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選的是咸陽城守。
可是,看著他那幽邃深沉的眼眸,我十分懷疑他其實看穿了我的把戲。
「那麼,」我歎了一口氣,問道:「假相國是昨天晚上通知你的呢,還是今天一早通知你的?」
「這個……」王翦一愣,他沒有料到我說話這麼直接。
「你回去吧。」我淡淡的聲音中壓抑著憤怒。
昨晚上被朱姬和呂不韋耍弄的感覺又升騰起來了,只不過,這次耍弄我的人卻是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是的,他王翦也許以後會成為大人物,他有這個實力。可是,那至少要等我垮台了以後!如果說昨天晚上,我在朱姬他們面前忍氣吞聲的話,那麼現在,不甘、焦慮、疲憊兼憂心的我,卻實在沒有勁頭保持那一副虛偽的笑容了。
不就是一個死嘛!想到剛剛穿越的時候被陶方從桑林村裡逼出來以後,我不就是天天在生死之中打滾嗎?怕什麼!難道現在手裡有了實力,反而豪氣不足了?
「什麼……」王翦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回去吧!」我加重了語氣,沉聲道:「告訴你身後面的人,叫他招子放亮一點兒,我項少龍沒耐心跟他玩什麼遊戲——假如你身後有人的話!」
說完,我站起身來,袍袖一甩,轉身進了後堂,只留下了一聲大喝:「送客!」
「哼——」
正要進入後堂的我忽聽身後王翦在冷笑,我突然一個機靈,想到了什麼,心中按恨自己不冷靜,連忙回轉身來,沖那冷笑著就要離開的王翦喝道:「慢著!」
像是早就知道我會有這樣一喊的王翦,慢悠悠的停了下來,轉回身子來,正要嘲諷我兩句時,卻見我正在大聲招呼手下:「來人!持戟衛士何在!」
「左相國這是何意!」王翦臉色大變,忍不住伸手按向腰間的佩劍,怒道:「難道要擒下末將不成?」
「哼!」我變色道:「本來我也不想同你這樣一個小人物計較,雖然你很有才能,但既然不願為我效力,我也犯不著跟你多囉嗦。可是你今天卻一連犯了兩個錯誤,一是你應該一進來就跟我言明,而不應該戲耍本相。二是我既然已經決定放過你了,你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表示出對我的敵意與……不屑!」
說實話,在我問王翦的選擇時,我根本就沒有想到他會選咸陽城守一職。因為我雖然在這個時空沒見過他,但在穿越之前,對他還是比較瞭解的,這樣一個機智的人物,怎麼可能會沒有政治頭腦?你看他率六十萬大軍出征楚國之前,對秦王政的手段,就知道他在這方面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了。可是現在他居然要去做咸陽城守,除了他的確想做這個位置之外,那就是他想讓我把他看成一個不懂政爭的人。再加上前面他的那一番作態,我立時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這也是借雞生蛋呀!
哼,想在我的窩裡孵他自己的小雞?門都沒有!不過直到這個時候,我也只是憤怒而已,卻並沒有想到要除掉他。然而他在我背後的冷笑,卻讓我醒悟過來,我這是在養虎為患!既然他王翦有大才,但不能為我所用,我就應該在我還能夠控制的時候,除了這隱患。更何況,看他前恭後倨的表現,以及他不屑的冷笑,我幾乎可以斷言,他之所以沒有在今天上午趕來,一定是在同什麼人商量怎麼應付我呢。這樣的人物,我越不能留下他了。
「哈哈哈哈!」當下王翦見我說得明白,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做作了,大笑道:「本來以為左相國是個曲己容人能成大事者,看來是我王翦看錯人了!」
kao!我收回剛才的評價。這才說他不做作了,他就又給我下套來了,還曲己容人呢,我呸!
「拿下!」我衝著跑進來的李尋等人喝道。
拿下王翦並不費什麼事,他根本就沒有反抗,立時就被李尋等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王翦,」我冷笑著對他道:「你別打錯了主意,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麼樣,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不管你今天上午是跟徐先還是跟杜璧商量過,抑或者是你根本沒有同別人商量什麼,今天你都必須死!因為,我就是要借你來立威!」
王翦的眼睛頓時瞪圓了,赤紅的眸子怒視著我,像是要用其中的怒火將我燒死一樣:「你怎麼能……」
「我當然能!」我恨聲道:「既然你想跟我玩陰謀詭計,那就要有承擔後果的覺悟。」
「我是長安君府裡的人!」生死關頭,王翦再也顧不得別的了:「項少龍,你要搞清楚,你是無權處置我的!」
「哦?」現在該我嘲諷他了:「王裨將什麼時候成了長安君府裡的家將了?哈哈!處死一個家將而已,我可不相信成皎敢因此跟我叫板!」
「我不是家將……」
聲音一下子斷掉了,因為我已經親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鬆開手,我臉色陰沉的揮手讓李尋他們把死屍拖下去,然後讓侍婢上來打掃——不管什麼樣的人,臨死之前的表現都是一樣的,現在客廳裡面瀰漫著一股騷臭的味道,我自己也趕緊的離開了這個客廳。
副負手獨立,仰望著天際的浮雲,心裡面卻異樣的沸騰著豪情。一代歷史名將,就這樣死在了我的手裡,那以後還會有原來的歷史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了歷史,因為現在,已經開始了由我來書寫這段歷史!
