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軍軍餉被劫一事,震動朝綱。
護送軍餉的軍隊原本是繞道蜀中想避開真穆帖爾騎兵的突襲,可是,卻陷入了川陝近百股土匪大盜結合起來的包圍圈,以至全軍覆沒。
在當天的早朝上,皇帝大怒,嚴令徹察,限兵部尚書張祈一月內給出交代。
朝中財政原本十分空虛,如今,如此巨大的一筆軍餉被劫,再要籌措,一時之間,哪裡來得及?眾臣心驚,議論紛紛,一時之間各種謠言漫天傳開。
朱丞相陰沉著臉色回到丞相府中。
早有朱四槐等在書房門口,朱丞相進門後,朱四槐立刻關上了大門。
「四槐,如今西北軍中情況如何?」
「拉汗教那邊傳來消息,他們於去年除夕前夜在一山谷圍攻『博克多』,正要得手時候,卻被君玉指揮的皴猊大軍所救,功敗垂成。之前他們圍攻鐵馬寺時,又被君玉率軍營救。『鳳城飛帥』原本在整個北方威名赫赫,自玉樹鎮大捷後,名聲更盛,真穆帖爾雖然又糾集了幾萬精騎,但是,那些部族震駭於『鳳城飛帥』的名聲,誰也不願輕易與之交手。再加上皴猊大戰後,軍中傳聞西北軍主帥是天神下凡,軍中大部分兵將一聞是和『鳳城飛帥』部眾交手,就趕緊回撤,不戰而退。真穆帖爾現在尚在天山一帶和外大草原活動……」
「那甚麼『博克多』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朱四槐搖搖頭:「他和君玉從無私下往來,察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其他教眾意見如何?」
「君玉連番大捷,又對那些教徒屢施援手,在他們教中享有非同一般的尊崇,這種情況下,無憑無據,誰敢貿然指認她是女子?」
「對了,林寶山那邊情況如何?」
「這個武夫,因為幾次大捷,君玉都讓他居功,居然對君玉感恩戴德,而且他孤掌難鳴,根本起不了什麼破壞作用……」
說話間,門口響起激烈的敲門聲。朱丞相不悅地點了點頭,朱四槐立刻去開了門,然後無聲地退了出去。
朱渝緊緊盯著父親,一字一頓地道:「這次劫餉,是不是你指使的?」
朱丞相大怒:「你說話最好小心些,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朱渝沉默著,仍然緊緊盯著父親。
朱丞相哈哈大笑起來:「嘿嘿,我還不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不過,真是天助我也。久聞川陝大盜的厲害,沒想到會厲害到這種地步。」
「押送軍餉是何等機密之事?而且是由『千機門』的好手親自領軍,他們的保密功夫堪稱一流,川陝大盜固然厲害無比,但是他們哪裡得來如此靈通的消息?」
「這個,你就要去問那些大盜,我怎麼知道?」
朱丞相笑得十分得意:「任君玉有通天之能,現在糧草不繼,看她又如何能繼續威震四方。虎視眈眈的真穆帖爾探知消息後,怎會錯過這絕好的手機。哈哈哈哈……」
「你不將君玉趕盡殺絕,你是絕不罷休的了。」
「有這種機會讓老天替我除掉她,也免得你擔心我朝堂揭露她的女子身份。她就這般兵敗或者就此死去,也免得我多費手腳,不是更好?」
「你可知道真穆帖爾一旦佔據西北西南,揮軍南下只怕指日可待?」
「豈不正好?現在北方邊境暫安、福建一帶的倭寇也基本被肅清,那昏君正蓄謀著要在朝中剷除異己,如今生此事,豈非是天助我也,讓他忙碌?」
朱渝盯著父親得意洋洋的面孔,只覺得背心一陣冰涼:「莫非你……莫非你……」
朱丞相瞪著雙眼叱道:「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何須多問。」
朱渝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往外走。
「天色已晚,你又要外出?」
「怎麼?現在我連出門的權力也沒有了?」
朱丞相厲聲道:「河陽王夫婦近日要來探望女兒,從今天開始,你晚上再不許外出,如果到時郡主在河陽王面前有什麼不滿之意,你叫我如何交代?」
朱渝冷笑一聲:「我自會交代。」
「你怎麼交代?自成親以來,你幾曾正眼看過郡主?她已經在你母親面前哭訴過多次。郡主金枝玉葉,相貌出眾,哪一點配不上你?小部分見風使舵的大臣已經開始對我陽奉陰違,河陽王是我們的姻親,休戚相關,這個緊要時刻,萬萬不能讓他們有任何不滿。」
「他們有什麼不滿的?丞相府富貴榮華也沒委屈他女兒。」
「你早前花天酒地我從不管你,可事到如今,你還不收斂?」
「嘿嘿。這不正是你從小對我的期望麼?」
朱丞相氣得渾身顫,說不出話來。
「我只會玩弄女人,向來做不出什麼憐香惜玉、低眉順眼的事情,郡主那邊,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那君玉呢?昏君都不急,你為她著什麼急?」
朱渝像被誰在心口狠狠地打了一拳,頹然*在一排巨大的書架上,閉著眼睛,半晌不語。
朱丞相歎道:「君玉即使真為女子,也和我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富貴?榮華?名利?地位?她如果真是蘭茜思的女兒,那她一定和蘭茜思一樣,是任何東西都打動不了的鐵石心腸。為什麼到現在你還不清醒?還在癡心妄想?」
朱渝慘笑道:「其實,我和其他人一樣,不過是你穩固自己勢力的一顆棋子罷了。」
「畜生。你可知道,我全然是為了保住朱家闔府滿門的榮華富貴?!」
朱渝盯著父親,朱丞相也怒視著兒子。
厚厚的書房門外,一頭稀疏黃的朱剛正欲敲門,卻被朱四槐阻擋了。
朱剛大怒:「你這奴才,好生無禮,我有要事見父親,你何故阻擋?」
朱剛早前在家裡十分沒有地位,但是近日來,朱丞相對他態度大為改觀,因此,見朱四槐還是像往常一樣擋架,不禁立刻擺了少爺架子,嘗起了耍威風的滋味。
朱四槐雖是朱家的家臣,但是,他和朱三槐兄弟深受朱丞相器重,向來深受禮遇,見朱剛如此無禮,心裡十分氣憤,朱四槐尚未開口,書房的門已被重重推開,一個人旋風般衝了出來。
「二哥……」
朱丞相怒瞪著朱剛:「叫他作甚?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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