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轉過了一個街角,我突然叫了一聲,然後轉頭對著趕車的車伕道:「就到這裡好了,你這就把郭小姐送回去吧……」
「???」那車伕一臉霧水的望著我,雖然他的級別比較低,可是由於工作的關係,接觸到的那也都是邯鄲城裡的重量級人物……的車伕,因此無論是從頭腦來講還是從見識來講,多比一般的下人僕從來的高一些。剛才出郭府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這次送小姐進宮的重要意義,那不僅是關係到了老爺郭縱的身家性命,同時也是他們這些跟在老郭後面混飯吃的蝦兵蟹將們的飯碗所在。現在突然不要小姐進宮了,那怎麼辦,以後在大王面前又有誰來照料郭家這個鐵飯碗呢?
看到車伕遲疑,我還以為他是害怕天黑路滑強盜多,於是安慰道:「你不用怕,這裡離你們郭家不遠,就是轉過一個街角的事兒,放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可是,枉我說的明白,那車伕的表現卻更加奇怪了,居然像是在瞪著妖怪似的瞪著我,還搖了搖頭。kao,搞什麼飛機!我這可是要混水摸魚找機會佔便宜去的,這要帶著郭家小妞兒,那我到底是去佔便宜的去的還是讓人家佔我便宜去的!
「搖什麼頭呀你?還不快走!」我抖著鞭子指著那楞楞的馬車伕,要不是以前特喜歡《三套車》裡那個年輕馬車伕的形象而愛屋及烏,今兒我這一鞭子早就抽到他那木木的臉上去了!我趕時間呢,不知道麼?
「他不會走的!」車簾一掀,郭秀兒從馬車裡露出了頭來,在旁邊陳三李尋舉著的火把的朦朧跳動的火光下,顯得格外清麗柔美的臉頰上分明的還掛著兩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郭姑娘,」我同郭秀兒基本沒有過接觸,這次為了接趙致不得已把她牽連了進來,雖然說我是故意要嚇一嚇那個老是給我使絆子的老郭頭,可是畢竟對這位郭家小妞兒那是不公平的不是——嘿嘿,誰叫咱一向對於p1mm比較同情心氾濫呢——偷偷擦了一把那什麼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情感分泌液,和顏悅色的對郭秀兒說:「你們還是回去吧,不要緊,大王那裡沒什麼事的……」
「我知道項大夫這是為我好,」我尷尬的摸了一把下巴——這個,我這個臉上怎麼這麼燒呢?一定是陳三的火把舉得太近了——「可是我卻不能再回那個……家了。」
「不回……那個家了?」我很是詫異,你不回去的話,那我怎麼辦?難道還真的要帶著你逛邯鄲的夜景?「那個,郭姑娘,你再想想?你不回去了那怎麼行……哦,我知道了,你是怕老郭……呃,不是,是你父親吧?沒關係,你看,這是他賄賂我的兩百金,你把它們帶回去做個證物,就說是我保證了,大王不會找你們家的麻煩的……」???
這可不是郭家小妞兒頭上頂的問號,而是飄在我頭上亮晶晶的問號,因為這個時候,那郭家小妞兒正睜著一雙秀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呢。我知道在這朦朧的夜光下我的形象比較飄逸瀟灑,對p1mm們有著非比尋常的殺傷力,可是,如果打量著我的p1mm卻是以一種看待比較外星人的眼光來的話,那感覺可實在是不怎麼樣。
「那個,」我終於還是道:「郭姑娘,你看,我們就此別過吧……」
「你是說,就這樣讓我們所有的人都回去?」郭秀兒輕輕的問道:「可是,你怎麼跟大王交代呢?我不相信大王會一點兒也不追究的……」
「啊,」我再次摸了一把下巴,決定還是實話實話:「郭小姐,確切地說,不是所有的人都回去,那個,趙致趙姑娘就不能跟你們回去了……」
「那不行!」郭秀兒斷然道:「如果你要報復趙館主的話,你可以換個時機,我不能就這樣讓你把趙姑娘帶走,雖然我很感激你……」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趙致,可是映入眼眸的景象讓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堅持是多麼的可笑,同時也讓她明白了這次大王招她進宮的含義到底是什麼了,唉,看來她可不是一般的聰明哪!
