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的準備工作什麼時候完成的,我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一見到趙雅,我就憤憤地問:「什麼時候準備的?由誰準備的?都準備了什麼東西?難道作為使者,我不該知道嗎?怎麼突然就告訴我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就等我決定什麼時候出了?哼,看來大王還是給我了留了一些餘地的,只是讓我決定什麼時候出,而沒說讓我什麼時候出,否則,我豈非現在連夜就要開拔了!」
「我也覺得很突然,」趙雅看到了我,顯得放心了不少,不過話語中仍然流露出一絲擔憂:「上午還好好的,下午的時候,就接到了王兄的敕令,說是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為了不耽誤時機,要我們盡早出。看來王兄的意思也是想讓我們早一點兒完成任務,他好借此來提拔你。」
「只恐怕別人未必就是這個意思吧。」我冷笑著說:「準備好了?我倒要看看他們給我準備了些什麼東西?我會叫他們全部都機關算盡!哼,在我面前玩這一手,那我就陪你玩下去。」
「少龍,你在說什麼?」趙雅顯然還不知道她自己也已經被別人當作一枚棄子給擱我這兒了。
什麼意思?我用手指頭都能想得明白,現在邯鄲城裡誰覺得我威脅最大?還不是趙穆那廝!不過,這幾天我的勢頭也太猛了些,肯定是讓這傢伙坐臥不安了,所以才這麼緊著要把我趕出邯鄲。在路上,他肯定已經安排好了人手,來取我的性命,哼哼,既然如此,我不到你家裡再去搾個千兒八百的來用用,那怎麼對得起我自己呢?哼哼,想讓我去送命,你總的給我一些買命錢吧!
想到這兒,我停下了腳步,對趙雅說:「你先回去安排,我去去就來。」
「你到哪兒去?」趙雅追著我的背影問道。
「去要些路費!」我頭也不回的叫道。
半個時辰之後,我意味闌珊的走出了巨鹿侯府,後面跟著一臉苦相的趙穆趙侯爺。
「少龍,我這裡就這麼多了,實在是沒有了呀。要不,我再送給你幾個侍女?十幾個也行!都是最漂亮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從趙穆的話裡,可以聽出他地無奈。沒辦法呀,我剛才在他這兒胡攪蠻纏了半天,都把他叫成主公(其實是叫他豬公)了,意思就是說,我項少龍是他趙穆的手下,我應該在邯鄲為趙穆趙侯爺效力,而不應該到大梁去和信陵君掰腕子。kao,這怎麼行呢!趙穆這奸人把什麼都安排好了,就等我這魚兒去上鉤了,可是,到了臨了我這魚兒吃了釣餌,卻就是不咬鉤,這樣搞法豈不是把從信陵君到田單再到龍陽君再到我們這位趙大奸人集體耍了一個迴旋式忠字舞嘛!
於是,好說歹說,趙穆是苦勸我呀,好像只差跪下來給我來個哭諫了。嘿嘿,哥們要的就是這效果,於是在我口風稍稍一漏,表示缺少硬通貨。結果,嘿嘿,我現在懷裡抱著剛剛從趙穆這奸人那裡刮出來的一千五百金,告辭了。不過,趙穆畢竟是做賊心虛,生怕我臨時反悔,看著我臉上沒有高興的樣子,他心裡倒是越的惴惴不安了。
不過,我那是不高興嗎?嗯,要說不高興,到也有點兒,那是因為我在怪自己太沉不住氣了,來的時候太急,都忘了把項南或者烏廷威他們叫一兩個來,好給我搬金子。一千五百金吶,可不有一百多斤重嘛!這可跟他趙穆沒什麼關係。可是,既然人家趙侯爺都把話給說到這個份上了,我要是不知好歹,拒絕了人家的好意,這可不是咱這二十一世紀文明青年的作風。
「那就十五個吧!」我也不貪多,慨然決定了:「最好要有幾個越女,好跟貞兒鳳兒作伴。就今兒晚上送來吧。侯爺,咱可說好了,都得是美人,還得是處女,要不然,我可不要!」
嘩——趙穆把腸子吐出來的心都有了。見過無恥的,可就沒見過像我這樣無恥的!唉,再苦再難,今兒也要忍了!這三跪九叩都拜完了,只差這最後的一哆嗦了,唉,就當是寄存在他那兒的吧!反正這小子一死,那些東西還不又都回來了。可是,這十五個漂亮的處女,到哪兒去弄呀!除非是有意養的,要不然誰家漂亮的侍女還會留著不開包呀?
