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鳳翔郭七兆之亂最終被平定了,郭七兆本人也落了個人頭落地的下場。這本來是好事,可中間一些問題卻讓我深思:郭七兆到最後依然沒有像我設想的那樣眾叛親離,在官軍用火炮轟塌鳳翔城牆一擁而入的時候,城內依然還有近千人拚死抵抗,到郭七兆被前軍營軍士亂刀砍死時,有近二百的匪眾在他身邊抵抗至死。
這說明什麼問題?難道這些人真是像水滸傳裡說的那樣重義不惜命?我看不見得,據叛亂地附近官府呈上來的折子看,官軍所經之地頗多搶掠傷人之事生,對於俘虜也多有殘害的行為,雖然我多次下令他們嚴肅軍紀、勿擾百姓、勿傷俘虜,可這種事依然沒有杜絕。這些古代軍人啊,他們所謂的軍紀嚴明是對內說的,至於對外那些齷齪事就連統兵官都有些聽之任之。要不是這樣,南宋岳家軍秋毫無犯就不會流傳千古了。出於這個原因,那些抵抗的匪眾自知投降也可能保不住命,他們其中的一些人當然會選擇抵抗至死。看來在提高各營戰鬥力並改善他們裝備的同時,有必要對他們加強愛民和優待俘虜等方面的教育。
在中軍營和千軍營得勝班師回京的那一天,一大早我便把軍器局總管焦言秀傳進了御書房。現在焦言秀已經領了兵部右侍郎的虛銜,這樣他就有資格進入皇宮前庭了,也免得我為了軍器的事拋開政務顛顛的去軍器局見他老人家。
「皇上,臣這新式鳥銃將銃管增長了三寸,同時加大了藥量,因此射程便更遠,殺傷更巨。」焦言秀空口說白話的站在我面前指手畫腳的在那裡形容他的新式鳥銃,我將他招進宮裡就是因為他上了幾個折子說是改進了些火器,無奈按規矩除內廷侍衛外任何人不得攜兵器進宮,不然也不用他說的那麼費勁了,「其實這也算不上是臣自己想出來的,前一段時間臣從一個佛國黃毛手裡高價買了支西洋鳥銃……」
「西洋人管那不叫鳥銃,而是叫做槍。」我打斷焦言秀道。鳥銃、鳥銃,這古代名稱把我叫的頭暈腦脹,還不如給它改改名字聽起來習慣。還佛國黃毛,說來說去不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就是英國人法國人。
「噢?西洋人把鳥銃稱為槍?可看著不像啊!槍是什麼樣子,這些西洋人真是未經教化……皇上,那個黃毛兒跟臣說的也是鳥銃啊。」
我心裡氣苦,焦言秀這個轉不過筋的腦袋,我怎麼說你就怎麼學不就完了嘛。
「噢,皇上,臣把這西洋鳥……西洋槍拿回去與咱們的鳥銃一比,您還別說,他們這……槍雖是工藝粗糙些,不過威力卻要大了許多,關鍵就在這銃……槍口和管身。」焦言秀說的哪個費勁呦,我都替他難受,「臣看著不服,回去便和部屬仿製了一支,然後加以改進,便造出這比他們還要好的……槍!」焦言秀最後終於還是說了「槍」。
『很好。」我沒再計較焦言秀的費勁,「你說的這些新式火器朕準備後日先在中軍營試用,若是好的話,朕準備先配中軍營、前軍營和薊鎮,你尋思著半年之內能造多少火器?」
焦言休想了想道:「以軍器局當下能力,半年之內造大小火……火槍七八百支,大小火炮二十門、車炮六七十架應該不成問題,皇上。」
「還是太少,朕有個想法……」
還沒等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侍衛統領徐征濤興沖沖的跑了進來:「皇上,馬樹華他們回來了,在外頭候旨呢,您見不見?」
「馬樹華回來了嗎?」我高興的站了起來,「徐征濤,你怎麼這麼多廢話?快傳!」
徐征濤屁顛屁顛的跑了。不一會,一身戎裝的馬樹華和翁世姿還有另一個我沒見過的瘦高將領跟著徐征濤走了進來。
「皇上……」馬樹華一進御書房門便跪在了地上,聲音竟有些哽咽了,「臣回來了!」
「回來就好,」我忙走過去將馬樹華扶了起來,看著曬成「黑碳頭」的馬樹華,我心中很是欣慰,這個在我最危機關頭鼎力扶持的親信自從去了中軍營,還從來沒讓我失望過,「讓朕看看,咱們的馬大將軍究竟是怎樣一個天神下凡,兵部夏朝宗可沒少跟朕形容你在強匪前的英雄氣概!」
我幾句開玩笑的話弄的馬樹華有些不好意思了:「皇上取笑臣了,臣只算是沒給皇上丟臉,噢,這位隨臣和翁將軍來的就是鎮西將軍黃昭信。」
「臣等叩見吾皇萬歲!」翁世資和黃昭信一起跪下向我行了大禮。翁世資知道自己在我面前沒有馬樹華那樣的榮寵,所以自動把自己降到了和黃昭信一樣的身份。
「都起來吧,你們可都是朕的功臣,不要如此多禮了。」我讓翁世資和黃昭信平了身
黃昭信沒起來,低聲說道:「臣帶罪之身,不敢居功。還請皇上治罪。」
噢,黃朝信說的是他一開始的失誤,我治你什麼罪?要治你的罪還用等到今天嗎?
