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時候的韓闖就不是很爽了,因為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被別人爽的感覺了。
再跟我達成協議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顧慮,因為這個協議無論是從什麼角度來看,我都是佔足了便宜。並且,想著那個時候我毫不掩飾的微笑,雖然當時讓他覺得我的爽直,可是現在走在交出自己軍隊的小路上,卻不由自主的感到渾身上下腦袋疼。唉,他一邊暗自歎氣,一邊拿我的話安慰自己:「……這些士兵都是跟了你有年頭的了,他們會輕易的改變效忠的對象麼?更何況,那些軍官都是你的嫡系,如果沒有你的命令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指揮他們呢!所以,你一定要全力配合我的手下進行交接,否則的話,這裡一旦出了意外,大不了,我往秦國一跑,你可就什麼也得不到了。」
是的,雖然這次自己是大出血,可是一旦事情有了眉目,自己從此以後還不就多了一條退路?到時候,韓國不論是併入三晉,還是被秦國吞併,自己總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因為自己已經在項少龍的那條連接秦國、魏國和趙國的三通大道上鋪上了自己的磚石!況且,正如那項少龍所言,這些官軍畢竟是自己的手下,是自己從韓國帶出來的,他們早已經打上了自己的烙印,自己永遠是他們的主子——即使是他們的家眷搬遷過來,那他們也擺脫不了自己的控制,甚至,連他們的家眷也從此將置於自己的控制之下了。哼哼,現在雖然自己肉疼,可是,從長遠來看,還真的是像那個項少龍說的那樣,是個雙贏的局面呢!
想到這裡,站在軍營門口的韓闖狠狠地跺了跺腳,轉身對他的護衛喝道:「我們走!」
「走?」韓闖的貼身護衛眨了眨眼睛,卻不由得問了出來:「我們就這麼走了?」
不由他不驚,韓闖現在只留了他們十幾個貼身護衛以及兩百親兵在身邊,其餘的人全都被他留在了這個營盤裡面,而且,加上上次在那條小河邊的兩千人,整整五千人的隊伍就這樣被送給了那個……
「走!」韓闖怒喝一聲,翻身上馬,正要揮鞭,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臉來對著他的這些絕對的嫡系喝道:「你們都給我記住了,如果別人問起來我們的人為什麼這麼少,就說我們中了項少龍的埋伏,五千人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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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小鎮外臨時搭的高台上,我看著李尋和荊無命領著五千韓軍整整齊齊的向我敬禮,臉上洋溢著自內心的笑意:「這次韓闖真的是要全軍覆沒了,呵呵。」
「你們,」等他們禮畢,我舉起右手,伸著食指,在面前由左到右劃了一個弧線,大聲宣告:「將會在這裡得到你們自己的土地、建立自己的家園,你們,將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從今往後,你們將不再是別人的工具,我保證你們,今後只會為了自己勞作和戰鬥,只會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和親人而戰鬥、而流血、而死亡!現在,在這裡你們,在你們自己的土地上,收好你們的武器,藏好你們的鎧甲,使出你們的力氣,拿出你們的勤勞——讓我們一起來建設我們自己的家園!」
「……」
沉默!
我舉著拳頭站在宣誓狀站在那裡,愣愣的同下面五千雙愣愣的眼睛對視著,心裡卻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怎麼著,難道韓國和趙國的口音相差這麼大嗎?
良久(頭冒冷汗高舉拳頭的我相信足有一個世紀那麼久),那五千韓軍最前面一排一直被我盯住的那個士兵終於忍不住心裡毛,小心翼翼、顫顫巍巍的問道:「大人,您、您、您不是跟我們開玩笑吧……」
呼,見我的盯人戰術終於起了成效,我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看樣子他們是聽明白了我的話,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神靈在上!」我朝著台下的一個親兵招了招手,那受到我嚴令的傢伙才端著早就準備好的一碗酒跑上台來,遞到我在手中。我隨即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在左腕上一劃,鮮艷的熱血頓時湧了出來,瞬間將那碗酒染成了火熱的紅色:「我,項少龍!在漫天神靈的注視下立誓:我們的土地,從此將會是我們自己的土地,誰都沒有權力奪取!我們的財產,將會是我們自己的財產,誰都沒有權力搾取!我們的生命,將會是我們自己的生命,誰都沒有權力攫取!」
說完,不顧手腕處傷口汩汩的流血,我迎著陽光,高高掣起了那碗血酒,凝起目光,從左到右,緩緩的掃視了一遍台下齊刷刷的髻,然後手一揮,混著熱血,那血酒形成的丹紅血簾,在陽光下迸出迷離而激勵的神采。然後,在五千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塵埃落定!
