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看了看火銃和大炮,我就從火器庫出來了,這些東西好不好,那得看實戰,況且我對古代的火器沒有很深的瞭解,憑焦言秀滿口亂飛的數據,我也鬧不請什麼是什麼。所以也就免看了,與其去研究火器的製作流程還不如好好的研究一下焦言秀這個人。
「你這火器功效如何,還要看實用,愛卿一定要多實測幾次才是。」回到火器局大堂,我向焦言秀囑咐道。
焦言秀見我對他的「寶貝疙瘩」有些不信任,竟有些急了:「我這火炮一彈十里,若是把開花彈改進用上,那更是功效數倍。如此重器,我怎敢不實測?」
「大膽,你在跟誰說話!」陳貴厲聲怒斥道。
這時焦言秀才想起面前的是皇帝,頓時滿臉慘白跪倒在地上:「臣該死,皇上恕罪。」
「起來吧,起來吧。」我笑了幾聲,算是替焦言秀解去驚恐,「聽你這話,朕就知道你一心都用在這火器上了。只要你火器做的好,能讓大漢天軍所向披靡。朕豈會在意這些虛禮俗套?」
焦言秀很有些激動的說道:「皇上能知我心,臣如何敢不用心效命,以報君恩?」
「你能明白朕的心就好,坐下吧。」我點點頭道。
「這……」焦言秀膽怯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七王他們,不由得嚥了口唾沫,「臣不敢。
「坐吧,朕身邊多的是治國訓民的大臣,但能造火器的你卻是第一個。朕敬的是你人才難得,你不要如此拘謹。」我知道焦言秀是不敢坐的,他一個四品小官,怎敢當著這些王公重臣與皇帝平起平坐?不過我就是要讓焦言秀坐,他這個人一看就是個能得罪人的,自然不招人待見,有人為難他是在所難免的,我讓他這麼一坐,看以後誰還敢得罪他。
「謝皇上。」焦言秀依言坐下,但卻只坐在了椅子的邊上。
「焦愛卿,這火炮是好,只是軍中所用極少,成不了氣候。朕知道這些年朝廷對火器重視不夠,令你花消窘迫。如今邊地不穩,朕看你這火器該派上大用場了。你須心裡有個數,若是各營各鎮都配備上火器,得需用多少銀兩,只管報給朕聽。」
「皇上,臣早就盼著這一天了。」焦言秀激動的站起身來大聲說道,他可能突然想到這樣會犯了驚駕罪,聲音又小了下去,但臉上依然滿是興奮,「若說這火器,京軍、九邊、陝甘,西川各鎮和海上福船戰艦都是要配備的,現在各鎮的火器配置太亂,且數量又少,實是起不到什麼大作用,臣看需要重新配置才是。嗯,臣曾算過,先不要說京軍,就邊地各鎮若能下轄數門振威火炮並設一有百十門車炮的車炮營即可震懾蠻夷,而戰艦卻是要多設重炮的,紅夷人在海上強於我天朝,所持的正是火炮強於我,倭寇敢於犯邊,所持的乃是精短火器,我艦若能多設火炮,即可讓其未靠近便被擊沉。至於鳥銃、火箭、飛天噴筒等輕巧火器,因其用於遠戰,若是兩軍接陣肉搏便派不上用場了,所以只需十兵一支或專設火器神機營即可。不過要做到這些,確實要些銀子的,現在朝廷所給的銀兩,若能成其百之一二都是很難的。」說到這裡,焦言秀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臉色。
我的天,就算朝廷再不重視火器,恐怕每年撥給焦言秀他們的銀子也得十幾萬兩吧,可焦言秀卻說不能成其百之一二,這話雖然明顯有誇張成分,可就算是十之一二,那又需要多少銀子?頭暈,不能一次就餵飽焦言秀,再說我也沒能力餵飽他。
「焦愛卿,你也知道朝廷這些年國庫空虛,只怕你說的這些很難一時辦到。這樣吧,從今年開始朝廷給你的銀兩三倍撥付,朕知道你是有些能耐的,應該知道什麼叫好鋼用到刀刃上。你可不要辜負了朕!」
「謝皇上,臣定不辜負皇上厚望,這些錢臣節省著暫時是夠用了。」焦言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這個混蛋,造炮就好好的造炮吧,沒想到也和商人似的那麼會討價還價,知道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規矩,我倒是低估他了。
「好,你用心辦差就是。從即日起,朕升你為從三品,你軍器局平常事務向陳貴稟報,若是有什麼大事,可直接向朕稟報。這些日子你給朕寫個折子,說說你關於火器配屬的具體想法,另外你認識的那些個什麼紅夷,若是誠心待我大漢,並且有些本事,你不妨給朕舉薦幾個,這也是你的一份功勞。好好記住朕的話,你給朕用心辦差,朕少不了你的好處!」