「爺!」客廳外,一個侍婢捧著一銅盆清水悄悄地來到我的身後,見我猛然轉身,連忙跪了下來,叫道:「爺,請您淨手。」
「謝謝。」我認得這就是昨天跟善蘭一起來見我的那個女孩。當下不動聲色的挽起了衣袖,伸手在銅盆裡清洗著,同時很隨意的樣子問道:「你是何人?」
「爺!」那侍婢頗有些嗔怨的味道:「我叫宮蘭,那天您還見過我呢!」
「呵呵,」我不在意的笑著:「爺的記性不好,常常忘事,有時候連自己是什麼人都會想不起來呢!」
「嗤——」那宮蘭笑道:「爺您可真會說笑話,哪裡有人會不記得自己是誰呢?」
「唉,」我長歎一聲,一邊從衣袖中取出自己的絲巾擦拭著手上的水跡,一邊沉聲吟道:「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那宮蘭雙手捧著銅盆,喃喃的,竟似呆住了。
「這詩你一定聽得明白吧,」我輕輕地道:「南宮媛!」
「嘩啦」,銅盆落地的同時,那宮蘭,呃,是南宮媛已經翻著跟頭退出了十幾步開外,穩住了身形,驚疑不定的看著我:「你……你怎麼……」
「啪啪啪啪」,我鼓掌笑道:「原來柔骨女果然不同凡響!」
「你待怎樣!」南宮媛警惕的看著我,一隻手已經暗暗的伸到了背後。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不會做出任何不明智的舉動,」我衝她搖著食指,警告道:「否則的話,我可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冒著讓善蘭傷心的危險,辣手催花!」
「咯咯咯咯,」南宮媛立刻縮回了手,媚笑著望著我:「相國大人,你怎麼識破我的呢?」
這就對了嘛,打打殺殺不是女孩子應該做的事。其實在一開始她陪著善蘭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有所懷疑了,其後幾番小小的試探,她所表現出來的謹慎和鎮定,都讓我覺得詞女不同凡響。另外,最讓我警惕的是,每當我專心的同善蘭說話時,她所處的位置上,總是隱隱的讓我覺得不安,那似乎就是一種瀰漫的殺機
在剛才之前,我其實並沒有想明白她是誰,可是,就在剛才,我轉過身來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就想到了一個人,就是那個要為囂魏牟報仇的柔骨女南宮媛。略一試探,果不其然!呵呵,看來之前呂不韋並不是沒有動作呀。
當下我揮了揮手,道:「你自去,告訴呂不韋一聲,我記下來他的厚意了,定當圖報!」
「咯咯,」那南宮媛笑道:「相國大人說笑了,雖然我進到這裡來,有呂不韋的相助,可是我卻與他毫無關聯,我只是……」
「好了」我不耐煩的一摔衣袖,轉身道:「我不想知道你跟囂魏牟的故事,既然你不願意傳話,自去便是了。」
說完雙手朝身後一負,就欲離開。
「咯咯,」那南宮媛在我身後又笑了起來:「看來相國大人急著要離開呢!」
廢話,我當然急著離開了,再怎麼說,我現在也是一秒鐘幾十萬上下的身價呢,跟你一個女殺手,有什麼好說的。不過……我頓了頓身形,她的話似乎不是這個意思呢。我停下來,緩緩的轉過身來,這才注意到客廳外面的這個地方除了她和我,竟然空無一人。
呵呵,我知道,李尋他們作為我的親衛,其實更多的時候起的是傳令兵的作用。要說保護的話那也只有可能是我來保護他們吧,畢竟,他們這些傢伙,無一例外,是經過了我慘無人道的折磨的,對於我的本領,那都是心服口服的很的。我想,除了上戰場,他們是不會擔心我的危險的。
於是我抬眼望著南宮媛笑:「哦,南宮媛,你難道還想留下本相不成麼?」
說著,我倒邁步向她走了過去。
「站……站住!」南宮媛喝道:「再不站住,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那就試試看吧!」我欺身上前的同時,右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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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事,趕出這一章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