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閉目養神的七王爺終於話了,「孫起良一案早有定論,太后月前已有懿旨處罰,懿旨中云:『起良身為國舅,知法犯法,實為不敬。然起良本心為國,本宮予以教訓,想其必不敢造次。』懿旨中亦有約束國戚之語,令眾人以孫起良為戒。此案已經了結,劉大人此奏實為不當,罰上加罰,必會冷了親貴之心。望皇上聖裁。」
七王爺的話剛說完,殿下群臣頓時議論聲大作。嗯,七王爺是在向我暗示什麼,我沒有皇后,那麼這個孫起良的國舅身份就應該是太后的兄弟。好你個劉有光,你分明是在挑撥我和太后的關係。哼,我不管你是真心為國還是受人指示,這一招我接下了。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看了看四王爺:「四王,這個案子你看如何?」
四王早已有了對策,聽我問他,不慌不忙的出班奏道:「起奏皇上,七王之奏老臣附議。孫起良一案牽涉甚廣,其貪墨害命是實,然其身為皇親,所謂『刑不上大夫』,如何決斷還請陛下聖裁。」
哼,聖裁?老子早就看出這事和你有牽扯。我要是為了立威強判必然會得罪太后,如果因為害怕得罪太后而不於理睬,必然會讓群臣對我失望,從而讓我剛剛親政就立不起威信。哼,這個劉有光如果不是你的親信那就是被你當了槍使。好一個毒計!不過你當我真沒辦法,還以為我真是那個十六歲的懦弱皇帝?
「劉有光!」我一拍龍椅扶手,面帶怒色的說道,「朕看九王說的不錯,你真是老糊塗了!你這個左督御史是怎麼當的?」
你別說,這一招還真管用,劉有光一聽我訓他,嚇得趴在地上磕起了頭:「臣有罪,請皇上息怒。」
劉有光這一磕頭,其他大臣也被震住了,議論聲頓時消失,大部分人開始研究起腳下的地面。
我對這個效果非常滿意,沉了沉道:「劉有光,朕問你。月前你向太后稟報時,此案可已了結?」
「尚未了結。只是太后她老人家……」
我佯裝大怒,拍案而起道:「混帳!此案既然尚未了結,你怎敢向太后稟報?你居心何在?莫非想邀功不成?「
劉有光這回是真害怕了,哆嗦著道:「啟稟、啟稟皇上,當時本案已經了結。」
我看著他語無倫次的樣子,真想大笑幾聲。我坐回龍椅道:「好你個劉有光,既然已經了結了,如何又出來了今日之奏?朕看你當真糊塗,朕能有你這樣的好大臣當真是萬幸!」
「臣有罪,臣有罪,臣罪該萬死!」劉有光這時徹底沒了主張,癱在地上篩起了糠。
我看著這麼大年紀的老人被我嚇成這樣,心中有些不忍,緩了緩口氣道:「劉有光,你起來吧。這事辦成這樣,可見你督察院辦事效率。朕先不辦你,你務必小心謹慎,以後再出這等事,朕絕不輕饒。嗯,孫起良一案既然辦成了這樣,就不能沒有個說法。這樣吧,既然太后前頭已有了懿旨,朕就不好擅做主張,畢竟那是朕親政以前的事。朕還是向她老人家稟報,如何裁決,太后必有明示。」
哼哼,太后啊太后,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吧,我可不替你背這個黑鍋!
「謝皇上。」劉有光哆嗦著站起身來,怨恨的看了四王爺一眼,退回了朝班,而四王爺依然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好深的城府!
