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蒙古兀良哈使者離京的時候,我派理藩院大臣敏誠隨行同去,把朝廷御制的「永鎮北疆」金印賞賜給了順寧、賢義、安樂三王,這種金印是朝廷對兀良哈諸王世襲地位的認可,同時也是確認兀良哈諸部對大漢的臣屬關係。
我知道光靠這種空頭文件似的確認並不能使東蒙古為大漢所用,為了讓他們「集結不」的軍隊動起來以減小鄭紀、馬樹華的壓力,我提前向兀良哈三王去了秘密諭旨,在諭旨中我先行告訴了他們賞賜的事,並且向他們保證,大漢兀良哈諸部奪回被金國佔領的土地,如果皇太極起兵阻擋,使兀良哈收復行動受挫,大漢將從南邊進攻金國,以支援兀良哈的行動。
同時,為了增強這些草原野狼的勇氣,刺激他們的胃口,我還告訴他們,兀良哈以東投金的蒙古諸部王公攀附頑逆,不尊朝廷聖命,因此大漢不再認可他們的地位,而他們的土地和百姓是屬於蒙古的,因此兀良哈三部有權利將這些土地和百姓奪回,只要將金國力量驅趕出草原,那些土地和百姓就歸兀良哈三部所有。
痛打落水狗的好事誰不願意做?況且他們出手的時候,旁邊還有大漢支援,以保證他們的勝利。因此等諭旨到了蒙古以後,兀良哈三王很自覺的聚到了一起,商議出兵和戰後利益劃分的事,並且很快就聯合兵東指,與皇太極幹上了。
雖然兀良哈的力量不足以使皇太極調動多少主力去對抗,但以金國現在的力量對付西邊和南邊兩個方向的同時進攻很是困難,因此向我示弱是必然的。我不等金國來求和,便馬上向皇太極出命令他稱臣的聖諭。皇太極無奈之下只得低了頭,派使赴洛陽求和稱臣,乞求大漢不要在他與兀良哈的對戰中幫助兀良哈人。
皇太極所做的正是我想要的,現在我要出兵朝鮮抗擊倭寇,也沒有能力再顧著金國,因此便同意了金國的稱臣請求,並提出了女真人撤出遼東南部及半島地區等苛刻的條件,我現在不怕皇太極不答應,畢竟小小的遼東半島與金國的生死存亡相比起來簡直是太不重要了。
等上面這些目的都達到以後,鄭紀和馬樹華進行了換防,鄭紀的薊鎮邊軍向前抵到遼南一線,而馬樹華的征北軍六萬精銳則南撤到鴨綠江邊待命入朝(其他征北軍隊我為了減小軍需開支已經撤了回來),只要余賀倫水師徹底截斷小鬼子的水上通道以後,馬大將軍就該進朝鮮抗日……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屠滅倭寇。
到了十一月份,大漢北方的形勢已經非常明朗,東蒙古和金國打打停停,誰也抽不出手來,已經不必為他們操心了;朝鮮方面看到金國勢力的敗退,最終倒向了大漢,在最危機的時刻向大漢送來了求救信。朝鮮看清了形勢,那大漢就沒必要再等什麼了,於是在余賀倫水師截斷倭國運兵船通道,使侵朝三萬倭寇無路可退且得不到支援的情況下的,馬樹華的征北軍兵鋒南指,跨江踏上了朝鮮的土地。
時至年底,大雪也紛紛揚揚的下了,京城洛陽在一片銀妝素裹中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根據大漢朝廷的規定,每三年的年底,住在曲阜孔府的大成至聖先師孔子的嫡親後裔衍聖公都要來京城朝覲天子,並得到皇帝的慰勉和賞賜,這是朝廷的一種親善行為,同時也是拉攏天下聖人門生們的手段。
這衍聖公的爵位可了不得,因為老祖宗的蔭庇,衍聖公爵位極人臣,進京朝覲時位列文臣班,畢竟人家有一個了不得的老祖宗嘛,他老祖宗的「學生」們誰敢跟他爭位次?
