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月光下,我一個人坐在御花園的一個涼亭裡,這涼亭居高而建,四面清風鼓動,涼爽的讓人想懵都不行。看守禦花園的侍衛看見我虎著臉進了御花園,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不一會,兩個人影向我這裡走來,前面一個微鞠著腰,雖然看不清,但我也知道那是許仕勤。後面昂挺胸跟著的自然是馬樹華了,這傢伙手按劍鞘,一副要殺人的樣子,這自然是做給許仕勤看的,我跟他說過,要想讓許仕勤屈服,就得從一開始在氣勢上壓倒他,讓他的精神徹底崩潰。
「皇上,天涼了,」許仕勤被馬樹華像提小雞般抓進了涼亭,這時低著頭站在我面前,表現的還算冷靜,「還是回宮吧,路公公剛才還問奴才皇上去哪兒了呢。」
「抬起頭來,為什麼不敢看朕?」我冷冷的哼了一聲,等許仕勤顫巍巍的抬起頭,我逼視著他的眼睛,半帶戲謔的說道:「這涼亭裡多風涼?豈不比在乾元宮裡被人盯著,連撓個癢癢也要被傳出去強得多了!」
「皇上,奴才不明白皇上說的,咱們還是回去吧。」呵,許仕勤這小子倒還真有骨氣,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他還跟我裝傻。
我向馬樹華點了點頭,馬樹華照著許仕勤的小腿就是一腳,將他踢倒在地後,「刷」的抽出配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惡狠狠的道:「狗太監,到現在還敢跟皇上裝蒜!說,你都幹了什麼?」
「皇上——」許仕勤乾嚎了一聲,一陣尿臊氣頓時瀰漫開來,這小子被嚇的小便失禁了。
「哼哼,原來還知道害怕!」馬樹華面目猙獰的用劍在許仕勤後頸上來回磨挲著,他要徹底讓許仕勤崩潰,「既然怕死,為什麼還敢做對不起皇上的事?你小子是不是還想再挨一刀?」
馬樹華這傢伙夠狠!要是我就不忍心這樣逼供。
許仕勤癱倒在了地上,這時他要是再反抗,當真是找死了:「皇、皇上,奴才真、真不知做錯了什麼。皇上要是殺了奴才,奴才,奴才死的冤啊!」
許仕勤看樣子是被嚇傻了,出於人道主義和逼供的需要,我得提醒提醒他:「許仕勤,朕問你,昨天白天朕休息的時候,你都幹了什麼?又和什麼人見了面?說!」
「昨天,昨天,皇上休……」許仕勤似乎在努力回憶,我可以清楚的聽到他粗重的呼吸,「皇上啊,奴才什麼也沒幹啊!昨天皇上讓奴才在宮外頭守著,奴才就老老實實的守著,奴才真的什麼也沒幹啊!」
「狗東西,老子殺了你!」
馬樹華見許仕勤還在嘴硬,手裡配劍一劃,許仕勤接著便是一聲慘叫,他猛得抱住了我的雙腿,「皇上皇上」的大叫了起來。
我嚇了一跳,一開始還以為馬樹華真將許仕勤殺了,但見他抱著我的腿亂哆嗦,便伸手在他後頸探了一下。我的手立時濕了,這肯定是許仕勤的血,不過刀口很淺,只不過劃破了皮而已。我稍稍放了點心,馬樹華還算明白,這種情況下殺了許仕勤,只會驚動他後面的人物。
「許仕勤,你給朕放聰明點,」我把許仕勤踢到了一邊,語帶威脅的說道,「馬統領這只是給你個教訓,你要再不老實說,他會怎樣,你不會不知道吧?」
「皇上,皇上,奴才說……奴才昨天真的什麼也沒幹,馬統領,你可別殺我啊!」許仕勤徹底崩潰了,說出話來完全變了腔。
馬樹華冷笑了一聲,將劍還回了鞘裡。我冷冷的道:「你只要老實說,馬統領就不會殺你。」
許仕勤趴在地上連磕了幾個頭才道:「謝皇上不殺、不殺之恩。奴才說,奴才不敢隱瞞。昨天皇上晝寢,讓奴才在宮外守著,奴才哪敢擅離半步?昨天,昨天……」許仕勤在努力回憶,「昨天午時的時候,路總管回來了,奴才怕他擾了皇上,便跟他說皇上在休息……」
說到這裡,許仕勤彷彿想起了什麼,趴在地上連連的磕起了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終於到關鍵地方了,我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只要老實說,朕就不會殺你。後來怎樣了?」
「皇上容稟,」許仕勤道,「路總管臨走的時候交代奴才好生伺候皇上,還交代奴才……」
