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多倫斯城西面大約1oo哩之外的一片空地上,費斯弗勒斯家族的精靈們正在紮營休息。天色已經晚了,營地裡到處都燃起了篝火。雖然軍隊裡不允許隨意喧嘩和四處走動,但是精靈們還是圍攏在火堆旁邊,一邊吃著烤肉等東西,一邊小聲地說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白天的激烈戰鬥讓大家多少都覺得有些疲勞,除了在四周巡邏的士兵之外,其他的精靈們都完全鬆懈了下來。
一座小巧而精緻的帳篷裡,精靈女魔法師辛德瑞拉正在魔法光球的照耀下用鵝毛筆在一個日記本上寫著什麼。她的神情十分的專注,以至於連帳篷的門簾輕輕地掀起了一個角都沒有注意到。在帳篷的另一面,一個小茶壺在火上呼呼地冒著白汽,透出一股清香的味道。
「那個年輕人是多麼的奇怪啊!按照人族的標準,他才剛成年沒多久吧!可是為什麼他對魔法力量地掌握能夠達到如此高深的地步呢?這可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許我去說給卡西姆老師聽,他也未必會相信呢!」辛德瑞拉在日記本上寫下這一段話,抬起頭來看著頭頂那個出柔和光芒的魔法光球呆呆地出神。
這時,圖勒的聲音在帳篷外面響了起來:「辛蒂,我可以進來嗎?」
辛德瑞拉回過神來,趕緊將日記本收了起來,然後站起身來衝著門口說:「進來吧,哥哥。」
圖勒一掀門簾走了進來,衝著妹妹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坐到了鋪在地上的氈毯上面。他吸了吸鼻子,微笑著說:「雪茉水的味道可真香啊!」
辛德瑞拉撲哧笑了一聲,取出兩隻小杯子,提起那個小茶壺倒了兩杯水。清亮的液體在茶杯裡蒸騰著熱氣,濃郁的芳香充塞了整個的帳篷。「你該不會是專門來我這裡喝水的吧,我親愛的哥哥!」辛德瑞拉拿起一個杯子遞給圖勒,一邊用調侃的語氣說。
圖勒笑著接過杯子,一仰脖子將杯子裡的雪茉水全部倒進了嘴裡,然後咕嚕一聲嚥了下去。他將空杯子遞回去,一面笑嘻嘻地說:「事情是有的,不過現在不著急。還是先多喝點你煮的雪茉水再說。」
辛德瑞拉笑著說:「還多著呢,幹嗎那麼著急?又沒人和你搶!」說著又倒了一杯遞過去,這才拿起自己的那一杯,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圖勒又是一仰脖子喝光了杯子裡的水,直接站起來說:「還是我自己倒吧,省得麻煩你!」說著一把將那個小茶壺拎過來,滿滿地倒上一杯水,然後把茶壺直接放到了自己的腳邊。他看著妹妹,稍微壓低了聲音說:「辛蒂,上次我讓你問的事情,大長老那邊有回音了嗎?」
辛德瑞拉微笑了一下說:「我就知道你要問這個。」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取出自己的魔法杖,然後吟誦了一個不長的魔法咒語,一個隔音魔法就籠罩在了小帳篷裡的空間。談論這麼敏感的事情,自然不能讓其他的人聽見。
「今天下午我接到了老師的回信,看起來他並不同意那樣做。」辛德瑞拉用平淡的語氣說著。她知道哥哥圖勒不會喜歡聽到這樣的答案,因此說完之後,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圖勒。
果然圖勒騰地跳了起來,差點打翻了腳邊的小茶壺。他大聲地說:「大長老怎麼這麼糊塗呢?」他向妹妹伸出一隻手說:「信呢?拿來我看看!」
辛德瑞拉搖搖頭說:「沒有了。我讀過之後,信就自己燒著了、毀掉了。」
圖勒知道一定是這樣,妹妹並沒有騙他,只好氣呼呼地重新坐了下來。「大長老說為什麼了嗎?」他沮喪地問。
辛德瑞拉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慢地說:「老師的意思是,精靈國度的政務,神殿的人不能插手。」
圖勒哼了一聲說:「真是廢話!神殿不能插手政務,那辛西婭帶兵去打獸人,為什麼法約爾也去了呢?連長老級的人都派出去了,還說什麼不插手政務!」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說到後面已經成了怒吼。
辛德瑞拉眉頭一皺,不悅地說:「哥哥!你就不能冷靜點嗎?法約爾是以個人名義加入辛西婭的軍隊的,跟神殿的決定無關。再說了,參與打擊獸人的戰爭,是為了保護精靈族群的利益,這與神殿的精神是相符的。」
圖勒無話可說,只好轉變話題說:「那大長老還說什麼了?」