「黃將軍說的哪裡話?」我替黃昭信寬心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軍也不要過於拘泥了,朕看的是大局,你後來能立大功,那就沒辜負朕的一片心意。起來吧!」
我的一番話令黃昭信頗為感動,他又磕了個頭:「謝皇上,臣肝腦塗地以報聖恩!」
這時徐征濤悄悄走到馬樹華身邊低聲耳語了句什麼,馬樹華接著也低聲回了他一句,兩個人「嘎嘎」的笑了起來。
「混帳東西,你們敢瞞著朕說話!」我佯怒道。
徐征濤忙向我解釋:「皇上恕罪,臣剛才是說老馬身上都餿了,竟然不換身衣服便來見皇上。老馬不願意臣的,說等回頭再收拾臣。皇上替臣做主,老馬一個外將欺負親軍侍衛,這是什麼罪過?」
我和翁世資他們都笑了起來,我道:「你們倆的事朕不管,要打到外面去,不要讓朕看見,不然兩個都收拾!」
氣氛比剛才輕鬆了,翁世資躬身稟道:「皇上,中軍營、千軍營還有鎮西軍進京一部已在城外駐紮,等明日皇上閱視後再回營,請皇上示下。」
「很好,你們去向兵部交割吧,完了公事後就去休息,朕明天閱軍時再行封賞。黃將軍,你先去東暖閣見見七王,他很是想你,你不必拘禮等明日了。馬樹華,你先留一下,朕還有事跟你說。」我吩咐道。翁世資和黃昭信領命退下,御書房裡只剩下了我、馬樹華、徐征濤和焦言秀四個人。
「你們都坐吧,這裡沒外人。剛才朕正和焦侍郎商議火器的事,正好馬樹華便到了。」我道,「馬樹華,你可見過這位焦大人?」
「臣和焦侍郎會過兩面。恭喜焦大人榮升侍郎。」馬樹華欠了欠身。
焦言秀起身作揖:「下官見過馬大將軍。」
「好了。都不要這麼多禮。」我抬手制止了他們,「馬樹華,剛才朕和焦侍郎正商量著後日在你中軍營試用新式火器,你到時候準備準備。」
「是,皇上,臣明天等皇上閱完軍回去就準備。」馬樹華道。
我看了看馬樹華:「此次征剿,朕給你們的火器功效如何?。」
「這個……」馬樹華猶豫的看了看焦言秀,估計是不太滿意火器的功效,卻又不好當著焦言秀說。
「有什麼便說什麼,不要這麼多顧慮。焦侍郎也要多聽你們的意見才能改進火器嘛。」
「是,皇上。」馬樹華答道,「這次剿匪要不是用火炮轟開城牆,只怕還要拖延些時日。不過這火器好是好,而且鳥銃也比弓箭威力要大,可火器卻有些地方比不上其他兵器,比如鳥銃,這東西太麻煩,帶它的兵士需不拿其他兵器才行,而且還需許多人運輸彈藥,如此一來到了肉搏戰時便成了累贅,這些兵士必須撤出戰場才能免受傷亡。再說火炮,這東西臣以前見過不少,可這次才現它的麻煩,火炮威力是不小,可其身太重,拖運起來很是費事,常常拖了行軍的後腿,所以後來臣索性把它丟到一邊,只有攻城時才命人拉來。至於那些車炮還好些,不過這是說走平地,在崎嶇之地其實比火炮也好不了多少,而且臣還得派重兵把守,免得被賊眾搶了去,當真是讓臣頭疼。」
馬樹華的一番話說得焦言秀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就差沒作了。
「焦侍郎,馬樹華說的這些也是實情。不過火器總有別的兵器比不了的好處。」我替焦言秀寬慰道,「朕看你不如花些功夫想辦法把火炮鳥銃做輕巧些,這樣不但攜帶方便,而且可以節省銀兩。這事你得好好想想。」
「是是,皇上。」焦言秀尷尬的應道。
我笑了笑:「朕認準了這火器,今後只會多用,不會少用。不過你們軍器局也得想法在兵士攜帶上下些工夫,使它既有威力又成不了累贅才行。前幾日朕已經和方明德商量了,準備花些銀子擴大火器工場,多招些人以便增加火器產量。至於改進火器的事,焦侍郎要多找些能工巧匠才是。大漢不患火器多,只患火器不好用,你要記住朕的話。」
「謝皇上隆恩。這事臣記著了。」焦言秀一聽我要擴大火器生產規模,剛才的尷尬馬上全沒了。
我想了想道:「話說到這裡,朕突然有個想法,你們都替朕想一想。這鳥銃威力不小,只是不能肉搏,你們說若是在鳥銃上加個刀或者槍頭什麼的豈不就可以既適用於遠攻,又適用於近戰了?」哈哈,我這是賣弄創意,不過也就騙騙這些古人,要在原來那個時代,這種帶刺刀的步槍早就落後了。
「恐怕不行吧,皇上。」馬樹華猶豫著說,「鳥銃本來就重,若是用於肉搏肯定吃虧,再說要是加上個刀頭或者槍頭豈不堵住射口了?」
「老馬,你怎麼跟皇上說話的?」徐征濤搶過話去責備起了馬樹華,可接著的話又讓我失望了,「皇上,臣也覺著老馬說的有些道理。
失敗的創意!我頓時有些難為情:「不要這麼說嘛,朕剛才已經說了,要想法減輕鳥銃重量,方便兵士攜帶。這話正是衝著這來的。」
「皇上聖明,皇上的話令臣茅塞頓開。」一邊正在思考的焦言秀突然說話了,「雖然在鳥銃上加刀槍不合適,不過反過來在刀槍上加上簡略的火器卻可以試試,臣回去就在這上面下工夫。」
倒霉,我還以為焦言秀我的話呢,原來又是「反過來」。唉,看來我的創意還是差了些。不過在這個不同的世界裡如果因為我的話出現不同於原來那個世界的槍,那也算我功德無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