看來劉有光真的是被四王爺當槍使了,這個老糊塗蛋,不過看他倒像個直臣,好好調教調教還是可用的。我不經意間向七王爺掃了一眼,他讚許的向我點了點頭。
經過這一次交鋒,群臣對我的態度果然變了,一個個低眉順眼,再沒人敢有不恭,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效果。
接下來又有大臣奏報了幾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我一一給予了答覆,不懂的地方我便問七王和四王,七王自然是知無不言,而四王爺也提了不少好建議,我心裡明白,四王爺也不想把事做絕了,那樣只會對他不利。說實話四王爺確實是個治國能手,但我總感覺他在暗地裡和我較勁,要不是這樣,我絕對會在真正掌握大權後重用他,唉,實在可惜了。
通過這次朝會我知道了不少大臣的名字,雖然還有些對不上號,可這總是個進步,我漸漸進入狀態了。不過說回來也不是沒有遺憾的,我一心想找出那個「親爹」五王爺,並且多次進行了暗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反應,無奈之下,我只好作罷。
朝會的最後,理藩院提到了蒙古兀良哈部的事,因為此事太后已有懿旨,而且牽涉金國歲幣的事,關乎國家臉面,我也不好當著群臣說什麼。說起來這事很讓我堵得慌,煌煌天朝卻要受制於小邦,我這皇上當的還有什麼意思。然而話又不能這麼說,國勢如此絕非一日之寒,如何也怪不到我的頭上。
我把此事按了下來,讓四王爺、七王爺、九王爺和大學士方明德、理藩院大臣敏誠午時後到御書房候旨商議。所謂商議,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商量什麼樣的賣國方式不會激起民變又堂而煌之,想到這,我感覺自己簡直就是晚清政府。可是現在不當晚清政府又能怎麼辦呢?我如今是國政不明,局勢不明,軍事不明,你總不能讓我親提一彪軍馬殺奔上去,打他個落花流水吧?我又不是義和團。這個御書房是昨天晚上聽路亭貴說的,原來我還以為應該叫做「北書房」、「南書房」之類呢。
等到路亭貴高喊一聲「退朝」,眾大臣三呼萬歲後,我終於放鬆了下來,唉,不容易啊,我才來了一天,第一次交鋒就大獲全勝。不知道原來那個皇帝能不能做到這樣,不過看來應該做不到,不然也不會被氣得跑到御花園去溜躂了。
朝會結束,我回乾元宮換了衣服,休息了一會,就該到環翠宮向皇太后請安了。這些安排根本用不著**心,乾元宮總管太監路亭貴負有提醒的職責。
這回到了環翠宮,顧巡顧總管對我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見我進了環翠宮大門,便一路小跑過來給我請安。看著他一副奴顏婢膝的樣子,我心中那個解氣。不過說回來,顧巡也不容易,他給太后當狗,自然要給主子咬人,我這個皇帝當的窩囊,太后動不動就訓斥,他當奴才的自然也看不起我。從他現在的表現來看,自然是太后的態度生了轉變,不用說,今天朝會上的事早已有「內線」傳給太后了。
「顧總管,朕今天得了個好玩意,你要看著喜歡就拿去吧。」我把從乾元宮帶來的一塊西洋懷表放到顧巡手裡,這東西值錢是值錢,可我又回不到現代去了,留著也沒用。再說我也不是貪財的人,拿原來皇帝的東西收買人心是值當的。
顧巡果然大喜過望,拿著懷表翻來覆去的看:「還是皇上疼奴才,這麼貴重的西洋物件賞給了奴才,奴才這可是天大的臉面。您讓奴才怎麼謝您吶?」
哼,這有什麼?看著顧巡諂媚的臉,我在心裡冷笑了一聲。今天早朝後,我讓路亭貴給我找了幾冊本朝先帝的起居注,從那上面初步瞭解了這個世界的事情,那上面記載著本朝初年,太宗皇帝確實派了大船隊多次下西洋,向外邦宣示大漢天威,那時大漢朝確實國勢正隆,也積極和外邦聯繫。後來在穆宗時因為倭寇犯界,大漢便開始了閉關鎖國,國事漸漸弱了,本來臣服的外族如蒙古、吐蕃漸漸有了異心。後來北方女真族的努爾哈次統一了女真諸部,當上了金國大汗,成了長城北的霸主,不但對蒙古諸部和朝鮮頻頻攻擊,而且還迫使大漢向他們朝貢,這正是蒙古兀良哈部那件事的起因。
這也就是說我現在接手的這個大漢朝幾乎就是明末的翻版,甚至還不如明末太平。雖然如此,我還是相信甲申之變會改變的,因為既然明朝沒出現,又哪來清朝滅明呢?努爾哈次等人的出現只說明大漢的周邊還在按歷史展罷了,這個世界的漢金關係與其說像明清關係,還不如說更像宋遼關係,因此世界將會怎樣展,那就要看我怎樣做了。但從心裡說,太后他們行的那一套必然會使大漢滅亡的,我絕不能讓那個世界的歷史在這裡重演一遍。
「你謝朕做什麼?只要你用心伺候太后,那就是謝朕了。」我微笑著說,話音裡充滿了真誠。哼哼,你好好伺候她吧!
「皇上一片孝心感天動地,奴才怎敢不用心伺候太后呢?皇上,您老稍等,老奴這就去跟太后稟報。」顧巡拿著懷表喜滋滋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