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龍,」路上,烏氏神色複雜的問我:「那是真的?」
「呃,什麼?」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趙穆同呂不韋的事?」
「是的,」烏氏點頭道:「那要是真的話,呂不韋到底拿我們當什麼了?」
「可以利用的工具唄。」我悠然道:「你能指望從他那樣一個賈人處得到什麼樣的對待呢?利用我們來達成他的目的,是他跟我們聯絡的唯一動機,我們不也是這樣麼?」
「這不一樣,」烏氏喃喃道:「我們以後是要舉族相投,去依附他的……」
「要是我來之前,你們有這種想法還有情可原,因為我眼不見心不煩,你們全族被呂不韋生吞活吃了也跟我沒關係。」我拍拍烏氏的肩膀寬慰他道:「可是現在,既然我來了,那就不要再有任何依附別人的想法,因為那樣只會讓我們從一個沒落走向另一個沒落而已。我們所要做的就是準備好應付最壞的情況,同時爭取最好的結局。即使是到了秦國,我們同呂不韋也只是合作的關係,絕不做附庸。當然了,剛到的時候,為了站穩腳跟,還是可以利用一下我們這位文信侯的嘛,嘿嘿……」
「只怕這個文信侯不那麼好利用吧,」烏氏打斷了我的意淫,斟酌著建議道:「要不然,我們暫時停止向秦國轉移,先等等再說。現在是呂不韋急著要救朱姬母子去咸陽,因為他要利用他們來坐上相國之位。可是如果他完不成的話,也只是他失勢而已,並不是說秦王就不會再派人來了,畢竟,朱姬和嬴政那是他的夫人和兒子呀。而邯鄲這邊兒,大王既然要給你封爵,想來一年半載以內是不會動我們烏家了……」
「爺爺,」我鄭重的對烏氏道:「是否暫緩投奔秦國,這個我們可以慢慢商量,可是,人員物資的轉移,絕不能停下來,相反,應該加緊進行,即使暴露了也不怕。一方面,我們這樣做就是半公開的向大王施加壓力,這方面你們不用怕,有我在大王面前周旋不會出現問題;另一方面,我們的安危不能僅僅指望一個方面,邯鄲這潭水太深了,而我現在也沒有足夠的時間理清它,所以我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不行,回去之後,爺爺,你立刻帶人先行撤出邯鄲,大王那裡我留下來交代。如果有什麼變故的話,我一個人跑起來也方便。」
「少龍,」烏氏定定的看著我,然後附耳道:「你知道,在我們烏家堡有一條通往邯鄲城外的密道……」
「少龍!」一進烏家堡大門,迎上來喚著我名字的美女卻不是我眾位姬妾——她們現在恐怕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呢——中的任何一個,而是朱姬。
「什麼事,夫人。」我微笑著,絲毫不敢得罪這個以後的大靠山。
「你……」顯然朱姬已經很久沒有享受到這樣禮貌的對待了,特別這個很有禮貌的人還是把自己從趙穆郭開等人手中救出來的那個公族大夫。雖然昨天的情景著實嚇人,可現在,朱姬卻實在很高興離開了那座給她留下了太多惡劣回憶的質子府。不過現在,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拉住我卻不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而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另外一件關係到她的某件極為**極為重大的事情。而現在,朱姬掃了一眼四周,微微搖了搖頭,拉了拉我的衣袖,道:「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單獨談談麼?」
「沒問題。」我依舊微笑著,隨即,跟烏氏打了一個招呼後,在包括烏氏在內的眾人哭笑不得的驚異眼神的注視之下,帶著朱姬上了我的馬車,拉下簾子之前朝趕車的項南吩咐道:「回家!」
「那是怎麼回事?」等適應了馬車的搖晃了之後,朱姬迫不及待的靠近我,幾乎是貼在我耳邊,輕聲道:「你的徒弟,張政!」
「政兒呀,」我暗笑,看來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政兒是個很好的孩子,有天資,又很勤奮,我打算把我的本領都交給他。他和踐兒都是我的好徒弟,一文一武……雖然他們的出身不是很好,政兒更是出身於平民……可是,我相信他們的本質比起那些出身高貴的公子們,也絕對是只高不低。怎麼,難道你看上了我那政兒,想要他跟隨你家的那個……嘿嘿,怎麼也叫……不過夫人,雖然我非常尊重你,但這件事,我的回答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行!」
「不行?」朱姬很有興趣的樣子:「項大夫不是說過要送我們母子到咸陽麼,你要知道,一到咸陽,我那政兒可就是王儲了——憑大王對我的寵幸,政兒一定會被立為太子的。難道跟著我們,還會委屈了你的徒弟不成?」
「夫人,」我緊盯著朱姬的那雙美麗勾魂的眼睛,淡淡的道:「以色事君者,色衰而寵馳。我知道子楚是個重情義的好人,他也非常看重您,可是這都是有一定的限度的,要不然的話,他又怎麼會拋下你們,隨呂不韋潛逃至咸陽呢?所以,夫人您如果僅僅是想靠著您美妙的本人來保護您自己和您的公子的話,那麼……」
「你……」朱姬美麗的眼睛裡頓時充滿了怒色:「你怎麼……」
「呵呵,」我微笑道:「夫人不用想著試探項某了,以您的智慧,當然明白我話裡的意思,我也知道夫人還有一個依靠,那就是文信侯呂不韋。」
朱姬果然不再怒色滿面了。
「可是,這也恰恰是我不能放心的地方。」我侃侃而談道:「文信侯雄才大略,固然能成大事,可是奈何其為人也,賈人出身,因此雖然寬厚著於外,然則刻薄蘊於內,為求其利,家業妻子皆可以割捨拋棄。此質,固然於其所謀頗多助力,然為其所棄之人,吾故不為也!」