「少龍,這美貌侍女是沒得說,可是……「
「別可是了,」我揚著臉兒道:「侯爺難道還不捨得嗎?我這可是為了侯爺去拿性命打拼呀!好了,我相信侯爺不會小氣的,今晚我就在雅公主府上等著了!明天能不能動身,那可全看侯爺您支持的力度如何了。留步吧,侯爺!」
我抱著裝滿金子的大包裹,揚長而去,把趙穆那奸人一個人留下來苦思冥想的憋招兒去了。
回到趙雅府上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大門的燈籠下面來回踱著步的人,除了項南外,又多了一個烏廷威和一個陶方。遠遠的看到我,三個傢伙一起跑了過來。
「快一點,」沒等他們說話,我先把懷裡的包裹揚了起來:「你們來接著!」
「什麼東西?」項南逞能,伸手就要接過去。
「別,」我沒有鬆手:「你一個人拿不動,你們一起來。」
「爺,你可真瞧不起人!」項南看我毫不費力的樣子,以為沒什麼大不了的,當時就誇下了海口:「你只管給我,我一個人就行,要他們來幫忙的,那不算好漢!」
「好,」我笑瞇瞇的看著他道:「那你就接好了!」
我一鬆手,就見項南接著包裹的身子往前一傾,差點兒栽倒我身上。
「好漢!」我連忙一手扶住他,一手抓緊了包裹,嘴裡笑道:「英雄,你這是在幹什麼呀!嘿嘿,還沒到過年,你給我磕頭我也不會給你壓歲錢!」
「我的天,」項南顧不得我的嘲笑,一個勁的直甩手:「差點兒把我的手給墜折了!爺,你這是什麼東西呀,這麼重!」
「嘿嘿,」我得意的笑,「這是爺我去拉的贊助費!全是金子!你們猜猜看能有多少?」
「真的假的?」烏廷威先表示懷疑:「能有多少?難道還能有一百金?」
「不可能!」項南叫道:「最起碼也得有一千金!要不然我能抱不動嗎?」
「嗤!」烏廷威很是不屑:「你知道什麼?金子可是很值錢的!還一千金呢,你見過一千金是什麼樣子的嗎?真會胡說八道!」
「你別看不起人,」項南頓時紅了臉,他倒是真的沒怎麼見過金子:「你就見過了?」
「你不用管我見沒見過,」烏廷威擺出一副內行的樣子撇著嘴,指著我懷裡的包裹說:「反正這個就不像是有一千金的樣子!」
「少龍,」陶方見他們兩個莫名其妙的就較上了勁,倒把來找我的目的給忘到九天之外去了,連忙插話道:「主人已經知道了王上催你出的事了,特地讓我來問問你有什麼需要辦的。」
「先把這包裹接過去再說吧。」抱著這一百多斤走了這麼長的路,雖然不累,可要是能有人來接力,我還是很高興的。「你們兩個也別囉嗦了,沒看我都抱了這一路了嗎,還不趕快來一起接著!」
進了趙雅的府門,趙雅已經迎了上來,還沒來得及說話,看見我後面的三個人,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沒法不笑!要是你咋一看見三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頭抵著頭,圍著一個包裹,轉著圈的朝院子裡挪著,還不時的相互埋怨兩句,你會不會覺得特好玩兒?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呢?」趙雅指著他們道:「三個大男人,跟一個小包裹較上勁了?」
「不是我們想較勁,」項南喘著粗氣道:「實在是不一起較勁,我們還真搬不動。也真難為了爺,他一個人怎麼就把它給抱過來的!」
「是什麼呀,這麼重?」趙雅疑惑的問道:「難道少龍你出去這麼長時間,就是去搬這東西的嗎?」
「什麼叫這東西!」我不滿地說:「這可是整整一千五百金!」
「什麼!」幾個人同時驚叫起來:「這麼多!你是從哪裡搞來的?」
「這還沒算玩呢,」我得意的笑著:「天亮之前還有十幾個美貌侍女要給我送過來呢!」
「少龍,」趙雅圍著我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最後拉著我的手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我作奇怪狀:「路費唄。」
「不對!」趙雅想了想,拉著我進了後院的密室,緊緊的看著我問道:「少龍,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怎麼突然王兄就催促我們動身,而你又能從什麼地方弄來這麼多金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些事情,」我悠悠的看著趙雅,笑麼滋的道:「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少龍,」趙雅滿眼都是失望:「你不相信我?我就知道,自從盤兒那件事以後,你對我就……少龍,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生氣,對不起了,你原諒我好嗎?我以後……」說著說著,眼淚就開始在她那哀怨的眼睛裡打轉了。
「打住,」我連忙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之所以不想告訴你,是因為不想讓你徒增煩惱罷了。再說了,我就是告訴了你,你也未必會相信。」
「不會的,」趙雅現在只想知道我到底還想不相信她:「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只是你不相信我罷了。」
