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紹華的視線落在他手裡的綠玻璃上,定睛一看,卻是半個攔腰截斷的香水瓶,約手掌高,參差不齊的缺口下可見大半個商標:那是一對豐滿的卷女人,兩人有一樣的媚絲眼,櫻桃小嘴,身穿民國時期的旗袍,在搖曳的火光中衝著他們嫣然微笑……
「這……雙妹嘜花露水!」張紹華不禁輕輕念出商標上的漢字,一陣冷風吹來,早被汗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此時更覺得涼透心!
他認得這個商標,這是個在上個世紀初就開始風行上海廣州香港等地的名牌花露水!去年他在香港玩,還在當地的一間什麼懷舊商店看到過收藏版,該花露水瓶充滿舊上海風情的包裝曾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嗯,我剛在河邊撿到的,不知道從哪兒衝來……看起來還相當新。」小伙子低聲嘟囔。
張紹華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無聲吞下恐懼和慌亂,向著在對面一直注視自己的小趙打個眼色,示意她別急,然後拉起小伙子和那老者,離開人群走到稍遠的地方,提著一顆心說:「老人家,我記得您姓李,不介意我稱呼您老李吧,這位怎麼稱呼?」他面向對著小伙子詢問。
「我叫邱健,遼寧人,現在雲大讀書,沒事出來玩玩。」那小伙子甩甩破香水瓶,甕聲甕氣地說。
張紹華抬抬手,壓低聲音說:「二位聽我說,不要張揚,以免混亂,天黑得快,我來不及找到出路,也找不到電話……來到了這個地方,情況不明,我必須保證團隊的安全,老李,您是這裡年紀最大的了,我想聽聽您的建議。」
老李叫李國安,聽到張紹華的話,他一臉沉重說:「我一直在嘗試多收幾個台,但是除了這個總在講新聞的政府電台以外,就什麼都收不到了,而那些『新聞』,全都是三十年代的舊事!看來邱健說得不無道理,我們極有可能是穿越了。」
老李頓了頓,才繼續說:「張導能在短時間內如此的冷靜實屬難能可貴。我也不敢下結論,不過確實找不到其他解釋,按照廣播上說的,我們可以推算出,時間大概在1935年到1936年西安事變前的這段日子,當時紅軍正好已經到陝北,而國民黨叫共匪,我們要是穿越回去了當時的越南,那可糟糕至極!」
張紹華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抬起眼看著眼前的一切,用力掐掐大腿,希望自己能一下從噩夢中驚醒,但沒有,反倒是滿心盼著他歸來的團員們意識到大事不好,有兩個女孩子急得忍不住偷偷哭起來,哭聲在忽閃忽閃的火光中隨風飄散,氣氛更加壓抑淒涼,詭秘可怕……
張紹華呆呆把整件事重頭梳理了一遍,拿出昔日當兵的勇氣命令自己定下神來,轉身衝著李國安和邱健點頭說:「最好是一場虛驚,但今晚無論如何我們要在這裡過夜了,現在是否和大家講清楚我們的處境,讓大家有個思想準備,明天萬一證實了也不會生混亂。」
邱健沒有說話,不過他眼裡的光芒說明他不但沒有恐懼,反倒是充滿興奮,張紹華納悶地問他:「邱健,你怎麼看?」
邱健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有什麼,既來之則安之,怕有什麼用,來到這個時代太棒了!回到國內抗日去,這回可以真刀真槍殺鬼子去,不用在遊戲裡過乾癮了。」
張紹華徹底無語,現在連生存都成問題,這個大哥卻想到打鬼子去了,他忍不住取笑對方:「你想得美!還是先活下來再說吧,真有那麼一天少不了你!」
見張少華和邱健的樣子,李國安也笑了:「我這老頭子就是當兵的出身,這打鬼子的好事可別忘了我。」
三人這一說笑衝散了彼此心中的蔭翳,他們商量了一些其他必須注意的細節,便走回火堆旁,張紹華大聲把情況簡單交待了一下,最後說:「各位,雖然暫時還不能肯定,大家不得不先做好心理準備,也必須做好在這裡過夜的準備,請青壯年的男人出來報個名,我們安排一下,一部分結隊去砍夠通宵用的木柴,和多削幾根棍棒用作保護之用;另一部分輪值守夜,確保安全度過今晚,到天一亮,我們再離開這裡!」
團友們當場就炸開了鍋,有人在嚷嚷:「有沒有搞錯!一句對不起,就把我們扔在這荒山野嶺過夜,太過份了!」
「是啊,我們大男人還容易些,老人女人孩子可麻煩了,這算怎麼回事!」
一位大姐扯開嗓子叫:「哎!張導,我們簽的合同可是住星級酒店,包三餐,現在鬧成這樣,這筆帳怎麼算?!」這話一出,大部分人都紛紛聲討,抨擊旅行社和眼前這位導遊及領隊。
張紹華滿腦子想著如何保護好這群人安全過夜,沒想到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上面,一時愣在那裡,他可不是旅行社的員工,天知道他們都有些什麼條規?!