臘月初一的時候,六十五代衍聖公孔衍植抵京,朝中以大學士康大和為的正三品以上文官全數出動,在京城五里外的驛站恭候孔衍植車駕。本來康大和身體不好,就連上朝站班的事我都給他免了,只是在有事垂詢時我才會傳他進宮,這種情況其實已經相當於讓他退休了,因此康大和是沒必要親自去迎孔衍植的。然而在這事上康大和很是積極,當我勸他不要去受罪時,他老人家痛哭流涕的表示非去不可,說什麼怕死了以後沒臉見先師爺。我拗不過他,也只好同意了他的請求,同時也從這件事裡看出了儒教思想的根深蒂固。
第二天早朝,孔衍植一身朝服站到了文臣班的位,他身邊則站著紅光滿面的康大和。等群臣三跪九叩畢,其他大臣靜靜的立在朝班裡不動,先由孔衍植行禮覲見。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孔衍植,太后大喪時,他因為是閒職,而且又在守母喪期間,因此沒來。我見他四十餘歲年紀,個子雖高,但卻清瘦的很,心中不禁嘀咕難道這就是文人們的標準形象嗎?
早朝畢,孔衍植跟我去了御書房,隨行的自然還有康大和等文臣領袖們。到了御書房,我賜了孔衍植座位,而其他那些親近大臣們卻只有站著的資格,不過看他們的表情,好像對這個安排一點怨言都沒有。
「孔公爺,朕與你怕三年未見了,府裡上下一切可好?」我代替的這個皇帝以前是見過孔衍植的,因此我盡量裝出了親熱來。
孔衍植欠身表示感謝:「謝皇上掛念,臣家中都好,臣也是無時無刻不掛念皇上。三年前,臣來京時,太后與皇上一起接見臣下,彼時景象猶如在眼前,令臣不禁涕下。」
孔衍植提到太后,我自然也要感歎一番,這時突然想到大漢是以孝治天下的,孔衍植上來就提太后,倒是有點像屠戶賣肉三句不離本行。想到這裡,我在心裡不禁偷笑。
「先師之學是我大漢治國之本,公爺為天下文臣之,負有宣仁義講道德的重任,這責任很重,不過公爺也要注意身體,朕看你比三年前更瘦了。」
這儒學在大漢已經是根深蒂固了,要想對它進行良性的改造,不「巴結」好衍聖公還行?有了他的,我以後遇到的阻力會小的多。
「皇上,臣是不礙事的,平時雖是吃些藥,但身體還算健朗。」
「公爺確是瘦了,學生昨日就想說這話,不過看著公爺車馬勞頓,實在是不忍心說啊。」康大和一副關心的樣子說,「年前學生曾拜上書信,望公爺能進京看病,宮裡的御醫總是要好些。」
「噢,公爺身染恙症嗎?」我頗為奇怪的問道,這孔衍植雖然看著清瘦,但並不像有病的樣子。
「皇上,臣這氣喘症是經年的老病根了,治是治不好的,只能用藥養著,或許還可延些時日。」孔衍植臉上露出了幾分沮喪,「皇上,臣這次能來,下一次就不一定……唉,臣此次進京面聖還有一事需奏請皇上。」
「公爺講吧。」我不知道孔衍植所說的氣喘症是什麼程度,但聽他和康大和所說的話,恐怕是有今天沒有明天的毛病。
孔衍植站了起來躬身說道:「臣育有四子,長子興赫本已被立為襲爵,只是他沒有福氣,小小年紀便沒了,臣心中悲痛,這些年一直未向朝廷報請襲爵的人選,進了今歲,臣漸覺不起,此事不向皇上提也不行了。」
你說我這不是倒霉催的嗎?剛準備要用好孔衍植,他就要完了。
「公爺別這麼說,還是保重身體為要。」
「謝皇上,不過襲爵的事臣看不能再拖了,臣的次子興燮今年雖只有十五歲,但學識已強過臣當年,他當是襲爵的最佳人選。還請皇上明鑒。」孔衍植執著的說道。
康大和把話接了過去:「皇上,興燮二公子才華確實不錯,品貌皆佳,承襲聖脈當是上佳人選。皇上還是早做聖裁,立了興燮二公子,也好讓公爺回去好物色親家。」
「那就是他吧。」我歎了口氣說道,「蕭雨明,關於孔興燮承襲聖爵的譜牒文卷你們禮部要做好,不要讓孔公爺失望。」
禮部尚書蕭雨明謙恭的答道:「尊旨,臣當盡心辦好。」
接見完了孔衍植,我頗有些失望,在這個位置上呆的時間久了,我想任何事都不由自主的去考慮它的有利不利,這雖然讓我很累,但積重難返,我又不得不這樣去想。孔衍植要不行了,他要為自己的兒子打基礎。孔興燮繼承衍聖公是必然的事,可我如何用好這麼個半大孩子,又怎麼讓他心甘情願的服務於我的改革呢?
