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行進在還沒有打穀子的田坎上。只有「唦,唦,唦」的腳步聲。有時,偶爾聽見從田間、地頭傳出的小蟲,青蛙跳動出的聲音,彷彿在祝托什麼。涼風陣陣拂來,給有些緊張但又沉住氣的隊員們增添了一些慰藉,是輕鬆,是愜意,一下子說不清楚。鄒軍帶領著二十幾個隊員,走在小組的前面。他的心情,也很激動。自從他認識鐵石以後,他像突然長大了一樣,原來是那樣的單純、幼稚、淺薄、無知,十足的井底之蛙。可是,現在他就不同了。鐵石真是一個能人,天上的,他知道;地上的,他也知道;空中的,他仍然知道。他說的話像花一樣香,像蜜一樣甜,像針一樣尖,像鐵一樣實。很多道理,你一點不懂,但是,經他三言兩語,就講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哦,我不正是在他的指點、教育、關心、培養下成長起來的嗎?他是我們蓮花鎮的能人。對於鐵石,鄒軍是由衷的佩服。他能在鐵石的培養下成長,並且和鐵石結為兄弟,勝過桃園三結義,他又為此而自豪。他思想的閘門只打開了一扇,由遠而近,想到眼前。過去沒有見到過槍,現在手裡握著槍;過去一聽說槍就害怕,現在卻十分親近它,熱愛它。槍,是可怕的字眼,現在聽起來卻悅耳、親熱。這次任務,艱巨而光榮,只能取勝,不能打敗。他想到這一切,加快了行走的步伐。漸漸地,這支小隊伍像一把尖刀似的插到敵人的心臟。
當戰士們進入街道的時候,沒有驚動她,她還是死沉沉地睡著。各個小組長,帶著自己的戰士,迅地到達各自執行任務的地方。
楊奎龍和鄒軍帶著兩個小組的戰士,來到了區公所的大門口。門緊緊地關著。鄒軍走到門口,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下,裡面沒有聲音。原來執勤的哨兵抱著槍在打瞌睡。砸爛門,衝進去,不行。這樣,一定會驚動睡覺的敵人。怎麼辦?他走到楊奎龍的身邊,簡單地耳語了兩句。五十餘名戰士,分別靠在大門的兩邊。楊奎龍和鄒軍給他們作了不准說話和出聲音的手勢。大家靜靜地等待著。楊奎龍又到大門處,探聽大門裡面的動靜。
鄒軍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春熙茶客棧。大門虛掩著,鄒軍側身進去,很快又帶著一個人出來。原來,自衛隊的司務長,和鄒軍打過幾次交道,很熟了。
昨天,司務長又到春熙茶客棧。鐵石瞭解他晚上愛出門,半夜三更才歸宿的特點,就叫肖老先生有意請他去春熙茶客棧打牌,還特地找幾個牌迷陪著他。司務長精力不集中,總是走神,結果輸多贏少。喝了幾盅酒,似醉非醉的樣子。他不服輸,又要爭贏勢,就這樣不斷地打下去。鄒軍到春熙茶客棧,肖老先生早已等候在門口。說明情況以後,就去找司務長,說很晚了。司務長不敢留宿,走了。剛出門,碰上鄒軍,鄒軍說有要事找他。司務長昏頭懵腦的,想問,不能;比力氣,他不是鄒軍的對手。只得服服帖帖地走。到了區公所,他看見有幾十個人站著,深感不妙,正準備叫喊,被鄒軍一把抓住:「小心你的腦袋。」鄒軍用槍在他的面前晃了一下。楊奎龍上前*迫:「你叫開門,照平常的方法。」「這個,這個,我——我——」司務長戰戰兢兢,耍起花招。
「要是你不叫開門,我們就給你好戲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楊奎龍用短刀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這傢伙也真是怕得慌:「好,好,我——我——喊。」他走到門口,用平常用的開門暗號,在門上敲了三下,拍了三下。裡面沒有回聲。時間不等人,這傢伙在耍滑頭,門不打開怎麼辦?還是用第二種辦法砸爛門進去?不行,只有不得已的時候,才能採用武力行動。
