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去了,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有些沉不住氣了,很想第二次去見張有義,心裡極力控制我天天照舊上班,不顯山露水,低調為人低調做事,盡量把自己隱藏起來,只等好戲上場。
住,不住的用各種理由說服自己,方才慢慢安靜下來。
「張有義是講義氣的,絕不會出賣我,估計方案實施起來有一定的難度。」坐在辦公室裡,我暗暗盤算著。
五天過去,沒等到張有義的消息,卻等來了組織部的黨校培訓通知,縣委擬對近兩年來新提拔的副科級領導實行為期三個月的短期培訓,地點就在縣委黨校。
接到通知,我心裡一陣輕鬆,與其天天在辦公室坐立不安,不如去參加培訓,反而能迫使自己轉移注意力,即便是成了,也可以避免許多嫌疑。
第二天我就去黨校報到了,常務副校長付林是原縣委辦公室出去的,一直和縣委辦保持著非常緊密的聯繫,我在縣委辦工作期間,和付林校長關係不錯,報到後特別溜到他辦公室吹牛。
「付校長,大忙人啊。」
「小6?報到沒有,快來坐。」付林是個很熱情很風趣的人,急忙起身倒水泡茶。
「你還親力親為?找個女秘書嘛。」
「老弟取笑啊,我這糟老頭子滿身酸氣,別把人家女孩子熏暈了。」
「呵呵呵,你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就喜歡你這樣的,有官爵有才氣夠成熟。」
「老弟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官爵輪得到我?無品無位一身清閒。現在的年輕女子都勢利得很,有媒體新聞為證,八零後的女子一半以上都寧願被包而不願嫁窮光蛋,何況我是個老窮光蛋。」
「事風時下,人心不古,我們這一代男人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我光顧感歎,沒注意這話無意中觸及了心底的傷感,付林是個理解能力很強的人,微微一笑,勸道:「老弟,聽老哥一句:紅顏禍水,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前途正闊,何必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抬頭看,也許是另一番風景。」
「謝謝,無心感慨罷了,我早已心灰意冷,平靜無波了。」
他看了我一眼,真心實意地說:「我閒著無聊,也看了些閒書,看你面相,應該是富貴中人,可惜……」
我心一跳,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可惜什麼?」
「老弟命犯桃花,極有可能成於斯敗於斯。」
我心裡一沉,想想可能有幾分道理,急切道:「6川愚魯,校長可否指點一二?」
「送你一個字:藏。」
「藏?」
他點點頭說道:「是,就是藏!年輕人最忌鋒芒畢露,急功近利,須知萬事皆有其自身的運行規律,逆規律而動,雖然短期可收一時之功,但長遠看來,絆跤子的可能就大大增加。仕途也一樣,*之過激過很,最易暴露自己的短處和缺點,容易成為別人攻擊的弱點,如果一步一步夯實了基礎,踏踏實實,藏鋒斂氣,才會走得更遠。你知道煮酒論英雄的故事嗎?」
「知道。」
「劉備有什麼本事?按現在的觀念,除了一個虛有其表的『皇叔』稱謂之外,一窮二白,曹*不懼袁紹、不懼江東,偏偏怕他,為什麼?兩個字:人和。劉備精通一個藏字訣,處處謙虛,處處結人緣,時時以愛民,匡扶漢室為己任,藏起爭霸天下的野心,縱觀此時的劉備,他身邊有什麼?不過關羽、張飛、趙雲而已,兵不過萬,糧不過夜,三顧茅廬之前,用一個成語形容再也恰當不過:窮途末路!可他有了人和,處處得人心,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錢,諸葛亮一出,他的雄才大略便逐漸展露出來,最終實現了做皇帝的夢想。董卓、劉表、袁紹、孫堅都想做皇帝,他們也都死於非命,曹*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是不篡位,劉備深藏做皇帝的野心,步步為營,假仁假義,所以二人都取得了成功。曹*不愧梟雄,劉備不愧奸雄,二人相互的心思都明鏡似的,可都隱藏得很好,當曹*說出『天下英雄唯使君與*耳』,劉備嚇得筷子落地,其實是曹*在探他當皇帝的野心。中國人自古受儒教文化影響很深,可以說是根深蒂固,儒家文化的精髓,我理解就是一個『中庸』,民間不是有一句話嗎『出頭的椽子先爛。』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都是說的這種道理。你別看現在有些人在台上時趾高氣揚,不可一世,過不了多久,會場裡就沒有他的身影了。」