兩天以後,我擺駕去了五王府,自從太后死了之後,我每個月都要來上一次,以示我的孝行。
五王妃和陳貴把我接了進去,在正廳之中陪著我說話。幾個姨娘也虛坐在下邊陪著,至於我那個妹妹彩婷則因為我來的多了,已沒有了原來的羞澀,正靠在五王妃身邊聽我們說話。
「皇上,這些日子沒少有親貴來給貴兒提親,我看著有幾家不錯的,但又怕皇上看不中,所以一直沒敢拿主意。皇上今天來了,就定個准主意吧,也好收收貴兒的心。」五王妃把陳貴的婚姻大事都推在了我的身上。
我向陳貴看了一眼,他也急急的向我眨眼,我多少有些領會,便說道:「這事母親做主就是,不過也得聽聽陳貴的意思,畢竟這是他的終身大事嘛。」
五王妃輕歎了口氣,好像有什麼不好說卻又不得不說的話:「要說貴兒的事倒是好說,只是什麼事都得有個先後……自從孫將軍被革了職,皇上連大婚的事也不提了……皇上,我聽人說你對孫起良家的那個丫頭不錯,可錯不錯的,都不能因為一個人誤了大婚的事,畢竟這是關乎國運的,況且我也不放心……」
唉,五王妃這是借陳貴的事說我,就因為自己的兒子是皇帝,她這個娘當的也真夠難的了。可我現在心裡也很矛盾,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母親,這事朕明白,不是朕不去理會,只是現在外要打仗,內要修政,朕實在沒有時間考慮這事,等忙過這一段再說吧。當祖母的事,朕不會讓母親等太久的。」
五王妃的嘴動了動,但最終沒說出什麼來,只是長歎了口氣。
「皇上,您要是真喜歡孫家的那個姐姐,還管她爹幹什麼?先娶她回來再說吧。」靠在五王妃身邊的彩婷忽然笑嘻嘻的插進來一句。就這一句話把五王妃說樂了,她很是高興的撫摩起了彩婷背後垂下的秀,看樣子彩婷這是把五王妃不好說的話說出來了。
「你這個丫頭,怎麼能這樣跟皇上說話?」陳貴虎起臉嚇唬起了彩婷。
五王妃沒理陳貴的岔,很愛憐的對彩婷說:「你先下去吧,別在這裡惹皇上生氣了。」
彩婷跳了起來,衝著陳貴做了個鬼臉,輕盈的跑了出去。
我笑了幾聲,轉臉看向彩婷的背影時,心裡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母親,朕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不過彩婷朕倒替她選好了一戶人家。」
「皇上是說誰家……」五王妃好奇的問道。
我道:「母親,前兩天曲阜的孔公爺來了,他家的公子孔興燮正好比彩婷大一歲,據說文武雙全,而且模樣長的也不錯。所以朕尋思著不如咱們跟他家做個親,畢竟是聖人之家,別人是比不上的。母親若是同意,朕這就讓康太師做個月下佬撮合這事,免得時間長了孔興燮定了聘,咱們沒的後悔。」
五王妃頗為高興:「還是皇上想的周到,彩婷這丫頭瘋慣了,就需要個知書達禮的人家收收她的心。皇上就看著辦吧,不過那位二公子如何,皇上還得親自過過眼。」
「這是自然。」我答道:「彩婷是朕的御妹,她的終身大事朕自然要慎重。母親放心便是了。」
把彩婷嫁給孔興燮,這是我來五王府之前想也沒想過的事,不過現在看來這事還是不錯的,只要孔興燮還說的過去,那就虧不了彩亭,五王妃也不會有意見。況且如此一來,我就跟聖人之家攀上了親戚,以後要用他們影響輿論、幫助我改革敝政的時候,我的「妹夫」還能不盡心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