眼睛一掃朱姬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繼續道:「以項某看來,貴公子趙政,雖然富貴殷然,確非雄圖之君。而期年之後,假使貴公子為君,與文信侯相左……所以還請夫人見諒,我絕不會讓我的徒弟和家人……」
「……」朱姬也很默然,因為她知道我剛才所言句句在理,而這些東西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那個心思來想罷了。你想呀,她這十幾年來一直想的就是怎麼討好趙穆以求能夠活下去,或者討好郭開,以求能夠逃出去。可現在,她已經看到了逃往咸陽的曙光,雖然感覺還有些遙遠,可是畢竟作為一個聰明的女人,也該稍稍的為到達咸陽之後的生活打算一下了。
見她不說話,我也不再吱聲,而是靠在了車廂上藉著車廂裡略微昏暗的光線,欣賞起眼前這個由於陷入沉思而另有一番風韻的美女來了。
「那個……」終於,朱姬想到了什麼,正要說話,卻現了我曖昧的模樣,不由得粉臉兒一紅,微嗔道:「項大夫,你,你這是幹什麼?」
「在不同的人眼裡,不同的美女有不同的美麗之處。」我微微搖著頭,似乎不滿意朱姬打斷了自己的欣賞:「夫人的魅力之處,其實並不在於您的美麗,而在於您那一瞬間的嫻靜與文淑……夫人,您還有什麼問題?」
「……」朱姬怔了怔,然後才想起了她剛才想要問我的:「項大夫難道就沒想過同我們母子一同到秦國去麼?」
我看著朱姬,沒有說話。
也許是我的眼光真的很奇怪,也許是朱姬覺得自己的提議真的很天真,總之,她開始覺得不安起來了。
「是的,」朱姬迎著我的目光,同我那含笑的眼神對視了一會兒,最後終於敗下了陣,躲開了我那似乎是嘲諷的笑容,不過,她仍然道:「我知道,項大夫現在在趙國是一位權臣,可是,我也知道那趙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趙穆可沒少在我面前提過——因此我知道,除非你能像趙穆那樣服侍趙王,否則,你的位置絕不會穩定。
「可是,你同我們到了秦國就不一樣了,你的名聲已經不單單在趙國,我想即使是在秦國,也有很多人知道了你的大名了,再加上我在宮裡,在大王面前……你一定會得到子楚的重用的……
「是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說過,現在我的那個兒子其實就是一攤爛泥,根本就是……但是,假如我的兒子像你的徒弟張政一樣出色呢?」
「那我會把他教育成一代英主,讓整個世界都在他的腳下戰抖……」我脫口而出,不過,隨即我又道:「夫人不用再勸我了,看來您是不知道,我們早就打算遷居秦國了。」
朱姬張大了嘴巴,一副合不攏的樣子。是呀,這也太……
「呵呵,」我笑道:「您不必覺得奇怪,這是我那岳父定下來的,在我來到烏家之前就定下來了,我也沒有辦法改變。雖然我現在在趙國的地位得到了鞏固,可是,遷居之事已經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了。但基於我對夫人您的……所以我給夫人您一個忠告,千萬別指望您的那個兒子能成事,他會拖累您的,您還是早做其它打算的好……」
「項大夫,我可以信任你嗎?」朱姬不理我的所謂忠告,而是異常嚴肅的道:「雖然我對你瞭解的不多,可是我卻從心底喜歡……呃,是信任你,只要看到了你,我就覺得是那麼的安心和欣慰,如果你願意欺騙我的話,那麼我也就只有……死了!」
kao,我看著朱姬,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這到底是哪一出呀,似乎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場景耶。不過,單從效果來看,朱姬的這一番話絕對有著難以想像的殺傷力——不管她這番話是真的還是……
「你……」我第一次沒有用尊稱來稱呼朱姬,而是輕輕抓住了她的那雙微微顫抖的柔荑:「如果你願意的話。」
「那我……」朱姬輕輕地將櫻唇湊到了我的耳邊,輕聲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心中埋藏了十幾年的秘密……」
「這是真的?」我裝作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雖然我早就知道她的秘密了:「我不太相信,這也太……戲劇化了!」
「少龍,」朱姬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戲劇化」,可是他對我驚訝的樣子還是很能夠理解的:「這是我留作標識的玉珮,如果你的那個徒弟張政他真的有另外一塊玉珮的話,那麼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
「我從來沒聽他說過,」我搖著頭道:「不過他的父親的確是城西的張力,除非那兒還有另外一個張力,這事兒,還得去問問他父母再說。不過,如果現在的這個趙政是假的話,那麼,我倒有一個主意……」
「嗤——」朱姬這次不僅櫻唇貼在我的耳邊,而且那什麼什麼的也貼上了我的身體,吃吃道:「你這個壞傢伙……隨便你啦……嘻嘻……壞人……」
蹦蹦蹦!
我頓時感覺某個腦袋開始面紅耳赤起來了。
「啊,那個……」我「哧溜」一下鑽出了馬車,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妖精,專門挑逗小項少龍!
「咯咯……」馬車裡傳來了那妖精的輕笑。
「項北你過來,」我朝著躲在一邊兒的那傢伙招了招手,等他躉過來之後吩咐道:「立刻去把張力夫婦找來……嗯,另外,那個政公子,就是帶回來的那位,安排一下,今天晚上跟我一起去郭家赴宴……我想,管中邪一定會喜歡我的這個主意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