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趙仲惠這死胖子進了御書房後頗為從容的向我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真不知道趙仲惠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宮廷裡那些囉嗦禮節他很久以前只接觸了一次居然便記得這麼牢,而且在被人像提冬瓜似的弄過來以後依然做的有模有樣,一絲不亂,我都有些佩服他的氣度了,不過「佩服」兩個字也就是說說,他現在惹了我,我正準備好好教訓他一頓。
「趙員外,朝廷的差使沒讓你的綢緞莊折本吧?朕看你這些日子瘦了許多。」我一看見趙仲惠那一臉一身的白條肥肉就來氣,於是戲謔的擠兌了他一句。
趙仲惠斜著眼看了跪在一旁的鄭老三、何全他們一眼,估計已經明白生了什麼事,原來還有一些的慌張頓時煙消雲散:「謝皇上掛念,小民的綢緞莊托皇上的洪福,現在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大橫財,這都是因為皇上將朝廷織場貨物給了小民,小民謝皇上萬歲!」
噢?趙仲惠說這些話倒真大出我的所料,他必然是想好了對策,所以才會這麼有恃無恐的。
「趙員外如此說,朕倒是放心了。你知道朕今天為什麼把你傳來?」我以平靜對平靜的方式與趙仲惠擺開了場子,「朕今天聽人說這朝廷織場的綢緞不好賣,令綢緞行的東家們大折其本。唉,都是朕的子民啊,朕怎麼忍心讓你們因為朝廷虧了自己的銀子?」
「皇上,這話恐怕是鄭三哥稟報給皇上的吧?」估計趙仲惠知道我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竟然心一橫把我的話給點破了,「這話是小民跟鄭三哥說的,鄭三哥是實在人,小民怎麼說他就怎麼學,所以才鬧出這事讓皇上擔心,皇上,您要責罰就責罰小民吧!」趙仲惠說這些話時滿臉的肥肉擠在了一起,盡力做出個笑容來。
伸手不打笑臉人,趙仲惠這麼說,我倒不好作了,不過依然加重了口氣說道:「既然綢緞莊財源廣進,那為何還跟別人說不好做,你這算不算心口不一,到底有何圖謀?」
趙仲惠沒有害怕,依然很平靜的回道:「皇上,小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小民一心要為朝廷做些事,可看著朝廷的織場明面上在賺,實際上卻大賠特賠,小民替朝廷心疼啊!」趙仲惠說到這裡,微微抬眼看了看我的表情,當確定我沒怒時便繼續說了下去,「朝廷織場乃是天下最大的織場,只怕江南所有織場加起來也比不過,可朝廷有這本錢卻不想著去擠垮別的織場,倒真是有些……唉,皇上,那日小民進宮面聖時就想好了,如果皇上能將織場貨物都交給小民,小民憑著這些貨物北上金國、南下江南、西進西域、東踏大海,不消幾年就能將這天下的綢緞生意全攬到朝廷手裡,到那時朝廷財源廣進,小民也能跟著沾點光。可惜皇上後來只給了小民十分之一的份子,讓其他人跟小民競爭,如此一來商賈們為了爭生意互相壓價,就使朝廷的得利少了。小民不敢說什麼,為了朝廷也只好用些下作法子了。皇上,小民雖然有些不對,可這一心都是為了朝廷好啊!」
趙仲惠真不愧是做生意的,把什麼話翻來覆去的都變成了他的理兒,不過他再精明還是看錯了一點,那就是以為我辦這織場也像他們這些商人似的僅僅為了賺錢,這說明再精明的商人終究還是商人,始終鑽不出那個小小的錢眼。