吩咐完焦言秀,我帶著七王等人離開軍器局,在陳淼一眾護衛的保護下乘軟轎回了城。進城以後,我讓七王、史景隆、夏朝宗先行回去,而我則要帶著陳貴、陳淼和兩個侍衛到就近的西市去。我們幾個人都穿著便服,因此不用怕人認出來,七王吩咐陳淼好生保護我便走了。
我要看看商稅改革後的具體景象,當然了,也順帶著有點欣賞國都美女的意思。西市是京城洛陽最大的商品集散地,人煙稠密、貨物如山,店舖攤面更是連成了片。我和陳貴、陳淼等人一邊走一邊「品評」來去的漂亮女子,倒也十分愜意。這事我是不敢讓七王跟著的,他是長輩,就算是同道中人,卻也不好共品花色。
在一個街角處轉過彎去後,我便看見一大群人圍在一個攤面前正看熱鬧,這裡估計出了什麼花哨事,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鬧鬧哄哄的也不知道裡面在幹什麼。
「少爺,咱也看看熱鬧去吧。萬一要是比武招親的,咱也爭一個回去。」陳淼進了西市便改了對我的稱呼。
我笑著點了點頭,陳淼便帶著那兩個侍衛走過去擠開圍觀的人給我和陳貴讓出一條道來。進了人群才現,哪有什麼比武招親啊,那裡面六個不知是哪個部堂的差役正在一個被推倒的雜貨攤前圍毆一個年輕書生,旁邊則有一個滿面急色的少女招招呼呼的在哪裡勸架,打人的惡吏中那個像是領頭的一邊打一邊還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聽他意思,好像是那書生攪了他什麼事。
天子腳下,竟有人仗勢欺人,而那些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上去勸一勸說句公道話,這是什麼世道?我使了個眼色,兩個侍衛忙走了上去將打人的差役拉開,將那年輕書生救了出來。
「你們幹什麼的?管什麼閒事?」帶頭打人的差役怒道,他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卻是一臉痞子相。
「這位書生是我們少爺的朋友,幾位差爺這麼打人,我們豈能不管?」陳淼笑嘻嘻的說道。那鼻臉青腫的書生詫異的看了看陳淼,又看了看我,終究還是沒說話。
「少爺?***,京裡就是少爺多,你是哪門子的少爺?不好好走你的路,卻來管閒事,莫非想找打!」差役惡狠狠的說道,陳淼沒有在氣勢上壓他,他反倒更囂張了。
「你們是哪個衙門的,為何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人,還有王法沒有?」我厲聲斥道。
「王法?」那個差役很囂張的笑了起來,另外幾個差役也跟著一陣大笑,「在這京裡老子就是王法。你們也不看看爺是誰!」
「少爺,這位差大爺果然不簡單,在這京裡他就是王法,不知道把咱們皇上放哪了?」陳淼依然是笑嘻嘻的說道,不過我知道他心裡已經怒了,他這是要激我。
「哈,皇上?皇上在宮裡蹲著呢。這西市裡誰不聽老子的,偏偏你們多事。兄弟們,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差役頭囂張的說道,他的幾個手下擼起袖子便要上來動手。
「且慢!」陳貴這時站出來嚴厲的說道,「你們是哪個部堂的,竟敢如此放肆,小心我們少爺讓你們堂官懲辦你們!」
「哪個尚書侍郎的敢惹我?你這個小毛孩子不回家找你娘吃奶,卻來學人管閒事。老子們今天就是要收拾收拾你們這幾個小兔崽子。」
差役頭說出了如此話來,頓時將我激怒了,我轉頭怒視著陳淼道:「你平日不是總跟……本少爺吹噓功夫如何了得,今天有人欺到少爺的頭上,你卻為何沒本事了?」
陳淼得了我打的命令,也學著差役們的樣子擼起袖子惡狠狠的向差役頭走去:「***,敢在爺的地頭撒野,活的不耐煩了?」
差役頭沒想到剛才還笑嘻嘻說話的陳淼突然之間變了臉色,立時愣了一愣,但隨即便一聲喊,揮拳向陳淼打去,陳淼哪能給他這個機會,用手一抓,便將他雙手反剪起來。差役頭吃痛,忙喊同夥幫忙,幾個差役同時向陳淼衝了過去。與此同時,陳貴和那兩個侍衛也衝過去拉扯起來。頓時,一場群架就開始了。
那幾個差役哪是陳淼他們的對手,沒過一會兒便落在了下風,要不是陳淼他們有意戲弄,幾個差役便都要趴下了。