楊奎龍見司務長有意磨時間,左手抓住他的衣領,右手用槍對著他的額頭:「你小子別裝傻,究竟喊不喊。」司務長不敢再耍花招了,就用手重重地在大門上先捶了三下,又輕點了三下。
「哪個?」大門裡有人懶洋洋地問。
「老子——司務長。」
區公所的大門打開了一條縫。司務長正要側身進去,兩個游擊隊戰士把他按倒在地上,掙扎了一下,沒有氣了。
楊奎龍、鄒軍用力推開了門,戰士們湧了進去。兩個執勤的哨兵還沒有清醒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被戰士繳了械,用繩子反綁著,與此同時,又用爛布巾塞住了他們的嘴巴。
「暫時委屈你們一下。」鄒軍說道。兩個哨兵被綁住手以後,放在大門側面的門角處,動彈都很困難。
鄒軍帶著戰士,分成三個小組,一組直奔電話室,一組直奔辦公室,一組直奔要道處。很快地,電話線被切斷了,戰士們抱著電話機走了出來。在要道處巡邏的戰士,觀察區署的動靜。鄒軍帶著的一小組戰士,砸開辦公室,取出裡面的公文,還有一部油印機,立即拿出來,由一個戰士帶著。他們又去接應楊奎龍。
楊奎龍帶著戰士直接朝區自衛隊的營房奔去。
區自衛隊的營房在區署的最後面,共六間大屋子。幾十個區自衛隊隊員就住在這六間屋子裡。楊奎龍的二十幾個戰士,分成兩個小組,一組朝六間屋子奔去後,楊奎龍就親自帶著另一組戰士來到自衛隊的營房邊,先觀察裡面的動靜。裡面靜靜的,除了出「呼,呼,呼」的撲鼾聲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楊奎龍和戰士們一起,推開門,用電筒一照,那些自衛隊員,一個個七仰八叉,歪頭歪腦地睡在床上。他們的長槍都掛在床頭的牆壁上。
游擊戰士輕手輕腳地走到放槍的地方,迅地把槍取了下來。每一個戰士的肩上掛著兩支槍,退到門口。這裡的自衛隊員,有的還在「唉呀唉」地說夢話。楊奎龍吩咐四個戰士鎮守住門口,其餘的隊員帶著繳獲的武器到指定的地方去。另一小組的隊員,推開另一間營房,裡面的自衛隊員還是歪七倒八地睡著,有的張著嘴巴,有的鼓著眼睛,有的捲曲著身子,有的仰攤攤地睡著。游擊戰士悄悄地走進去,用手電筒照了照長槍,長槍都掛在牆壁上。他們也很迅地取下長槍,掛在肩上。正當他們取完掛在牆上的所有槍枝,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自衛隊員醒來了:「媽的,怎麼有光亮。」他翻身起來,電筒光剛好熄了。他吃驚不小,大喊道:「有賊有賊。」「不許動,誰動就槍斃誰。」游擊戰士手裡握著上彈的長槍,對著自衛隊員,大聲唬道。
那個先叫喊有賊的傢伙一時驚呆了,沒有吭聲,其他被驚醒以後糊里糊塗的自衛隊員,頓時騷動著,又被這刺耳的聲音驚駭住,沒有一個人敢動,都乖乖地舉起手,耷拉著腦殼,顫抖著身軀,呆若木雞。
楊奎龍帶著的一小組戰士,除了帶著武器走的以外,還有幾個人,鎮守住大門,楊奎龍回到大門處,告誡鎮守大門的幾名戰士要加強防守後,又來到第二所房子裡,這時槍已被取下,自衛隊員一個個落到了同樣的下場,站立著,不敢動彈。突然一個傢伙衝了出來,楊奎龍眼疾手快,對著這個傢伙的臉膛,一個拳頭打過去,只聽見「哼」了兩聲,立即倒在地上。楊奎龍又飛起一腳,朝那傢伙踢去,那傢伙在地上滾了兩下,沒有出聲。其他的自衛隊員見這個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同夥僅僅是一拳一腳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一個個嚇得尿流屎滾,再沒有一個敢大聲出氣了。