「……」
看著台下那五千楞楞的盯著塵埃的士兵,我不由的一陣擔心:如果這些還不能打動他們的話,那……
「轟——」
飛揚的塵土中,五千名士兵齊刷刷的跪在了我面前,吶喊道:「萬歲——」
好吧,呃,我的意思是,太好了,人心既然收攏了,下面的就都是一些事務性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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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王宮。
秦莊襄王異人雙目赤紅的瞪著躺在床榻之上的那個小胖子,嘴裡唸唸叨叨的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在他側後,面色陰沉的文信侯呂不韋也是雙目噴火的望著榻上那個再也起不了身的嬴政——他心中的兒子,牙齒咬的咯咯直響。
「趙穆!」良久,他們兩人終於對視了一眼,從對方同樣怒火滔天的的眼睛裡,他們同樣讀懂了對方詛咒的兩個名字:「趙國!」
「大王,」呂不韋緩緩的拜了下去。聲音裡面帶著明顯地顫抖:「臣請大王下旨,臣願領兵踏平邯鄲……」
「邯鄲……」莊襄王的眼神突然複雜了起來。是的,邯鄲,那座雄偉的城池,那個爽直的都市。在那裡,他渡過了自己一生當中最貧困也是最懷念的時光,那座城市沒有給予他任何的關懷和友愛,但卻教會了他堅強和忍耐;在那裡,他忍受了輕蔑、憤怒和辱罵,但是,最終他還是等到了自己人生當中最大的希望,以及那——最難忘懷的幸福時光。可是現在,莊襄王的視線落到了那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嬴政身上,怒火頓時又熊熊燃燒起來:「趙穆——」
「擬旨!」莊襄王猛然喝道:「得趙穆級者,賜爵三級、千金……生得此賊者,爵五級、賜兩千金!」
「哎呀糟了,」門外忽然有人笑道:「咋知道就留下那傢伙的命了,還能多換點兒獎賞呢,咯咯……」
屋裡匍匐著的一眾內侍不由得大驚失色:誰這麼大膽,在這種時刻還敢這樣高聲談笑!
果然,笑聲傳進屋內,莊襄王以及呂不韋同時震怒:「來人——」
「咯咯咯咯……」那銀鈴般的笑聲不停,伴著一陣「乒乒乓乓」兵器落地的聲音,門前人影一閃,一位身形娉婷笑意嫣然的貴夫人在兩個雄壯武士的衛護下走了進來。
「大膽!」呂不韋怒喝道:「還不退……」
突然之間,他就那樣張口結舌的定在了那裡,在他身後,傳來了莊襄王又驚又喜的聲音:「朱姬!」
「郎君——」朱姬眼圈兒一紅:「你……」
莊襄王一步跨了過去,一把將朱姬摟進了自己的懷裡:「朱姬呀朱姬,你,終於回來了……」
「郎君——」朱姬在莊襄王懷裡顫聲道:「奴家真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見到你……」
「朱姬!」莊襄王眼圈兒也是一紅,隨即看到了躺在榻上的那個死掉的那個嬴政,忍不住潸然淚下:「可憐我們的政兒呀……」
「政兒,」朱姬從莊襄王懷裡抬起頭來,取出一方絲絹,輕輕地為莊襄王拭去淚珠,不解的道:「政兒,他怎麼了?」
「唉,」莊襄王一隻手緊緊的摟住了朱姬,另一隻手指了下那張床:「他……就在那裡,你……你……你還是……」
「郎君!」朱姬嗔怨的道:「你老是這樣逗弄朱姬的話,朱姬可就不高興了……」
「嗯?」莊襄王同呂不韋同時一怔,呂不韋更是沒來由的心裡一沉。