「這位少爺,還是讓他們停下吧,若是官差來了,只怕麻煩。」挨打的書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旁,有些關切的說道。
我沒理那書生,等陳淼把差役頭打的眼都腫起來時才喝道:「行了,鬧也鬧夠了,罷了吧!」
陳淼他們聞言將幾個差役全按在了地上:「怎麼處置,少爺話吧!」
沒等我話,跪在地上滿臉腫脹的差役頭倒先開腔了:「你們這群王八蛋,敢打老子,老子這這就叫府衙來辦你們!」
「去你媽的!」陳淼照著差役頭的屁股就是一腳,「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說吧。」
「少爺,是他們欺負人的。」這時,剛才勸架的小姑娘看著差役們被制住了,鼓起勇氣到我面前說道,「我在這裡好好的擺攤,這幾個壞人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就……就說那些話,而且還來拉扯我,我躲不急就在那惡人脖子上挖了一把,他起火來,把我的攤子也掀了,說我沒有完稅,要帶我回去問話。正好這位書生相公從這裡走,便勸他們放了我,誰知他們竟把這位相公也給打了。」
這個小姑娘也就十五六歲年紀,確也有幾分姿色,不用問了,肯定又是調戲不成打人的那一套。
「你們快放了老子,誤了老子的差使,你們吃不了兜著走!」差役頭站不起身來,就用官差來壓人。
「住口,你們那個衙門的?」我打斷他道。
「老子們是戶部的,快放了我!」差役頭依然不肯服輸,其他幾個差役也都不肯告饒了。
「市中收稅由府衙管理,你們戶部的人為何要插手?朝廷政令難道沒與你們?」我怒道,雖說這幾個差役是仗勢欺人,可他們的話卻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已經下令減稅,並要求收稅歸地方官府收取,可這幾個戶部差役卻借收稅來欺負人,這說明我的命令並沒有被切實執行,收稅的依然是亂管一套,弄不好還有可能巧立名目多收貪占。這可如何了得!
「管你屁事!」差役頭被我問的沒了詞,轉口道,「老子的爺爺是當今的帝師康大學士,皇上都要讓他三分,你們敢來管我的事,不想活了?」
康大和!在我震驚的同時,周圍出了一片驚呼聲,康大和盛名在外,誰不知道他?就連陳淼他們也都微微鬆開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我。好你個康大和,整天在我面前仁義禮節,卻教出這麼個好孫子!
「好,你說你是康大和的孫子。那很好!陳淼,你帶人將他送到洛陽府衙門,派人告訴康大和去領人,要是這個傢伙敢滿口謊話,就治他冒認官親之罪!」
差役頭有一些害怕了,但依然不嘴軟:「去就去,到了府衙老子要你們好看。」
「這位少爺,我看還是算了吧。康大學士清流領袖,誰人不知?這衙差胡亂冒名也是難免的。少爺還是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也免得污了康老大人的清名。」書生對我勸道。這人考慮的倒周全,不管這個差役是不是康大和的孫子,他這麼漫天叫喊,肯定讓康大和名聲受損,我們硬說他不是康大和之孫,多少給康大和挽回點面子,如果這書生以後應試做官,也不會因此得罪了朝廷權臣。
「哼,你說你是康大學士的孫子,以為誰信?陳淼,你將著冒認官親之人解到康府,讓康大和處置吧!」
陳淼應聲帶一個侍衛押著幾個差役走了,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書生從地上拾起幾件物品,交到那小姑娘的手裡囑咐道:「以後不要在此擺攤了,小心那些惡人再來挑事。」
小姑娘哭了起來,對我和那書生千恩萬謝後忙去收拾東西要走。
「這位公子,小生承蒙相救,當真是大恩,小生來日定報兄長恩德。」書生說完向我長鞠下去。
「兄長多禮了。看兄長是個讀書人,不知高姓大名。」我扶起書生笑道。
書生微微一笑道:「不才小姓徐,名光啟,字子光,江南人氏,來京城是準備明年春闈的。」
徐、徐光啟!我一口剛上來的氣頓時又被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