辛德瑞拉說:「老師還說,辛西婭既然是攝政王,自然有權利決定做什麼和不做什麼。只要她的行為不損害精靈族群的利益,並且在攝政王的權力範圍之內,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圖勒重重地一拳砸在氈毯之上,忿忿不平地說:「大長老真是糊塗透頂!」
辛德瑞拉臉一板說:「我不許你說老師的壞話!否則我立刻就離開這裡,再也不幫你!」
圖勒臉上一陣尷尬,跟著呵呵笑了幾聲說:「好好好!不說!不說!」他咳嗽兩聲,緩和了一下氣氛,這才說:「辛蒂,辛西婭百般壓制莉迪婭女王的權力,甚至不惜將莉迪婭軟禁起來。她這樣做,已經違背了忠誠的誓言,怎麼能說是在權力範圍之內呢?」
辛德瑞拉搖頭說:「軟禁女王只是傳言,我們並沒有親眼見到。」
圖勒大聲地反駁說:「難道要等到辛西婭害死了莉迪婭,神殿的人才會坐視不管嗎?」他的眼睛睜得老大,死死地盯著辛德瑞拉。由於激動,臉上的肌肉微微地抖動著。
辛德瑞拉平靜地看著哥哥的眼睛,慢慢地說:「老師說,神殿維護的是整個精靈族群的利益,而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些人的利益。說穿了,無論是辛西婭還是莉迪婭掌權,只要她們的所作所為不危害精靈族群的利益,神殿都會。」
圖勒哼了一聲,忍不住在帳篷裡快地來回走了幾圈。他停下腳步,衝著妹妹說:「辛西婭自私、暴戾、好大喜功不計後果;莉迪婭溫柔、善良、為人處事落落大方;她們兩人掌權會給精靈族群的帶來什麼,這難道不是明擺著的嗎?前不久精靈在與獸人的戰爭中一敗塗地,被迫出讓戰略礦產的所有權以及支付巨額戰爭賠款。這些難道還不足以讓大家警醒嗎?」
辛德瑞拉沉默著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衝著圖勒微笑了一下,柔聲說:「哥哥,我們都知道你喜歡莉迪婭,不願意看到任何對她不利的事情生。可是我們……」話還沒說完,就被圖勒打斷了。
「我不是為了我自己!」圖勒暴怒地衝著辛德瑞拉吼了一聲。他想繼續爭辯,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才好,於是恨恨地說:「時間會證明我是對的!你們的眼睛都瞎了!」說完轉身,一掀門簾走了出去。
辛德瑞拉追了出去,衝著哥哥的背影說:「哥哥!圖勒!我的話還沒說完!」然而圖勒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辛德瑞拉突然覺得身後有人走過,猛地一轉身,卻什麼也沒有看到。她舉起手中的魔法杖,低聲喊了一句:「是誰?」等了一會兒,周圍沒有任何的動靜,辛德瑞拉疑惑地搖了搖頭,彎腰鑽進了帳篷。
圖勒走到一個馬廄前,伸手牽過一頭斑駝的韁繩,翻身跳上去,催動坐騎往大營外面跑去。他的親衛們看見,紛紛衝向了自己的坐騎要跟上去。圖勒回頭大吼了一聲:「別跟著我!」一干親衛們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時候圖勒已經一個人騎著斑駝跑遠了。
瘋狂地催促著坐騎跑出去了二、三十哩,圖勒衝上了一個小山坡。他跳下斑駝跪在地上,右手捏成拳頭在地上狠狠地砸了幾十下。接著他抬起頭來,衝著點點星光的夜空出了一聲怒吼。「啊——!」聲音遠遠地傳向了四面八方,遠處隱隱地響起了回聲。洩得差不多的圖勒一翻身,頹然地躺在了山坡的草地上。他喃喃地自言自語說:「為什麼大家都不相信我的判斷?為什麼?」
輕微的腳步聲驚動了他,圖勒跳起身來大喝一聲:「是誰?」山坡周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只有微風在輕輕地吹著。圖勒身經百戰,知道自己並沒有聽錯。他一反手抽出了腰間的彎刀,同時快地替自己加持了一個「透視之眼」。果然,前面二十碼之外,一個人影靜靜地站著。從穿著打扮上來看,赫然就是白天從辛西婭的馬車裡走出來的那個人族魔法師。
「你現我了!」艾倫微笑著說了一聲,跟著撤去了隱身。他抬頭看看頭頂的星空,感慨著說:「今天晚上的天氣真不錯!」
圖勒沉聲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跟著我?」
艾倫聳聳肩膀說:「我答應了辛西婭女王陛下,要帶你到密斯特瑞的王宮裡去。」他的聲音透著輕鬆,似乎並沒有把這當成一件大事情。
圖勒哼了一聲說:「我警告過你,辛西婭是攝政王,不是女王!你把我的話置若罔聞,那就是在侮辱我!不管你是誰,前來受死吧!」他大喝一聲,一刀衝著對面的艾倫斜劈了過去。彎刀上爆出明亮的鬥氣光芒,盛怒之下的圖勒一出手就用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