「政兒呀,被我留在他師父那裡了,他現在正是學習本領的好時光,我可不想讓他荒廢了。」朱姬眼波流轉,笑意盈盈的道:「只是,雖然這樣讓你們父子推遲了見面,你也不能老是這樣捉弄人家吧?剛才,要不是我那兩個護衛得力,恐怕……都見不到你了呢,你個狠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莊襄王轉過臉來狠狠的瞪著呂不韋:「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那個……這個……」饒是呂不韋機智過人,這個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大王……」
「好了,郎君,」朱姬看著呂不韋,暗自歎了一口氣,今天也就是給呂不韋一個教訓就行了,畢竟以後靠他的地方還多著呢:「這也怪不呂先生,那是為了保護我們母子,項先生放出的煙幕,不過,沒想到,不僅騙過了趙國的那些混蛋,連呂先生都上了當……咯咯……還有大王……咯咯……」
帶著莊襄王惱火的目光以及朱姬淺淺的笑意,呂不韋恍恍惚惚的走出了王宮——這幾天來,他受到的刺激已經太多了,多到了他幾乎要崩潰的地步。
沒錯,管中邪不負重望,把自己的兒子從邯鄲救了回來,很好!
可是,那孩子卻一副病歪歪的樣子,無精打采並且,最讓他惱火的是,膽小如鼠,不爽!
接下來,莊襄王終於強行封自己為左相國,夢想成真,興奮!
誰知道,這還不到半個月,嬴政那孩子卻已經病入膏肓,就在今天早上,居然一命嗚呼了,絕望!
然後,朱姬突然出現了,告訴自己,那死的不是她的兒子嬴政,而是一個贗品,真正的嬴政還活著,驚喜!
可是,朱姬怎麼突然就出現了呢?而且看莊襄王的樣子,他顯然知道朱姬會出現,似乎瞞著的只有自己,驚恐!
不過,朱姬還是向著自己的,雖然有些不滿,可是終究還是給自己解了圍,這樣看來……欣慰!
哼哼,到底是誰讓自己出了這樣大一個丑,到底是誰——憤怒!
是的,憤怒!那個項少龍!一切都是他搞的鬼,我饒不了他——可是,他又是政兒的師父!
怒!
呂不韋真的很怒很怒!
很怒很怒的呂不韋就這樣很怒很怒的回到了自己的相國府,然後,很怒很怒的就看到了廳堂中那個碩大的腦袋……莫敖!
「呼——」呂不韋喘著粗氣在廳堂正中坐了下來,鐵青著臉,也不看他現在的席軍師。
「咕嘟」,莫敖的喉結不由得動了動,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下了決定:「相爺,請節哀,在這個時候,可不是悲哀的時刻……」
呂不韋猛然轉頭,瞪著莫敖,他還真說對了,現在的確不是悲哀的時候。
「咕嘟」,在呂不韋眼中那閃亮的人的光芒之下,莫敖忍不住又嚥了一口吐沫,可是,聰明的他卻知道,現在也同樣不是遲疑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由於自己的遲疑而致使呂不韋丟掉了時機,那麼以後自己在呂不韋眼中的價值恐怕就……當下一咬牙,迎著呂不韋嚇人的目光,勇敢的道:「相爺,大王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我們還是盡快的送三小姐進宮吧,否則那些傢伙反應過來,又要囉嗦了……」
恩,呂不韋以前就同莫敖考慮過萬一那個「嬴政」死掉了的話,該怎麼補救,最後的結論就是,讓三小姐呂娘蓉進宮,接著莊襄王傷心的時機接近他,最後……百試不爽的美人計。要說這人選和時機都很關鍵,既然人選沒有太多選擇的餘地,就更凸顯了時機的重要了,而如果真的……話,現在莫敖催促的倒正是時候。可是——
呂不韋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死死的看著面前那顆碩大的頭顱下明顯有些不知所錯的臉,然後,掄圓了胳膊,照著那塊肉多的臉頰,狠狠地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