠絮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我繞到她身後,仍然用刀抵住她的脖子,盡量聲色俱厲地說,「慢慢地移動到炕邊,慢慢地,別想耍花招。」
到了炕邊,我一邊小心地注意著她,一邊伸手去撿地上的繩子。
「你真要把我綁起來?」
也不想再多做解釋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只求我和胖子能夠得以脫身,其他的我實在顧不上了。
可就在我撿起繩子準備捆起韓詠絮的時候,突然門外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胖子此前一直在注意我們的打鬥,現在聽到了也是一驚,小聲說,「猴子,有人來了!」
我一時愣在那裡,不知所措。怎麼他媽的早不來人晚不來人,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人。怎麼辦?挾持韓詠絮做人質?跟他們講條件?不知道為什麼,我隱隱覺得這實在不是明智之舉。那又能怎麼辦呢?現在可真是他媽的騎虎難下。
韓詠絮輕鬆了起來,「怎麼不綁了?你不是挺有能耐麼?」
「閉嘴!」我小聲呵斥她,「你別逼我,逼急了我狗急跳牆,弄個魚死網破愛誰誰。」
「嘿嘿,」韓詠絮笑了兩聲,「我倒有個辦法。」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看到她一個微微晃動的後腦勺,好像她正在竊笑。
「你有什麼辦法?」
「你老老實實上炕,蓋上被子,我就當什麼都沒生過。」
我一聽韓詠絮這麼說,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極其複雜的感受,有感激,但更多的是慚愧,也許還有很多別的東西,但我已經來不及細想了,那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咬了咬牙,「好吧。」說完我便拿起繩子鑽進了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