「快說!」我見許仕勤停了下來,忙催促道。
「是是是。」許仕勤忙說,「皇上……路總管交代奴才密切留意皇上舉動,讓奴才等他回來將這些日子的事告訴他。皇上,路總管是奴才的頂頭上司,奴才怎敢不聽他的?可是奴才知道不該打聽的事不能打聽,所以這些日子,奴才一直在想怎麼回復路總管。昨日午時皇上晝寢,路總管正好回來,看見奴才在宮外站著,便問奴才皇上怎樣了。奴才便說皇上一切都好,路總管便問奴才皇上這些日都見了那些人,說了那些話,奴才說皇上這些日在朝上也沒什麼事,也沒說什麼,每天只是向太后請安,跟著太師太傅們讀書,其他便什麼也沒有了。皇上……」
許仕勤說到這裡停了停,向我面前靠了一步,很是神秘的說道:「路總管聽了奴才的話,便問皇上這些日可曾晝寢過,奴才說沒有,路總管接著說了聲『壞了』!」
說到這裡,許仕勤又停了下來,顯然是讓我思考。這傢伙全不是毫無心機,他的話明有所指。
「接著說!」我不動聲色的道。這個許仕勤這是在懷疑路亭貴,他想說卻又不敢說,這令我想起昨天他的表現,這傢伙還不能完全把握我的想法,他是在給自己留後路,我必須比他冷靜才能讓他說出心裡想的話來。
「是,皇上!」許仕勤看了我一眼,眼裡滿是豁出去的神色,「就在這時候,馬統領正好過來,路總管便和馬統領寒暄了幾句。後來馬統領走後,路總管吩咐奴才不許把他問我的話說出去,便轉身急忙忙的走了……皇上,路總管根本沒有像他跟馬統領說的那樣去他房間收拾,而是去了……」
「哪裡?」我接著不動聲色的問道,現在問題越來越清楚了,只要許仕勤說的是真話,那麼最大的嫌疑便是路亭貴!這是我從來沒想到的,虧我把路亭貴當作親信,原來他便是最大的奸細。不過結論還不能這麼早下,畢竟許仕勤說的話我不能確定是真是假,如果他是為了保命甚至更深的動機而說假話,那就可能讓我冤枉好人而使自己陷於被動。
「路總管他去了前庭!」許仕勤一字一頓的道,他這是要讓我把他的話全部記住。
前庭,這不用說了,路亭貴一定是到前庭去見了四王爺或者四王爺的親信。這會不會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我身邊哪裡還有可信任的人?
我咬著牙向馬樹華一揮手,馬樹華「刷」的抽出劍按在了許仕勤的脖子上:「狗雜種,你敢騙皇上!」
許仕勤全身一哆嗦:「皇,皇上,奴才說的千真萬確!」
我揮手讓馬樹華讓在了一邊,咬著牙說道:「朕姑且信你一回,如今你把路亭貴賣了,如果你說的是假話,不用朕怎樣你,路亭貴就會送你上西天!你明白不明白?」
許仕勤哆嗦了起來,但說出話來還算清楚:「皇上放心,奴才要有半句假話,就讓路總管把奴才五馬分屍了!」
「好,既然如此,路亭貴若是問你朕叫你來幹什麼,你怎麼說?」我現在開始善後了。
許仕勤愣了愣,像是放下心來道:「皇上用完膳想到御花園走走,便讓奴才跟著伺候。皇上,現在路總管回來了,這些事應是路總管做,皇上傳奴才只是這些天習慣了,奴才不敢跟路總管搶功。」
非常好,這個許仕勤果然不錯。我語帶雙關的說道:「這是什麼話?朕想讓誰跟著誰就跟著,難道還非得他一個總管不可?你要是做得好,朕給你個總管當當也不是不行。」
許仕勤精神一振,應該是聽出了我拉攏的意思:「皇上,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說什麼,奴才便做什麼!」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背著手又問:「那你脖子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皇上,奴才剛才來得急,不小心讓院子裡的花枝剌了脖子,不礙事的。」許仕勤想是才想起來傷口疼,呲牙咧嘴的說道。
我滿意的一揮手讓許仕勤先到亭子下候著,自己則在亭子裡跺起了步。許仕勤的話太讓我震驚了,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皇上,這個太監說的會不會是真的?」馬樹華有點擔心的問道。
我沉思了片刻,點頭道:「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