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心裡不滿意,我還是以最快的度完成了漱口洗臉、梳頭穿衣等各項程序,關門衝了下去。薛書記坐在車裡副駕駛位等我,我沒敢看他臉色,低頭進了後座,然後才小心低聲叫一聲「薛書記。」
薛書記鼻子裡哼了一聲,對黃大鵬說道:「走。」黃大鵬車未熄火,鬆開手剎,轟了一腳油門,汽車向前一竄,走了。
汽車向紅光村駛去,這是一段新修好的水泥路,路面平整,小車在上面滑行時,耳旁一陣沙沙聲,在這鄉村的清晨顯得格外的動聽。
我本想趁機拍幾句馬屁,吹吹薛書記的豐功偉績,但通過車內鏡現他今天神色不善,乖覺的閉上臭嘴,免得自找沒趣。
過了一會,薛:「黃大鵬、小6,你們等會兒機靈點。」
黃大鵬斜眼瞟了他一眼,沒干開腔,這蝦子雖然是個馬伕,腦瓜子精靈得很,按辦公室張主任說法,「那小***屬猴的」。
他既然不問,責任理所當然是我的,「薛書記,出什麼事了?」
「出事?卵球上的事!」他實在憋不住了,突然起火來。
我當時很不是滋味,「老子又不領你的工資,成天還要看你臉色辦事,日你先人板板,沒見過這樣難伺候的領導。」雖然不敢當面頂撞,但在心裡罵一頓,自己也好受得多。
我知道他不是針對我和黃大鵬來的,一定是另有隱情。
果然,過了一會,薛:「昨晚,市府辦劉主任打來電話,說毛市長接到紅光村告狀信,很生氣,責成紀委嚴肅處理。***,這些文盲、刁民,無中生有,動不動就向上告狀,這工作還有法搞嗎?」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也有聽說,紅光村到秀水鎮十多公里路,工程造價一共是八百萬,原本是招投標,結果不知是什麼原因,被一個外縣的工程公司接了,修到後來,預算資金不夠,追加了八十萬,一共八百八十萬。按里程算,遠遠過了其他村的修路造價。這八百八十萬里,有村民通過一事一議籌集起來的,每家三千元,一共是三百七十九萬元,其餘款項是通過扶貧資金立項解決,包括後來追加的八十萬,是縣交通局從其他項目上調劑過來的,並沒有多花紅光村老百姓一分錢。
這事起因就是薛書記的改天換地宏偉計劃。「紅秀路」是秀水鎮一號工程,由薛秋陽書記親自主抓,縣裡由縣委書記楊財豐掛帥領導抓,秀水鎮分管農業的副鎮長趙長貴具體抓。我也有幸一直跟著薛書記忙前忙後,也曾經為這條示範路挖土挑泥,累得像死狗,所以對這些事多少有點清楚。
於是也代他有點憤憤不平,半罵半勸道:「這是哪個不開眼的亂告狀?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薛書記你麼?為了這條路,嘔心瀝血,廢寢忘食,因公忘私,有家不回,吃住和他們一起,幹活一道,好不容易把路修通了,還惹來不是,真他媽沒良心。薛書記,你消消氣,犯不著為這些愚民生氣。」
「唉,小6,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理解,明白事理就好了。」馬屁終於搔到了他的癢處。
「薛書記,我也是實話實說,你為百姓辦事,大家都記著呢。這些人胡鬧,有球用?」
「小6啊,你還年輕,不懂有些事,官大一級壓死人,費力不討好的事誰他媽願意做,不都是被*的嗎?!」
我見他話說深沉了,不便接嘴,幸喜小車已經到了村委會。
薛書記和醫生溝通完了,進來欣慰道:「小6,剛才李醫生打保票不會留下後遺症,你就安心吧。」說罷,恨恨道:「這些刁民,這次我薛秋陽不治他個夠,老子辭職!」
我已經知道,打我的那位村民已經被公安局抓了,前支記也被拘留了,是組織為我報了一鋤之仇。兇手被繩之以法,按說該高興才對,不知為什麼,我心裡很沉重,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