「哼,好一番生意經!」我冷哼一聲道,「朕若也像你這般想,那就不必當這個皇帝了。你在商言商,朕不怪你,可你想著靠朝廷這棵大樹將別人的生業都毀了,朕卻不能饒恕你!天下萬千織戶靠這綢緞布匹吃飯,若是你的野心當真成了,別人還活不活?他們沒了生業變成流民,就有可能聚眾造反,到時候天下大亂,朕這皇位不保,大漢就完了!你說這話還有一點良心沒有?當真是其心可誅!」
「皇上,皇上,小民知錯了。」趙仲惠見我動了怒,剛才裝出的鎮定頓時煙消雲散,撲通跪在了地上,他這身體向下一縮,看上去就跟個皮球似的。
看見趙仲惠這個樣子,我真想踢他兩腳解解恨,估計踢在他身上怎麼也不會硌了腳,但這事也就想想,我大皇帝的威儀還是要保持的。
「趙仲惠,你拿朕給你的恩惠當幌子騙人,想自己牟利,攪亂朝廷的綢緞生意,還奪了別人的生業,你該當何罪?」
「小人知罪,小……」趙仲惠突然想起了什麼,「不對啊,皇上,小民這麼做雖然有錯,可這一片心卻是為著朝廷的,皇上要體恤下情啊!」
什麼叫死豬不怕開水燙,我今天真算是領教了,估計趙仲惠能有今天的家業靠的就是這死纏爛打。說真的,要讓我殺了他還真有點不捨得,他這個做派還真是家的好料子。
「趙胖子,你跟朕聽好,什麼事都是有一沒有二。朕這回可以饒了你,但你以後再這樣,朕就讓你死無全屍!好好領了你的那十分之一的份額,至於從其他人手裡騙來的那些份子你老老實實的向他們解釋清楚,並把字據還給原來的那些人。給朕記住了,要想靠著朝廷財,就得憑真本事和別人爭,少來那些見不得人的小聰明。聽見了沒有?滾!」
趙仲惠麻利的爬起身來跑了出去,絲毫也看不出肥胖給他帶來的不便。
我將鄭老三和何全叫了過來:「朕今天說趙仲惠,也是說你們。都是從商的人,怎麼這點精明都沒有?別人怎麼說,你們就怎麼聽,朕看離敗家也不遠了!都給朕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錯在了哪裡,以後好好替朝廷辦差,朝廷不會虧待了你們。去吧!」
等幾個商人都走了,耿矍心有餘悸的說道:「皇上訓了那個死胖子,固然是好,只是以後他們怕了,不敢再盡全力辦差,只怕對朝廷的織場不利。」
不盡全力辦差?哼,我好歹也做了幾年生意,還不明白他們的心思?
「沒事的,這些人看的是銀子,只要有利可圖,還會不盡力辦差?這些不必擔心。朕只是擔心他們仗著是辦皇差,就對其他民戶織場進行訛詐,到那時不但對朝廷名聲不好,而且還會擾了各織場的生意,弄的民戶織場幹不下去,大量機戶關張停業減了朝廷的歲入,這樣就得不償失了。得想個法子規範一下才行。」
「皇上,要說起來這些商賈向來是爭利奪財的,要想讓他們正大光明也難。」徐光啟從旁說道,「臣想著若是定些章程使天下的商賈都按律行事,這樣或許好些。」
嗯,商業條律,這倒是應該有的,不過有了商業條律,還得有專門管監督的機構才行,我不由向徐光啟看去:「徐光啟,朕看你對這行商豎賈所思所想倒是頗為熟悉,不如這樣,朕在戶部下專設一個管行商豎賈的商部,就由你來當這主事,至於差使嘛,一個是定些章程規範商賈和工礦織場的行為,另一個就是監督他們的行徑,不使他們亂行欺詐……先就這兩條,至於其他差使以後隨需隨加。你看如何?」
徐光啟沒敢吭聲,微微用眼角餘光向站在一旁的耿矍看了看。耿矍會意,知道是請示於他,於是躬身說道:「皇上聖明,這商部確實要設,徐大人也確實是上佳人選。」
嗯,那就這樣吧。朝廷的新興勢力現在還是對舊勢力頗為懼怕的,要想讓他們勢均力敵還需時間。
我打走了耿矍和徐光啟,一個人坐在御書房想道,趙仲惠所作所為其實就是行業壟斷,這種壟斷早晚是要出現的,但在現在這種資本主義萌芽階段,壟斷只會破壞了整個社會經濟,並且大型的壟斷也會威脅到我的皇權統治,所以我目前還是有必要保護和鼓勵自由經濟的展,以使整個經濟繁榮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