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精緻的小箋,引起了轟動。唐遠知道精靈喜歡藝術,喜歡浪漫,喜歡一切美的東西。但從來就沒想到過,他們的喜歡是那麼的瘋狂。
可憐的小丫頭被她的諸多叔叔伯伯姑姑阿姨們給一個個扯去『聊天』去了,過了好多天,剛剛『聊天』完畢,又被她的那些小夥伴們給纏住了。晚上睡覺兩人見面的時候,小精靈往往是小嘴一癟,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然後怪她的卡其頓哥哥害了她,要他每天晚上給她多講一個,不,三個故事。
白天,唐遠難得地清閒了一陣。沒事的時候,他就亂逛。這些天,整個精靈山脈都被他逛的差不多了。而由於蒙智腦所傳給他的那些植物核心編碼,連帶著,整個精靈森林,幾乎所有的植物種類都被他默默細察體會了下,然後分析著它們的特色與優劣,以及研究歸類哪些可以適應它們生長的環境。
其實,做個植物研究者也不錯。在此過程中,唐遠偶爾會這樣想。
而想到了植物研究者這個名詞,唐遠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地球,想起了華夏。
華夏,很清晰但已然很遙遠的一個名詞了。
唐遠抬起頭。現在正是夜晚,一輪乳白色的月亮高掛天際,而在乳白色月亮的西邊,低垂的天幕邊上,一輪紅色的月亮,與它遙遙相對。
很美。
然而,終究,月是故鄉明。
雖然經歷了很多,在鑒天鏡中更是經歷了無以數計的滄海桑田、地老天荒,但在地球上那短短二十幾年的日子,到底令他難忘。
或許,不僅僅因為他的出身在那兒,更重要的是,那兒有著他一直孺慕著的文明吧。經歷越多,他便越感覺到,華夏的文明傳承,是來自天位級的核心傳承。
「智腦,時間可以倒流麼?」一陣風來,唐遠輕輕問道。那語氣不像是詢問,更像是自言自語。或許,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他的心裡原是清楚的吧。
果然,他的心識中傳來智腦的輕輕一笑:「您應該明白的,不是嗎?」
是的,明白。
也因此,唐遠微微一歎。
拈起一枚石子,將它投入水中,那蕩起的層層波紋,也就是時間。——
時間一去不復返。
你縱可以拈起另一枚同樣的石子,以同樣的軌跡,將它投入水中,讓水面蕩起同樣的波紋,然而,那已是另外的故事了。
縱然一模一樣,縱然無任何差別,但那終究……終究……只是『另外』的故事了。
縱然是神,也不能逆轉時間。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思緒及此,唐遠再次輕輕一歎。
華夏啊,華夏。那裡,曾有一個人站在河川之上,望著那奔騰不息的河水,同樣地感歎了句,『逝者如斯夫!』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我,沿時空之河畔,拾階而上,漫步獨行,最終,繫於心間、攜於身畔者,復有何事何物何人哉!
更於何方識幻真,風霜雨雪是前身。悲歡離合忽然過,一杯濁酒酹新塵。
唐遠舉手,一指探出。
一道幽緲的神識,經歷著無限的轉折,跨越了無數的空間與時間,向著時空深處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延伸而去。
那裡,依稀有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粗衫少年,正倚在工地搭建的簡易篷帳的門邊上,微仰著頭默默看著天上那圓而瑩徹的月亮,在吹過身邊的已帶著清冷的晚風中,咀嚼著心中的無助與彷徨。
小唐,好好享受你的凡人生活吧。
以我之名,護汝平安。
☆☆☆
「以後,您打算做些什麼?」智腦似乎也被他的情緒感染,語氣很輕。
呵呵。
唐遠微搖搖頭,淡淡一笑。
——
「沒有山,大地會很寂寞。」
「沒有星星,天空會很寂寞。」
「沒有浩然無邊的生靈世界,這天,這地,都會很寂寞。」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我要做的,就是用我的手,為這生靈的世界,搭建起一個可以跨越時空的平台,然後,期待著它們和他們,憑藉著這個平台,打造出屬於它們和他們自己的天空。」
「我要讓他們綻放光芒。」
「我要讓他們的光芒,照亮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