我深以為然,真心誠意的謝了付林校長,最後開玩笑說道:「我現在是你的學生,手下多多留情啊,遲到請個假什麼的,你通融通融。」
「好說,放心吧老弟,有事招呼一聲就行了,記住一句:苟富貴無相忘。」
回到辦公室收拾東西,小鄒送來一封掛號信,我一看是李冰冰送來的,心道:「搞什麼鬼?難道是臨別贈言?」
我手一捏,硬硬的像塊卡片,撕開一看,是儲蓄卡,另有一張信箋,上面除了一行數字便什麼也沒有了,心裡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空空的些許酸楚。
我明白這是我們曾經共同的財富,準備買房子結婚的存款,看來她是徹底絕望了,這是分手的標誌。「也好,這樣爽爽快快,雙方都不用難受難堪,各自奔前程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吧。」
下班時,我到取款機上查詢了卡上信息,不多不少四萬六。揣上儲蓄卡回到屋子裡,我躺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腦子空空的什麼也不去想,把自己當白癡一樣,艱難度過了一夜。
張有義沒有消息是我日夜難安,坐在教室裡老是走神,不停的回憶和他交往的所有細節……
「6川,6川同學,外面有人找。」
同桌的黃塵中推了一下,我才遽然中驚醒。
「做什麼?」
「外面有人找。」
「誰?」我突然像被摘了心臟,墮入無邊的黑暗中。
估計臉色有點難看,黃塵中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出去不就知道了?」
我踉踉蹌蹌出了教室,一看沒警察,心裡稍稍鎮定了一下,疑疑惑惑的朝外面走去,校門口一個女子正在東張西望,好熟悉啊。
走進一看,驚奇呼道:「郎燕?」
郎燕嫣然一笑,露出那好看的貝齒:「沒想到吧?」
我一下子輕鬆下來,責怪道:「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嚇死人不償命啊?」
郎燕不高興了,嚷道:「6川,我就那麼嚇人嗎?」
我急忙解釋道:「不是。你等等,我請個假就出來。」說罷衝進付校長辦公室。
付林正在寫什麼,感覺有人進屋,抬頭問道:「6川?你應該正在上課吧。」
我呵呵一笑,「找你吹牛也不行?」
「行!咋不行。」
「我改天再向你討教吧,現在向你請半天假?」
「請假?什麼事?」
「這麼嚴格嗎?請假還要理由?」
「往天無所謂,下午薛部長要親自來講課,缺席了恐怕不好吧?」
我想郎燕這麼遠跑來,巴巴的找到黨校一定有什麼事,冷淡了不好,於是老老實實對他說了,付林理解的笑了笑,「好,你去吧,下不為例。」
我帶郎燕到了茶樓,選了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周圍都是山茶、翠竹等盆景擋住,十分隱蔽。
叫了兩杯竹葉青,待郎燕坐定,問道:「什麼事,說罷。」
郎燕俏臉有些微紅,眼睛閃閃亮,估計她心情十分興奮,不高興道:「有事才能找你嗎,6局長?」
「可以啊,我又不是國務院總理?不過你下課後來吧,等會薛部長還要來講話呢。」說罷我假裝起身要走。
郎燕急忙道:「好啦好啦,人家給你說嘛。」她嘟著嘴,對我的態度很不滿意。
我微微一笑,又坐下來,看著她催到:「說罷。」
郎燕突然遲疑起來,臉色也很不正常,拖延了一會說道:「我剛剛去了我爸辦公室,不過沒人,聽說下鄉了。」她停了一會,小小喝了一口水,大概是穩定情緒吧,抬頭問我:「6大哥,你原來給他當秘一些事情。」
我心裡一跳,問道:「知道什麼?」
郎燕用牙齒輕輕咬著嘴唇,眼睛盯住我一霎也不霎的問道:「他和那女人的事。」
果然是,我早猜到了,郎燕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憑著郎書記寵愛,這事一旦作起來,一定是滿城風雨,自己無緣無故捲進去很不划算。
我不動聲色,問道:「你聽誰說的?」
「先別管誰說的,有這麼回事嗎?」
「無中生有,純粹吃飽了撐的。我給你爸當秘?而且你說的是哪個女人我也不清楚。」
「張晶晶哪,我見過一次,妖裡妖氣,長得像狐狸精。」郎燕罵道。
「張晶晶啊,原來是我手下,我說郎燕,你也高等學府畢業的,怎麼這樣沒鑒別能力啊,誰說的長得漂亮就是狐狸精?」我辦開玩笑對她說道,「你也長得漂亮,人家說你狐狸精了嗎?」
郎燕臉一紅,半是得意半是辯解道:「我可不會勾引人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