「項大夫!」郭秀兒笑盈盈的轉向了我,只不過,她那好看的笑容卻不是我現在能夠安心欣賞的:「原來你早就認識趙姑娘呀!」
「嘿嘿……」我比較尷尬的從喉嚨裡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眼睛卻緊著朝善柔那裡使勁的瞟,那什麼,趕快來救場呀,我這可都是為了……
「哎,阿致,」善柔的視力還真是蓋的,在這麼昏暗的光線下居然清楚的收到了我出的求救信號,拉著趙致就過來了:「你看咱們的相公這是怎麼了?這個眼睛怎麼老是抽筋呀?是不是長針眼了?」
「你才長針眼了呢!」我憤然這個善柔,不知道又在耍什麼花招,從來沒聽她叫過我「相公」,怎麼今天就把這個稱號帶上了?還是「我們的」,誰呀?我跟趙致那可是清白到……反正就是關係沒有生的那一種,怎麼能現在就帶上帽子了呢?還說我眼睛抽筋,眼睛抽筋那是這樣的嗎?我這明明是眼神抽筋!「阿柔,你可真是狗咬呂洞賓,我這可是在幫你呀,還有阿致!你看,我這可是把阿致給帶出來了,打攪了郭姑娘的地方,你就不能幫我說句道歉的話嗎?」
「道歉?」善柔這是真的有些吃驚了,像這種情況,一般來講直接把人帶走不就得了嘛,人財兩得呀,還是一漂亮的小妞:「為什麼要道歉,哦,我明白了,你這個傢伙,喜新厭舊!為了討好新來的女人,就讓我們這些……」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阿柔!」我嚴厲的打斷了她的話:「我可沒有別的什麼意思,就是要把阿致接出來而已!」
「就是要把阿致接出來?」善柔疑惑的問道:「沒別的意思?」
「是的!」我嚴正的點頭。
「那你把郭小姐弄出來幹什麼?」善柔一點兒也不相信我的話:「接阿致不是挺簡單的麼?」
「簡單?」我要抓狂了,和著我這安排的妙計她一點兒也沒看上眼呀:「很簡單的話,那你怎麼不去把阿致接出來給我瞧瞧?」
「我是準備把阿致叫出來的,」善柔頗有些委屈的樣子:「可是到了郭府,你二話不說就打門,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在給趙王辦事呢。」
「你說什麼?」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你是你可以把阿致叫出來?」
「是呀,」善柔點頭道:「我不是跟你說我跟阿致早就約好了麼,她住的房間就在西邊的圍牆邊兒,只要我一叫,她就能聽到的——阿致,你說是不是?」
看著趙致緩緩點頭,我這個暈呀——感情到現在我都在進行喜劇表演給善柔看吶!
得,自己惹得禍還得自己來擺平,沒奈何,我只有再度厚著臉皮轉向了另外一個觀看喜劇的觀眾:「那個,郭姑娘,你看,由於技術性的失誤,郭大人把你置於了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我要非常非常負責任的告訴你,現在這個時候,在邯鄲城裡是非常非常危險的,所以,我強烈建議你還是立刻回到你的父親身邊……」
「我沒有父親了。」郭秀兒本來含笑看著我表演的俏臉一下就籠罩上了一層哀怨:「在我剛才出了郭府的時刻,我就再也沒有了父親了,有的只是名義上的親屬。我已經還清了他們養育我十六年的恩情了,他們也用掉了他們積攢了十六年的一種積蓄!」
「唉,」我明白郭秀兒的意思,可是我還是希望她願意回到她本來呆著的郭氏銀行裡去,畢竟那樣的話,我會少了很多麻煩,特別是「拐帶良家少女」這個罪名,要是明天天亮的時候,郭秀兒不在郭家的話,我就擔定了。「那個,郭姑娘,你不在考慮考慮,無論如何,失而復得的感覺都是很令人高興的,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你家裡人對你的態度……」
「項大夫現在有兩種處理我的選擇,」郭秀兒淡淡地說:「一是把我送到王宮,另外就是把我帶回……」
什麼兩種選擇,根本就只有一種選擇嘛!難道我能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把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孩送到現在已經成了屠宰場的王宮裡去表演美女和野獸的故事嗎?所以我現在只好垂頭喪氣的帶著這個小姑娘走在了會烏家堡的路上。我簡直不敢想像當滕翼他們看到我混水摸魚的成果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了然之色!這可真的不是我的本色呀。
再次馳出烏家堡的時候,我注意到了西邊王宮裡上方的火焰已經黯淡了不少,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這說明了王宮那邊的戰鬥已經決出了勝負,那也就是說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可是,我還有很多早就想去的地方沒去過呢,比如說趙穆的狗窩——那可真的是一個金窩銀窩呀!雖然我現在沒有人手來進行大規模的運輸,可是撈一點兒紀念品,總還是可以的吧。要知道,趙穆送我的飛虹劍我可是送給李尋了,現在我老是沒有一把和手的兵器,去淘淘,總能淘出一些寶貝來吧。
「我們的目標,」我大聲說出了心裡的淘寶聖地:「巨鹿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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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什麼?」韓晶緊張的望著跪在前面向司馬尚匯報的那個小校:「他在說什麼!」
「王后,」司馬尚黯然道:「我們還是趕快出宮吧,李牧將軍看樣子來不了了,他趕到軍營的時候,軍營裡面已經空了,留守軍營的士兵告訴他說,李牧將軍已經帶兵出去進攻烏家堡去了……」
「你是說李牧不會來了?」韓晶目瞪口呆的望著前方,像見到了鬼一樣。
「是的,」垂頭喪氣的司馬尚沒有看到韓晶的異狀,肯定地說:「一時半會兒,是趕不過來了……」
「那麼,」韓晶尖叫了起來:「他們是誰?」
司馬尚抬起了頭來詫異的看著韓晶,然後隨著韓晶的手指回過頭來,眼光掠過了同樣目瞪口呆的趙偃郭開成胥舒淇以及謹守在旁邊的一百多名跟著成胥過來的宮廷禁衛,然後,他就看到了前方火把的照耀下,森然行進的大趙城防軍的整齊隊列,隨著那齊整堅定的腳步帶來的震撼漸漸的壓制住了後面廣玉宮的圍牆裡傳來的禁衛們的最後悲壯慘烈的呼號聲,司馬尚清楚的看到了那騎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戰馬以及端坐在戰馬上的那個顯得異常偉岸身影,最後,他終於注意到了飄揚在那騎士身後的旗幟,在夜風的吹拂下,在火焰的照耀下,那個絲繡的「李」字,所帶來的安全感從此深深的印入了他的心底。
他知道,他們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