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倒了鄒忌之後,我就不再耽擱自己的事了,畢竟我來這裡的其他目的都達到了,只有最主要的宰人的目的卻還沒有達到,當下我抱拳團團轉了一圈,道:「紀姑娘、各位,項某此來倒不是同大家鬥嘴玩的,只是項某聽說了信陵君與龍陽君二位難得都在,而我呢還有一個問題要當著二位的面問問清楚,所以此次就借紀姑娘的一方寶地暫用一下,失禮處還請紀姑娘海涵,改日項某定然專程登門致歉!
「二位君上,你們一位是負責此次聯姻的魏國代表,另一位是魏王的最信任的大臣,我倒要問問二位,魏王或者說你們魏國是否真的有意要同我大趙結為婚姻?」
「當然了!」信陵君與龍陽君不論心理打的是什麼主意,這場面的話還是要說到的,當下異口同聲的回答我。kao,這兩個鳥人,平時八竿子都打不出個一樣的屁來,怎麼見到了我之後,接二連三的一起來糊弄我。嘿嘿,當我是傻鳥呀,哥們為了對付你們,那可是足足用了半個月的功呢!
「嘩啦」,我一下子把上衣扒開——為了達到既震撼又不損壞衣服的效果,偶得腰帶根本就是一拉就開的活扣——露出了上身縱橫交錯密密麻麻的傷疤,其中大部分都是新癒合的,粉紅的新肉在我特意拿到跟前的蠟燭(記得我拿過來吹熄的蠟燭麼,完了之後婢女就給重新點上了,只不過偶把沒讓婢女給拿走,就等著這時候用的)的照耀下,更顯得說不出來的詭異。
「啊——」紀嫣然、魏粲兩個小姑娘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仍不住驚呼了起來。
「看到了嗎?」我冷冷的看著龍陽君道:「項某自進入魏境以來,受到過千人規模以上的馬賊襲擊,不下於十次(嘿嘿,有限度誇張,主要是為了增強震撼的效果)!可是,哪怕就在十里之外就有魏國的軍營,可是從頭到尾,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一個魏國的援軍——難道魏國境內的治安就惡化到了這種地步,或者說,魏國的軍隊就無能到了這種地步,已經可以任由馬賊在魏國境內縱橫了嗎?」
看到龍陽君的「俏臉」一陣紅一陣白,我也就不再為難他了,畢竟現在還不到完全撕破臉皮的地步。臉一轉,我面向那邊雖然驚訝,但卻頗有些幸災樂禍意味的信陵君,沉聲道:「更有甚者,明刀明槍(呃,其實應該說明刀明戟才合適吧)的得不來的東西,有的人卻暗地裡耍鬼,居然派遣刺客強賊,妄想危害公主殿下!是可忍孰不可忍乎——今天項某一是來當面向兩位問個清楚,這二嘛,項某已經決定,既然魏王並無誠意同我大趙結為婚姻,我們明日就將啟程回國!」
kao,這下子有幸災樂禍樣子的變成了龍陽君了,結不成婚姻,他是沒有一點兒負擔,結不成那是最好的了,盼都來不及呢!到現在為止,他把自己手上掌握的馬賊全都投進去了,也沒能阻止我來到大梁,現在聽說我要回去,他當然高興了,連奉勸一把的興致都沒有!不過,他馬上有感到了不妙,因為我又把連轉向了他:「龍陽君,項某想問閣下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龍陽君下意識的道。
「項某跟閣下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冷森森的問道:「如果有的話,向某不才,願接一方寶地,同閣下做個了斷!」
嘶——屋裡所有的人都看出了我突然爆的殺機。
「項大夫此言,奴家卻不明白!」龍陽君與一眾手下也是臉色大變,紛紛手按劍柄,跪跽而起。
「哼!」我冷哼一聲,把上衣一和,順便繫上了腰帶——kao,這還挺冷的嘛,再不把衣服穿好的話,保不齊就要感冒了——把手一指囂魏牟,道:「那囂魏牟難道不是奉你之命前來去項某級的嗎?」
「當然不是!」龍陽君當然一口否定,笑話,這種事怎麼能當面承認的呢!
