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頭,「不然,偶然之中有必然,現在的**沒有獨案的,都是窩案、串案,牽涉的人很多,環節也很多,一撈一大把,正因為環節多,人員涉及多,暴露的風險就很大,風起於青萍之末,一個小偷就可能偷出一大群貪官。」他估計想到了現實中的情況,有些無奈的承認道,「當然,這些人作案現在是環環相扣,互為掩護,暴露不易,因為人人都害怕被牽連,這就是為什麼有些領導口中常講『和諧』、愛護幹部,他們真正的本意不是愛護幹部,也不是為了社會和諧,而是保護自己,確保自己不是那塊被連帶出來的泥巴!老百姓真正盼望的和諧是:正氣和暢,貪官必懲!徐其耀用這套『厚黑學』來教育兒子,說明他是用扭曲的心靈來看待社會的,在他眼裡的官場,黑白顛倒,沒有原則可言,他的想法是讓兒子繼續光大徐家門庭,後繼有人,結果是適得其反。如果按他的家訓來為官做事,必將使他的兒子成為厚顏無恥、不學有術的官場市儈,以私利為中心,投機鑽營、見風使舵,不知疲倦的獲取各種利益,而置國家法律法規於腦後,視民族百姓利益為糞土,這將讓他兒子繼續被毀滅,斷子絕孫!像徐其耀這樣的官員現在何其多矣。」
付林從五十年代過來的,接受的是非常傳統的政治教育,思考問題始終脫不了其固有的範圍,我心裡的許多思想雖然是與他相近的,但是在具體的為人處事細節上是不贊同採取他那樣的死板,一招一式中規中矩,像華山派氣宗的功夫,我寧願學風清揚的獨孤九劍,因勢利導,心中無招而手上千招萬招,管他什麼門派的招,能為我所用即為好招。
「老校長,現在為官太正恐怕難行一步,上級有層層考核指標和各種無窮無盡的要求,有些甚至不合理,也不科學,下級跟著你都也是希望有利可圖,特立獨行是不可能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以你為例,道德文章皆為世人楷模,但難容於世,以至於才華被淹沒,大志難伸,我們都為你抱屈。再說,當今為官之道究竟是什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也難有統一的說法,謝謝你的一番好意,6川只是凡人,一輩子但憑良心做事,不想求什麼道,大道更是與我無緣,我只求平凡,心之所安就可以了。」郎燕的離開,使我的確有些洩氣,歡歡沒了母親,現在既當爹又當媽,還真不知道未來的人生何去何從呢。
付林見我意興蕭索,理解的點點頭,說道:「我老頭子暮氣沉沉,見識腐朽,情有可原,想不到你也這樣消沉。唉,也罷,誰叫我們生不逢時呢?經世之術不是不能學,不是不能用,重要的是心中的一盞明燈不滅。術無所謂好壞,存乎一心,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好比一把劍,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希望你好自為之。」他擔憂的看著我,勸道,「郎燕是我看著長大的,突然離去我也很難過,痛而不傷,才是君子之道,早日振作起來吧,過於沉澱於傷痛,未免矯情,切記!」
我點頭致謝,答應他會振作的。
回到家裡,我看到劉姨在傷傷心心抹眼淚,問小張道:「怎麼回事?」
「剛才歡歡叫了一聲『媽媽』,劉姨就這樣了。」
我驚喜道:「歡歡會叫媽媽了?」
小張點點頭,「是啊,連叫了兩聲呢。」
我把歡歡從小張手裡接過來,叫道:「歡歡,叫媽媽,叫媽媽。」
歡歡明亮的大眼睛清澈而秀美,有七分像郎燕,我看得眼睛裡一陣潮濕,耳邊突然聽得「姆媽,姆媽…….」果然歡歡在叫媽媽,我忍不住把臉貼近她的臉,淚水悄悄滑落……
歡歡叫媽媽的事給我們家庭帶來心酸的同時也帶來歡樂和希望,郎一平晚上回來聽說這件事,老懷大動,眼含淚花,既傷痛又欣喜,連說幾個「好,好,好……」
我內心的震盪要遠遠大過表面的喜悅,歡歡是我和郎燕愛的延續,生命的結晶,她如今不在了,我理當負起一切責任。看淡生命,漠視人生,這是對死者的辜負,對活著的人的自私,付林校長以年近六詢,尚且悟真求道,我6川生命之花剛剛盛放,沒理由就此隨波逐流,為了歡歡我也得振作起來。
「為女兒奮鬥!」我暗暗警醒自己。