「是嘛!」我略有些嘲笑的看著她:「如果我說在去大梁的路上有人等著想要我的命,你相信嗎?還有,如果我告訴你,這次大梁之行根本就是信陵君的一個陰謀,你又會相信嗎?」
「我……信!」趙雅遲疑了一下,隨即大聲地說:「我就是相信!可是,誰會在路上想要你的命呢?還有,你又怎麼知道這次大梁之行是信陵君的陰謀呢?」
「我就是知道。」我當然知道了,這些都在小說裡寫著呢,我能不知道嗎我!「好了,不和你說了,我現在得趕緊到烏家去跟他們道個別,今天晚上就不回來了,明天一早我再過來。要是有人把那些侍女送來,你就叫他們直接給送到烏家去。我會著人在那兒守著的。呃,對了,順便告訴你一聲,這些錢和女人,都是巨鹿候送給我的。你該明白了吧。」
說完,我不再耽擱,來到前院,叫上陶方和烏廷威、項南他們,出了府門,跨馬揚鞭,急匆匆的就回到了烏家。烏氏、烏應元以及烏廷芳諸女都已經在等著我了。
「沒事,你們不用擔心!」我先同大小兩烏鴉躲進密室嘀咕了一會兒,然後就回到了我自己的小院,挨個的拉著烏廷芳等人,一個個的囑咐她們,要她們小心在意,沒事不要亂跑,給別人以可乘之機等等。就這樣,幾個人唧唧歪歪,一直嘮叨了大半夜,直到玉兔西垂的時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東西南北四個人叫到了跟前說:「你們幾個也跟了我好幾個月了,現在我要到魏國去,那是你們的家鄉,你們要是想回家的話,這裡有點錢,你們這就帶上,然後就跟著我回家去吧。」
說著,我拿出來一百金,放到他們面前。按照這時的生活水平,這些錢足夠他們回家過上小康的生活了。可是他們四個看著我,誰都沒動手。
「怎麼了?」我問道:「你們不想回家嗎?或者是嫌錢少了?」
「我沒有家了,」倒是一向不太會說話的項北先開口了:「家裡人早都死光了——我娘生了病,家裡連看病的錢都沒有,所以我才加入了灰鬍的馬賊,就是想弄點錢給我娘治病。可是,那殺千刀的隊正,答應了要幫握把錢捎回家,誰知道他自己賭錢,連我的錢也給輸光了。我娘到底沒能等到那救命的錢,兩腿一蹬、我再也見不到她了。爺,自從我娘死後,也只有您把我當個人待,雖說頂個下人的名,可是,您把我們真的當成一樣的人來看。我這是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您要讓我走,我又能到哪裡再找到向您這樣不把我們當牲口的爺呀!爺,你別趕我走,這是我自己的家呀!」
說著,這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這麼蹲在了地上,抹起眼淚來了。
「別價,」我最受不了這個,連忙叫住他:「項北,咱不想走就不走,我也沒有逼你們走的意思,就是讓你們自願。你們怎麼跟上我的,還記得吧?爺我以後少不了打打殺殺拎著腦袋過日子,況且這次去大梁,保不齊就要跟你們以前的同伴再次相聚,我這也是怕你們到時候為難。再者說了,你們鑰匙有家人在魏國,叫他們知道了你們在我這兒,就怕他們拿我沒辦法,卻跑去為難你們的家人。」
「我在魏國已經沒有家人了,」項北蹲在地上,強著著個頭,大聲說:「我在那裡也沒有什麼同伴,他們平時不欺負我就算好的了。」
「你們不要受項北的影響,」我看著項南他們三個說:「你們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他們三個相互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項南說:「爺,我們的確有家人還在魏國,可是我們又捨不得離開爺,您看,您能不能讓我們把家人都接來,以後,我們就死心塌地的跟著爺了……」
最後我把項北留了下來,讓他帶著二十個人保護烏廷芳她們,而項南他們三個則跟著我到魏國。
安排好一切之後,我告別了眾人,直接就去了王宮,在趙孝成王那糊塗蛋面前慷慨激昂了一番之後,帶著他的旨意和半個虎符,集合了整裝待的護衛部隊,然後會合了趙雅等人,再帶上平原君夫人那一大家子人,最後接著三公主趙倩,就著已經西斜的秋陽的光輝,出了邯鄲的南門,踏上了凶險莫測的旅途。
就這麼急吼吼的出了邯鄲,我騎在馬上,不時的回頭,總覺得像是把什麼東西落下了一樣,莫名的著急。
「項大夫還有什麼不放心嗎?」正自煩惱時,旁邊忽然傳來了護衛軍領成胥的聲音。
「呃,」我定了定神,這才覺,在不知不覺間,整個隊伍都停了下來,都在等著我領頭開路呢。「成兵衛,從現在起,由你帶路。在到達滋縣以前,一路上的事,不重要的,都由你來處理,就不用找我了。」
說完,我逕自下了馬,一頭鑽進了趙雅的車裡,再不露頭了。
「是——」直到我已經在馬車裡坐好了,才聽到外面傳來成胥的聲音。他大概從來沒見過像我這樣的甩手掌櫃吧!
「少龍,你怎麼……」趙雅在馬車裡也聽到了我說的話,所以很奇怪的問我。
「我明天早上要回邯鄲一趟,」我打斷了她的話,很認真地說:「你什麼都別問,只管給我打好掩護。」
「什麼!你要回……」趙雅及時的收住了聲音,可眼睛裡的疑問之色卻更加濃烈了。
「是的,」我點了一下頭,然後轉過臉去,對著邯鄲的方向,像是解釋給趙雅聽,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是的,我要回去一趟。我終於想起來我擔心的是什麼了,哼,你想把我支走,好,我就讓你空歡喜一場——讓你吃我一記回馬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