「果然如此,」我冷冷一笑,等的可不就是他這句話嘛:「項某同這囂魏牟有萬事不解之冤仇,今日項某就要同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做一個了斷!囂魏牟,你不是惦記著項某的人頭和項某的女人麼?來來來,我們現在就到這雅湖小築之外,項某這大好頭顱,就等著你這惡貫滿盈的惡賊來拿——走,不要污了人家的地方!」
「項少龍,」囂魏牟站了起來按著劍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囂某跟你也是無怨無恨,我為什麼要對付,你也很清楚,你為什麼要死揪著我不放!我囂魏牟總共一千二百個弟兄,喪在你手上的共有一千一百八十五人,但我卻沒有要跟你尋仇,因為我知道我們是戰場廝殺,卻不是私仇,所以我今天不能答應你的挑戰,相反,改日在戰場上遇到了,我在討教項大夫的高招!而且,我是龍陽君邀請來的客人,今天又是受到了紀才女的邀請前來雅湖小築賞雪的,我不能不給他們二位面子,所以,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kao!我真的沒想到這凶名鼎鼎的囂魏牟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裝孬了。
「好,說的好!」我看道龍陽君硬著頭皮想要說話,心道還真的不能讓他把話說出來,剛才我連嚇帶哄,才把他跟囂魏牟撇清,這會兒可不能再讓囂魏牟把他擠兌進來,連忙大聲道:「你囂魏牟不是龍陽君邀請來的客人麼,那我倒要問問你,你受邀到魏國來,卻為何要殘害魏國無辜的百姓?在陳村、張莊、新戶等地(全是偶無中生有瞎掰的)殘殺、虐殺的無辜百姓,過了一千三百六十二人,他們同你又有何冤仇?你不僅殺了他們,而且還是令人指的以殺人取樂!難道龍陽君邀請你來魏國做客,就是要你虐殺魏國的百姓嗎?」
「居然有這種事?」龍陽君這廝鳥果然還是有小聰明的,剛才見我虛晃一槍把矛頭指向了囂魏牟,其實就已經知道了我的用意,本來還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可是沒想到那囂魏牟不僅不敢應戰,反而想把他也給拖下水,心裡就已經十分不滿了,可是面子上的事又不由得他不搭這個腔,勉勉強強的正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了我說囂魏牟在魏國濫殺無辜,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心裡一面鄙視著我的無恥,一面卻也有些感謝我為他開脫,嘴裡也沒落下:「囂魏牟,你居然幹出這種事?項大夫要是不說,我還被蒙在谷裡呢。哼,我龍陽君沒有你這種客人!」
「你——」囂魏牟心道,太無恥了,真是太無恥了!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其實才是高尚的,卑鄙的傢伙,現在在那兒站著呢!「我這次來魏國根本就沒有殺人!你們……」
「你這次來魏國沒有殺人,」我悠悠的道,然後突然口氣一疾,狂風暴雨般的言辭洶湧而至:「就是說你以前來魏國的時候是濫殺無辜了!那我也沒有冤枉你呀!哼哼,別說你這次沒有在魏國殺人,就是你這次根本就沒有要殺我,我今天見到了你,就不會放過你的!跟其他的馬匪盜賊不同,其他人雖然也斬盡殺絕,可那都是在戰場上!其他的人雖然也搶劫無辜百姓,可搶了財物卻都會放人一條生路。他們雖然惡,卻都不如你和你的那幫幫兇,你們藐視生命,所到之處儘是一片腥風血雨——甚至連狗都不放過,你們已經是天怒人怨了!今天,我就自大一回,我要替天行道!天不收你,我來收你!你不要妄想著賴在這裡不出來就可以躲過去,沒門!你也不要妄想拉任何人做你的擋箭牌,沒用!只要能為天下蒼生除了你這害蟲,就算我把天下所有的強人都得罪遍了,我也認!你現在就出去,我還可以給你一個體面的死法——留你一個全屍你不出去,想你也知道我的手段,你注定逃不過今天這一劫!」
慷慨激昂的神情,鏗鏘有力的言語,指點笑傲的睥睨,捨我其誰的偉岸……嘿嘿,偶精心打造的形象工程終於第一次在世人面前亮相了,耶!
