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之上是土,也是一層層的,直至山頂。這裡的山頂很有些特色,或是延綿幾千米的一整塊石山,黑魆魆,雄偉莊嚴,氣勢恢宏;或是泥土到頂,不留一樹,全種滿綠油油的莊稼;或者到最後形成一個個圓圓的土包,每一個土包上有一顆不知歲月的老黃桷樹,樹皮斑駁,山風獵獵,就像守山的老人。
山和田土之間往往會形成許多像太師椅一樣的山坳,每個山坳幾乎都是住滿村民的小村子,大約十幾二十戶組成,每一戶人家的房前屋後栽滿了慈竹,遠處看去,翠竹掩映,或青瓦一角,或茅房半間,雞犬可聞。
倘若用竹竿高高的挑一酒旗,那就是「竹林深鎖賣酒家」了,極具煙花三月的江南風情。
站在古老屋遠看,不足一里遠的地方,有一條悠悠的小河,至今也沒有名字,不知從何處流來,也不知流向何處去,蜿蜿蜒蜒的匍匐在青山綠地之間。最寬處也不過一二百米,仄的地方,如果是身體高大的人,可以一躍而過。這小河一年四季閒閒的流著,彷彿是一永不完結的小夜曲。
看似平常的地方,這一仔細省視,才現這裡的田園之美,美得自然、寧靜、優雅,像江南女子似的秀麗。
「6縣長。」一位中年男人站在我側後方怯生生的稱呼了一聲。
我回頭一看,有些面熟,孫楚急忙介紹,「這就是文化站站長徐春雷。」
「是你,我認識。」我現在反應過來,他原來就在文化站,和李冰冰一個辦公室,見過幾次面,當時因為去文化站的時間不多,眼裡只有李冰冰,很少仔細觀察他,所以印象不是特別深刻。
徐春雷一聽我說認識,立即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徐站長,你對古將軍家世很熟悉嗎?」
他點點頭,謙虛道:「作過一定的瞭解。」
我糾正道:「不是一定,要全面、權威,各個方面的我想聽聽。」
他有些為難,說道:「在這裡嗎?我只能說個大概。」
「行,就說大概。」
他辟里啪啦說開了,從古靖宇的曾祖父祖父、爺爺、父親一直說到他兒子、女婿,果然是「古家通」。
「這些情況你是怎麼得來的?」
「我查了各種資料,縣志、將軍回憶錄、以及國家的一些公開的文史資料,自己整理了一些,也到村民中作了一些瞭解。」
我點點頭,讚賞道:「不錯,有毅力,是秀水鎮的功臣。」
我們邊走邊看邊說,到了古家祖墳,我問道:「聽說古家跡和風水有關?」
他臉色尷尬,囁嚅不能答,我笑道:「有顧慮?不要怕,我雖然是縣長,也不反對封建迷信一回。」
他放下心來,說道:「這是村民私下說的,傳說和實物印證,感覺就很神奇了。」
「哦,你說說看。」我非常感興趣。
「傳說古將軍的祖父墳墓佔了風水之利,蔭庇後人。」他指著一小土堆說道,「這就是。」
我仔細一看,蒿草叢生,幾乎與周圍的地皮一般平坦了,如果不是他指點,看不出這是一處墓地。
徐春雷見我有點迷惑,解釋道:「以前由於四清五反、文革的運動,古家全部遷到了北京,人們好像遺忘了這裡,祖墳才得以保存,年久失修,就成了現在這樣子。這些年隨著古靖宇將軍一家的重新崛起,關於他一家風水的傳說便多了起來,因為沒有上級的指示,所以祖屋和祖墳都一直這樣,沒人敢動土修建。」
我點點頭,說道:「古將軍回鄉祭祖是遲早的事,他父親為新中國建設作出了巨大貢獻,政府出面修祖屋祖墳一是對革命前輩的尊重,二是思想教育的大形勢需要,三是振興地方經濟的抓手。老徐,給你一個任務,挖掘古家一切史料,整理出來,包括一些文物,爭取在這裡建一個博物展覽館,展秀水鎮的旅遊業。」
徐春雷興奮的點點頭,十多年的辛勤工作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比誰都熱心、積極。
「你剛才說風水傳說,這是怎麼回事?」
堪輿之學,博大精深,我以前出於好奇,涉獵過一些,感覺好像讀《易經》一樣晦澀難懂,神秘莫測,但父親和老家的一些老人都很相信,從小就對這些東西充滿了敬畏。
「這都是些傳說,是關於古將軍祖父墓地的故事。據說廣東的一位頗有知名度的風水大師,在一次外出的路上,看到一對金蛇緩緩向南方遊走。他一路追蹤,竟然從雅礱江追到了吳德市。當金蛇走到仙壽山下時,瞬間消失,消失之處綻放出兩道金光。他感到很神奇,抬頭看去,那仙壽山恰似一隻雄鷹振翅高飛,而左右二山形似青龍、白虎。陰陽先生見仙壽山奇特的山勢,便知道是一塊風水寶地。但他因一路奔波,致使體力不支,暈倒在地。恰逢古家先人路經此地,把他救回了家。風水先生有感於古家的救命之恩,無法報達,就把看好的風水寶地說出來相謝,並囑咐說:『此地風水能護佑家族世代達,人才冠絕時輩,後世人丁興旺。』古家的先人遵照陰陽先生之囑托,把地買了下來,不久,他祖父死後,後人便遵先生之意安葬於此。」他指指古靖宇祖父的墓地說,「坐落於在仙壽山半腰,整個地理位置恰似一把金椅,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墓地正處於仙壽山巨人的心窩。山頂有一棵大黃桷樹,生長在石縫之間,長勢繁茂,樹根直插四面與中間之石縫,在古家祖墳旁,兀立一石,上有泉眼,一年四季不枯,百年來就是最天旱的年份,據村民講,這眼泉水都是滿而不溢,清澈寒涼。」
「有這麼神奇?」孫楚大不相信。
徐春雷點點頭,「我去看過,確有其事,估計是山裡的一股地下泉水……村民以訛傳訛,說這眼泉水是神泉,直通北海,誰破壞了這裡的風水,後代人將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圍繞名人,總會有些神奇的故事,有些是聽風就是雨,老百姓不斷演繹,越來越神,有些純屬無中生有,自抬身價,像唐朝的武則天,烏龍轉世,不過是大臣們的一種策略罷了,女人當皇帝,總得受命於天吧,老天爺都答應了,天下的老百姓還有意見嗎?
這種情況有點像有結果推斷論,先入為主。為了某種目的,先設定一個結果,然後圍繞這個結果找證據,倘若古靖宇的父親不是共和國的聲名顯赫的戰將,這些所謂的神奇都將不復存在。
故事就是焦點,故事就是眼球,有了眼球就有效益,古靖宇一門三代,三代都是將軍,其本身就帶著一種朦朦朧朧的神秘的天意。
我指示孫楚要大力支持鎮文化站工作,把這些都挖掘整理出來,另外再考慮一些本地有特色的旅遊產品開,這一切必須從開始就有納入整體展計劃。
祖屋和祖墳的修繕方案早已經制定,縣民政局和文化局、旅遊局組成了工作組,方案是找省廳專家設計的,而且交由古靖宇將軍親自審查同意後,省委領導欽定下來的,現在有意見也只能保留。
修繕經費都是省財政的下撥的專項資金,現在還躺在縣財政局賬戶上,我囑咐孫楚一定要加快工作進程,力爭用四個月時間結束全部工作。
至於配套工程如公路建設、綠化以及博物館的問題,後面再慢慢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