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指房間裡的大鏡子,「這不是?你為什麼不怕?」
「一樣怕,晚上我開著燈睡覺,而且這裡是賓館,人多。」
「唉,想不到你這麼膽小。」
「你說咋辦嘛?」她哭喪著臉問我。
我看著她眼睛說道:「不如你馬上嫁給我,咱們天天在一起就不怕了。」
她猶豫著,像是有點心動,我急切的等她點頭。
李冰冰考慮了一會,還是固執的搖搖頭,「現在還不想。」
「現在不想,什麼時候想?答應我吧冰冰。」
「暫時不。」
「等什麼時候?」
「等我想嫁人了再說。」
她的固執讓我沒一點脾氣,只好歎息著放棄努力。
兩天後我回到陵水縣,回去後就聽到一件事,市政協會議期間有委員聯合提了一件提案,要求陵水縣公安局主持正義,徹底調查縣群眾文化藝術館副館長孫婷婷的死因,還幹部一個清白。
我聽後心裡暗道一聲「不好」,這不是一個提案,更像是一場陰謀。像這樣的提案,一般委員提出來是會被和諧的,大會提案委員會會找提案人做工作,撤銷提案。因為事件很敏感,涉及到群眾穩定工作,從講大局、講政治的角度考慮,必須撤案。
既然通過了,這中間就值得深思和懷疑。我把焦點集中到毛德旺身上,沒有他的點頭,提案就不可能通過,既然通過了,說明他是點了頭的,說不定還是他暗中策劃的。
目的是什麼?毛德旺做事不可能沒目的,他的目的估計還不小!
「會是我6川嗎?因為黃依依的事,他說過一句6川不誠實的話。」我思索著,心裡顫顫的有點冷,想起毛德旺的權勢和手段,令人不寒而慄。
兩代會剛過,估計提案還沒送交市委市府辦公廳,但下面已經有了反應,風起於青萍之末啊,陵水縣注定不會平靜了。
先是全縣老師準備起聲援孫婷婷的倡議,一得到消息,張國良就把我和組織部薛部長、政法委書記柳傳風、政府分管副縣長劉桂蘭、教育局長張大同召集到一起開會,要求用一切措施,堅決遏止這股「暗流」,趁著還沒形成影響,迅消除,不惜一切手段。
張國良眼睛冒著殺氣:「這是對著縣委來的,是卑鄙的政治陰謀,大家不要怕,一切有效的手段都可以上。」他對著柳傳風道,「你那裡準備一下,必要時也可以抓人。劉縣長和張大同負責把情況摸清楚,哪些在中間牽頭、串聯、組織,破壞正常的教育秩序。是領導的一律停職檢查,是一般教師的先停工作,視情況再作下一步處理!6部長你也注意一下,多和劉縣長商量,絕不能讓陰謀得逞!」
下來後,我找劉桂蘭和張大同具體分析了情況,定出了三條工作措施:一是先搞清楚情況,尤其是掌握是誰在中間牽頭組織,逮住惡;二是找人專門做孫婷婷父親的工作,家屬不究這件事就不會起多大的波瀾;三是給每個學校的校長打招呼,嚴查嚴管鬧事者。
劉縣長親自去教育局佈置,張大同局長給每個校長打電話,恐嚇、警告、威脅…只要管用,先干後說。
效果還不錯,這股暗流很快被鎮住了,牽頭鬧事、串聯的人也查清楚了,是縣中一位教政治的老師和東昇鎮中學的一位語文老師,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背景:政協委員!