趙慧見狀忙站到他身邊,舉起手大聲說:「各位稍安勿躁!今天大家的損失我們旅行社一定負全責!我趙慧在這裡擔保,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在他們附近有三個一看就是一家人的,那中年男子就衝著他們友善地笑了笑:「我叫徐林,這是我妻子唐嫣,女兒徐楚雲,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辦,一切都透著古怪,讓人無法隨便下判斷。我是研究電子通訊的,對時空理論沒研究,不過理論上是可能的,也許是日食的時候,我們走到了時空裂開的邊緣……」他正在滔滔不絕,唐嫣悄悄推了他一把,他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我說遠了,你們看著辦吧,出了事誰也不想。」
隊員們親眼看到張紹華和趙慧都各盡其職,但由於這種意外實在是天災,也不算是導遊或領隊的過錯,所以除了有個別人在喃喃抱怨之外,其他團員都不得不接受了這個現實,只能逆來順受,等到天亮再打算。
幸虧這是初秋,越南北部還算清涼宜人,不至於很難熬。
安排好一切之後,大家就圍著火堆,女人們哄孩子睡覺,男人們有的低聲聊天,有的摸出撲克牌玩,打漫漫長夜。
張紹華很自覺地陪同守夜的男人坐了大半夜,快四、五點鐘的時候張紹華實在撐不住了,便躺倒在草地上望著滿天璀璨的星斗,思緒出很遠很遠……
這撲面而來的青草芳香讓他想起久別的老家。
還記得,十八歲那年,他為了離開那山村,跑去當了兵三年的和平兵,除了學到一些實用技術之外一事無成。曾經報考軍校,雖然很努力各項軍人技能優秀,可是文化底子太差,最後還是折戈而歸。
復員後他隻身來到大城市闖蕩,憑著一股毅力兩年學完電大的所有課程,可是滿地名牌大學的畢業生都找不到工作,何況他?
於是,他只好厚著臉皮來到廣西,找到老連長的舊戰友,在他們的關照下加入目前任職的公司,苦苦打拼兩年,算是有了點成績,可偏偏就生這樣的事情!張紹華想到這裡不禁一陣氣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穿越了。要是真的也好,去打鬼子圓自己打仗的夢想。可是這些人怎麼辦呢……四十七個人一起穿越!都算是極品穿越了……想著想著,眼中的星光逐漸變得迷離模糊,他胡思亂想著跌入黑甜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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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時分,張紹華被低低的說話聲驚醒,張開眼一看,原來李國安等幾個男人起來了,正在江邊洗漱,他也忙跳起來,走到河邊草草洗了把臉。
他隨便吃了幾口小趙遞過來的餅乾,看到大部分人還沒睡醒,估計是昨天累壞了,便和李國安等人商量了片刻,決定由他趁太陽還沒出來,立即趕去昨天看到的山村,探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
李國安想了想,低聲說:「張導,現在情況不明,還是多去幾個人吧!去回,我們在這兒等你。」。
張紹華也覺得最好多一個人,不過距離很遠,不好意思讓別人受累,所以就搖頭拒絕,這到底是他這個導遊的責任,把顧客也拉下水有點過意不去。
邱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張導,我陪你去吧,一路有個照應。」
張紹華也覺得邱健開朗健談,反應也快,就提醒他拿上根削尖的木棍,兩人按昨天張紹華看到的路線向土路走。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