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起良很有些傷心的不願離開天牢,聽他的話好像是覺著家被抄了,自己已經無處可去。看著他的表情,我不禁笑了起來。
「孫起良,依你的錯朕殺你十次都不解恨。但朕不殺你,畢竟你是一心為國,並非出自私心怯敵而敗,朕若殺你,你心中一定不服,倒顯得朕是暴君了。你的家朕確實抄了,眷屬也確實拘押了,不過東西依然封存在你家裡,至於眷屬自然也在你家裡『拘押』。」
孫起良猛然來了精神:「皇上是要臣再提大軍征討吐蕃?臣一定……」孫起良把我的意思誤讀了。
「好了,朕已免了你的差使,你就安心回府頤養吧。」我打斷了孫起良的話,「西邊的事你就不用想了,自有人替朕頂著。不過以後要有什麼空缺,朕倒可以考慮讓你在哪個營管管練兵的事。」我不能讓孫起良得意的那麼快,不然他這次牢獄之災就白受了,放到西川也難免一敗。
「皇上,臣這一個月已經想好了……」孫起良依然不依不饒。
我不願再和孫起良磨牙,揮揮手吩咐典押官道:「你派人幫孫大人收拾收拾,今日就讓他出獄。」說完,我沒再理孫起良,領著陳淼出了牢門。
「皇上,皇上,您聽臣說……」孫起良在後面不甘心的喊道。
「孫大人別說了,皇上對您夠恩典了,說多了不好!」典押官在後面盡量小聲的勸道。
孫起良就是這樣,傲氣太重,這一個月的牢獄還不能徹底磨他的性子,要是現在就讓他去報什麼仇,還說不準會給我捅出什麼漏子來,所以我必須讓他真正感覺一回失落,這樣才能磨掉他的傲氣,使他能夠擺正自己的位置。
回到宮中時剛剛過了正午,我剛在御書房坐下,戶部左侍郎耿矍就氣沖沖的走了進來:「皇上,趙仲惠那個死胖子當真該殺。」
「這又是怎麼了?你這一個月已經三回讓朕治趙仲惠的死罪了,他若是當真該死,朕難道還會讓他活著?先消消氣,跟這種人犯不著生氣。」我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個趙仲惠可以說是滑頭到家,不知道用什麼手段把各營織造場六成多的貨物銷售都弄到了自己的手裡,要說起來如果這是趙仲惠有本事倒也罷了,但令人奇怪的是,趙仲惠從織場領了同樣數量的貨物,然後又交給朝廷同樣數量的銀子,雖然沒有什麼拖欠,可也沒表現出比別人優秀的地方,然而問題就出在這裡了,趙仲惠既然不比別人有優勢,那按道理他頂多也就能夠保住自己手裡的那十分之一的份額,可這幾個月以來,趙仲惠在不動聲色間居然連連吞併了另外好幾家綢緞商的份額,使他自己掌握的貨物達到了總貨物的一半多,這就讓我不能不納悶了。
「皇上,您不知道,昨天瑞祥綢緞莊的鄭老三到部裡辭了活,說是綢緞難以銷售,這事是徐光啟接的,徐光啟跟臣說這事跑不了又是趙仲惠搗的鬼,臣一開始還不相信,可等鄭老三前腳剛走,趙仲惠那個死胖子後腳就進來了,開口就是要鄭老三的那份份子。皇上您說,這不是他們商量好的怎會有這麼巧的事?」
「噢,這個鄭老三原來做的如何?」我問道。
耿矍回道:「原來鄭老三做的不錯,而且臣部和兵部下榜文招商人代銷貨物時鄭老三是第一個來報名的。真不知道這個趙仲惠用什麼法子拿住了鄭老三,使他丟了自己的財源。臣看不如把趙仲惠的差使奪了,看他還有什麼咒念!」
這事就奇怪了,既然市場銷售不錯,又賺得到錢,為什麼鄭老三情願退出呢?難道他是受了趙仲惠的威脅不成?