陵水縣中學的政治老師叫孫廷風,市政協委員和縣政協委員,在教育界很有名氣,東昇鎮那位語文老師叫胡令儒,縣政協委員,和孫婷婷的父親孫祥在一個學校,同是語文教師。
兩位老師急於義憤,準備在市、縣政協會議上聯絡教育界人士,為孫婷婷「鳴冤昭雪」,目前正在鼓動孫祥出頭告狀。
書生造反,能成多大氣候?校長出面一威脅,附和的老師紛紛作鳥獸散,只剩了孫廷風和胡令儒兩位光桿司令。
我覺得這時候有必要做好孫祥老師的工作,於是找了個時間,和劉縣長、張局長一起到了東昇鎮,來到孫老師的家。
張校長帶路,其餘閒雜人等一律清除。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孫老師,長得精精瘦瘦,竹竿似的,一看就是一輩子老實,對工作兢兢業業的人,從相貌上一點也看不出孫婷婷的樣子來。
「孫老師,這是縣委宣傳部的6部長和劉縣長、張局長,三位領導都看你來了。」
孫老師客氣的招呼我們坐下,他愛人出來泡好茶又進去了。
看著他怯弱和憂鬱的目光,我心裡十分同情,唯一的女兒失去了還無處伸冤,想想都憋屈,「孫老師,我們來晚了,你多諒解。」
「謝謝領導們的關心…….」
「我們今天是代表縣委來看望你的,孫婷婷同志的死我們大家都很難過,很悲痛,當然,你作為父親,悲痛更深更重!孫婷婷是個好同志,秉承家風,為人誠實善良,工作上也是兢兢業業,為群眾文化事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深得單位同事和領導的尊重和愛護,她的離去,是我們文化事業的一大損失,作為她的領導,我沒有及時做好思想工作,有很大的責任,今天來,一是看望孫老師,二是向你賠罪。」我站起來,深深向他鞠了一躬。
我的誠懇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孫老師雖然悲痛,也急忙站起來想扶我。劉桂蘭眼睛裡含著淚水,偷偷的在一邊抹。
「不能怪6部長,你是好人,婷婷自己想不開…….」孫老師聲音暗啞。
我點點頭,繼續說道:「孫婷婷同志死因是自殺,這是司法機關鑒定後得出的結論,無容置疑,至於因為什麼原因自殺,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陳俊生得了精神病,陳家也給予了適當的經濟賠償,雖然,這些都抵不過一個人的離去,作為陳家,能主動提出賠償,也算表明了一種誠摯的態度,我相信孫老師是能理解的。現在有人想借這件事做文章,達到一些目的,這是對死者極大的不尊重!當然,他們如果真心想為孫婷婷找一個說法,可以通過國家允許的渠道,黨和國家對我們每個公民表達自己的合理訴求還是支持的,也有憲法和法律作保證。」
我看孫老師微微的點著頭,心裡很難過,這些話雖然是我想說的,但說出來感覺很假,彷彿自己是騙子,騙了他女兒,現在又來騙女兒的父親。
職責所在,不說又不行,我停了一下,穩定自己的情緒,「我們對這件事也作了分析,事情真的鬧大,對孫老師目前的處境一點也不好,死者已矣,我們活著的人應該活得更好,更健康、更幸福。」轉頭看了張校長一眼,「剛才在校長辦公室,張校長也介紹了,孫老師是特級教師,幾十年如一日,工作成績突出,桃李滿天下,是我們陵水縣教育戰線的一面旗幟啊,我聽後很感動,現在像孫老師這樣勤於本職工作的人越來越少了,工作飄忽,講條件,爭名譽的越來越多。你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尤其是我學習!張校長,孫老師家裡還有什麼具體困難?你們學校一定要想盡一切辦法解決,劉縣長、張局長今天都在,學校解決不了的,教育解決,教育局還解決不了,有陵水縣縣委縣政府嘛。」
張校長點頭答應,「孫老師有什麼問題,儘管提出來,我們學校一定想辦法。」
孫老師搖搖頭,「感謝6部長、張校長,我沒問題。」
我四處看了看家裡的擺設,很陳舊、寒酸、看起來日子過得不寬裕,對張校長說道:「孫老師的愛人是不是沒工作?學校能不能找個臨時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