回到陵水縣,眾人雖然一再安慰我不要悲傷,但自己內心已經很平靜,除了夜晚醒來有些難過以外,基本上再沒多少影響。
東勝村的規劃已經制定,鎮村兩級思想也已經統一,這次我選擇了一種務實的方案,把基礎建設、村容村貌建設和展產業結合起來,在實施的方案上加上綠色、低碳、和諧的字樣,著力打造一個不一樣的新農村建設模式。把推廣農村新能源的利用和循環農業的建設結合起來,從整體上去促進東勝村經濟和人文環境的和諧展。
方案報張國良書記審閱時,他有些皺眉頭。我詳細解釋了一番,他才點點頭問道:「這樣建設是不是主動降低了標準?再說東勝村村民種蔬菜和核桃,技術哪裡來?資金也成問題,細節決定成敗,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啊。」
我耐心說道:「張書記,你考慮得很周到,但東勝村目前的經濟基礎不適宜搞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我們現在只要把規劃搞好了,以後可以逐年完善的,按原來的規劃,我們工作組測算過,總投資將過八百萬,除去縣鎮兩級財政投入,以及部分項目補償、村民自有資金,缺口將達到三百到四百萬,村集體目前一年的收入不過七萬左右,這一次性建設就將背上沉重的負擔,不利於後面的可持續展啊。」
「世界在展嘛,我們要用展的眼光去看問題,要用展的觀點、方法去解決這些展中出現的問題,現在我們覺得標準高了,過幾年也許就落後了,現在覺得三四百萬的債務像天塌下來一樣大,過幾年,經濟展了,這些問題還會是問題嗎?6部長,我們談解放思想可不是光解放別人的思想哦,自己先就得解放。」他坐在高靠背的寬大皮沙上,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人說,「上禮拜市委召開了一次小型、規格很高的會議,洪書記在會上要求各級幹部都要放開手腳,大干快上,高位求進,不能搞小打小鬧,要大手筆,大氣派。而且特別提到先鋒縣的楊柳鎮,要求大家都要向楊柳鎮看齊,敢想敢幹,不能是老婆婆的小腳,邁不開步子。楊柳鎮可是你搞的典型啊,東勝村的試點起碼也要過平安村吧。」
他來了個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我頓時無語,而且也知道張國良是迫切想拿出一點成績來,不然,他以農為本的治縣思想就得不到市委的讚賞,得不到大多數幹部的真心支持,說穿了,他要急功近利,早日出政績!
我再次組織申外財、焦大力等鎮黨委政府、村支兩委主要領導以及縣委工作組開會討論,把張國良書記的意見作了傳達。
申外財和焦大力面面相覷,洛水鎮鎮長胡安平問道:「資金缺口怎麼解決,張書記有指示嗎?」
「先別考慮這個,重要的是我們洛水鎮黨委政府、東勝村領導有沒有這個決心和勇氣搞,按縣委批准的方案,加上這次市委會議精神,我們東勝村必須以過楊柳鎮平安村的標準進行建設,這是我們今天會議必須定下來的。」老申的認識和理解能力還是很快的。
我點點頭,說道:「老申說得對,重要的是決心!決心下得夠不夠狠、夠不夠堅決,是決定這次試點成敗的關鍵!搞不搞以及資金的問題都是不容討論的,既然縣委主要領導已經決定,現在只有華山一條路。」
「6部長,我們是不是組織人去楊柳鎮學習參觀一次,腦子裡也才有實物概念?」貫主任提出自己的意見。
「可以,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我輕鬆的看了大家一眼,「而且我可以保證大家到了楊柳鎮吃喝住行不花一分錢,只是大家要把酒囊準備好,不能墮了我們陵水縣的威風。」
大家哈哈大笑,氣氛頓時輕鬆起來,這件事既然張書記欽定了,反對無用,討論只是一個形式問題,表示我們重視而已。
東勝村距洛水鎮五公里,就這一條通村的高等級水泥路和兩邊的綠化、美化也得兩三百萬,加上村民集中建房、公共設施建設、村級組織陣地建設……比原來的第一方案預算總投資還要大得多,資金的確是個問題。
但現在的工作時興這樣搞,沒條件創造條件上,先把工程搞起來再說,能不能搞成是客觀原因的問題,你搞不搞那是主觀問題,對縣委決定的態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