我想了想道:「這倒不必,先不說這事是不是趙仲惠搗的鬼,就算是他暗中搗鬼,朝廷抓不住他什麼把柄,如果收拾了他,難免使其他人畏懼,這樣得不償失。朕看這事既然是徐光啟主管的,他應該更清楚一些。這樣吧,傳旨,招徐光啟到御書房見駕。」
過了一會兒,穿著一身嶄新正四品官服的徐光啟便到了,徐光啟在年初的春闈中不負眾望(當然也有我的一份「功勞」)一舉奪得狀元,之後被我安排在戶部擔任管理徵收工商稅的從四品主事,後來各營織造場漸漸步入正軌,管理權便從兵部轉移到了戶部,這是為以後軍戶改為民戶做準備,一段日子以後,我在提拔朝中新興力量的過程中第一批就把徐光啟提起來安排在了管理織造場一切事務的正四品郎中位上。
「皇上,這事明擺著就是趙仲惠搗的鬼,您想一想,朝廷安排的這些綢緞商人都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綢緞大戶,既然做別的綢緞生意做的紅火,為何朝廷的綢緞生意他們便做不下去了?臣不相信朝廷的綢緞就與別人的綢緞不一樣,除了趙仲惠便沒人做的了了。」徐光啟聽我說了招他來的原因後回道。
我略一思考問道:「那依你看,這趙仲惠使了什麼法子?」
「這事……」徐光啟想了想道,「皇上,臣曾私下問過鄭老三他們幾個辭了差的人,可他們眾口一詞都是綢緞難賣。看來這事一定是趙仲惠給了他們什麼好處或者對他們進行了什麼威脅。不過臣也難以探究到這裡面的奧秘,如果皇上能把他們招來,天威壓制之下,他們或者會說出些什麼。」
「好,那你就把鄭老三叫來。」我想了想道,「最好再傳一個繼續當差的商人,咱們一起問問,說不準便明白了。」
經過安排,那個叫鄭老三的綢緞商和另一個繼續銷售朝廷綢緞的商人何全一起進了宮裡。
「鄭老三,皇上聽說你不好好的辦差,居然嫌利少辭了差,很是生氣。今天把你傳進宮裡來就是要讓你有個說法。」徐光啟第一句話就給鄭老三扣上了大帽子,嚇的鄭老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說「該死」。
看來這皇威還是有些用處的,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從網上看的什麼「王霸之氣」,不過不管怎麼說,只要管用就行,我沉下臉問道:「徐大人說的可是實情?你給朝廷辦差居然嫌利少!」
「皇上,皇上,小民沒嫌利少,徐大人說的不是真的。」鄭老三心驚膽戰的說著。
好,你害怕就行!我沒再問鄭老三,而是轉頭向站在一旁哆嗦的何全看去:「你說,朝廷這綢緞可讓你們賠本了?」
何全也跪下了:「皇、皇上,沒、沒賠,大有利潤可賺。」何全一緊張把實情全都說出來了。
「既然有利可圖,你為何還要辭了差使,到底是何目的,又受了誰的指使?說!」我向鄭老三怒道。
「我說,我說……這都是南城那個趙胖子的主意,他把我們都請到他家,說什麼朝廷給我們這差使是拿我們當苦力使,根本賺不到銀子,要想有利可圖,那就得我們自己合起力來,他讓我們把自己的份子交給他,說是他得到了皇上的恩典,從織造場批出的價格最低,等他將朝廷的綢緞全抓到手裡以後,就把這些綢緞分批給我們在江北售賣,到那時依靠朝廷的巨量綢緞,整個江北就是我們的天下,我們可以先以低價擠掉其他商號,等整個江北的綢緞生意都成了我們的,我們就一起提高價錢,那樣就有大利可圖了。皇、皇上,小民糊塗,上了姓趙的當,皇上饒了小民吧!」鄭老三徹底沒了主意,一點不剩的把實情說了出來。
還別說,趙仲惠的想法倒還真有點精明加大氣魄,我都想替他擊節叫好了,可惜這個死胖子這麼干是為了坑我,那我還能饒了他?
「何全,鄭老三說的可是實情?」我又向何全問道。
何全這回穩當多了:「皇上,三哥說的是實情,小民也被趙仲惠叫去了,可小民知道他這是欺君之罪,所以沒跟他一起胡來。」
沒一起胡來?可你既然明知趙仲惠這是在坑朝廷,但也沒把這事說出來,恐怕這就是你們商人所謂的商業道德吧?哼,今天你跟我表功,我也沒什麼好賞你的!
「好一個趙仲惠,派御林軍把這個死胖子抓進宮來,朕要親眼看看他怎樣有利可圖!」我怒道。嚇的鄭老三與何全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