靜——絕對的安靜!
客廳裡落針可聞!
紀嫣然呆呆的看著我——英雄,終於出現了……
龍陽君呆呆的看著我——男人,就該是這個樣子……
信陵君呆呆的看著我——想要引隻狼,沒想到卻來了一隻虎,能放他回去嗎?
「哈哈哈哈……」
良久,囂魏牟突然仰天大笑,笑到最後,涕泗橫流!
「我囂魏牟縱橫天下,從來就沒有怕過什麼人,」囂魏牟慢慢的止住了不知是狂笑還是大哭,緩緩地說:「可是,不知道為了什麼,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些害怕!我沒同你交過手,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我從來就不怕死,可是我卻突然害怕自己會死在你的手上!怕什麼,我到底怕你什麼!我不知道,可我想知道——我怕你什麼!」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向著我吼出來的。kao,我怎麼知道原來你這麼怕我,再說了,你怕我也不是我的錯,衝我吼個什麼勁兒!
「現在,我知道了。」囂魏牟吼過之後,倒是平靜下來了,緩緩的走出了他的坐席,低著頭向著門口走去。可是,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卻站了一下,道:「其實,從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了——殺人者,人恆殺之……」
說完,再不看我一眼,也不再停留,逕直的走了出去。我倒沒有跟出去,因為滕翼和烏言舒已經站了起來,跟著囂魏牟出了客廳。有滕翼在,囂魏牟那肯定是跑不掉的。
「哈哈哈哈……」門外突然響起了囂魏牟的狂笑聲(或者說是大哭聲,沒看見,不好下判斷):「想我囂魏牟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公卿大夫豪強名士比比皆是,可是今天,他項少龍卻是因為我濫殺那些小民百姓而要我的命——我死也……心服呀——」
聲音噶然而止。
過了一會兒,滕翼和烏言舒走了進來,躬身想我報:「囂魏牟自盡了。」
「是嘛。」我默然,沒想到這傢伙臨了倒也有些英雄氣概。按說這也並不是一個孬種,可惜了,好鋼沒用到好地方,哪怕是做一個豪強,那也能造福一方,可他盡禍害天下了。想到他最後死的還像一條漢子,我遂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縱然他有滔天罪惡,他也用他的生命補報了。就留他全屍,好生的安葬了吧!」
「是!」烏言舒躬身再一禮,自轉身出去安排了。滕翼則走到了我的身後,按劍侍立。
「項少龍!」一直默不作聲的寧充站起來,走到我面前,「撲」的跪地衝我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了起來,瞪著我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可我卻不怕你!我這三個頭也不是為了我自己給你磕的,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我大哥的腦袋割了去請賞,可是你沒有——項少龍,好漢子!我寧充雖然恨你,可是,我……服你!」
轉過身,寧充叫了一聲:「大哥,等等我,兄弟來了!」
我這下頗有些愕然。這個寧充,說實話,自打囂魏牟自盡了以後,我還就真的沒興趣管他了,沒想到這傢伙也是一條——雖然很惡——漢子。
「嘿!」我不由歎道:「沒想到盜亦有其道,可惜了。人之為善亦難乎,人之為惡亦易乎?孰不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你所為的一切善惡都有業報!」
說完我長身而起,衝著紀嫣然一抱拳,道:「項某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