接著,楊奎龍喊話了:「你們這些人,多數都是沒有辦法才走這條路的,不要再替別人賣命了,造了孽,人民是要算帳的。」那些被繳械的自衛隊員,聽了喊話,心灰意冷了。有的傷感地倒在床上,有的坐在床上不動,有的用手擦著自己要流的眼淚。他們都很沮喪,很懊悔。心想,怎麼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當了俘虜。這突然來的是啥子兵呀!有的打著光腦殼,有的鬍子八叉的。是從哪個山裡跑來的綁票的棒老二囉?他們一個個又驚又嚇,不寒而粟。
這個時候,鄒軍帶著戰士來了:「我們的任務完成了,你們順利嗎?」
「還說得上。」楊奎龍小聲說道。他又對守大門的戰士吩咐了兩句,就帶著戰士和鄒軍一起,直朝劉森住的地方奔去。
鄒軍來到劉森的臥室門口,用槍抵開門,又立即打開雪亮的手電筒,喝道:「繳槍不殺。」
劉森正抱著一絲不掛的老婆酣睡,聽到刺耳的聲音,糊里糊塗罵道:「***什麼,要我拿婆娘來獻菩薩,造你娘的。」
「劉森,規矩點,要不然,宰了你的狗頭。」鄒軍厲聲道。
「好你一個娘的,造反了,夜半三更的要來搶我的老婆了。」劉森昏昏懵懵地說道。
「不要你的老婆,要你的腦袋。」鄒軍大聲喝道。
這一下,劉森才大夢初醒。他把手從老婆的*上縮回,翻起身來,伸手去取掛在牆上的駁殼槍。
「不許動,舉起手來。」鄒軍大喝一聲。劉森在刺眼的電筒光的照射下,看見門口站著幾個從來不認識的人,兩支長槍同時對著他,他無可奈何地舉起了手。
鄒軍一個箭步,跨到劉森掛槍的地方,順手取下了駁殼槍。劉森哪肯罷休,就在鄒軍取下槍,正要掛在肩上的時候,劉森身子一轉,一個虎頭拳,直朝鄒軍的太陽穴劈來。「唬唬」三聲,使鄒軍知道來勢兇猛,立即把頭朝左一偏,劉森那致命的一拳落了空。
鄒軍並非可欺之人,無能之輩。他知道劉森要對自己下毒手,說是遲,那時快,提起右腳,朝劉森的面前猛地一腳踢去,只聽得劉森「啊」了一聲,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再沒有哼一個字出來。
劉森的老婆睡在床上,袒胸露乳,早已被驚醒,嚇得魂不附體。整個身子像篩糠一樣不停地顫抖。她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大氣不敢出。當她聽到丈夫「啊」的一聲倒在地上時,她掀開蒙住頭的被子,戰戰兢兢地說道:「長——長——長官,放——放——放我——丈夫的一條命——命吧。」說完抽泣著。
「誰要他的命,只要他告訴我們一件事。」鄒軍大聲說道。
「只要你——們不,不——殺他,什麼都——都依從。」劉森的老婆顫抖不止地說。
「好,告訴我們,你們的槍枝彈藥庫房在哪裡?」鄒軍厲聲問道。
「這,這,我,我不知道。」女人驚惶不安地囁動嘴唇道:「你,你們問,問他。」
劉森醒過來了。
「劉隊長,你把彈藥槍枝的庫房告訴我們,就饒你的狗命,要不然的話——。」鄒軍說到這裡,用手點了點槍。
劉森挨了拳腳以後,痛得昏死過去,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眼前這個年青漢子的對手。要是再硬來,今天晚上只有到閻王那裡去報到。他聽得清楚,這一夥人是要槍枝彈藥,答應吧,要丟飯碗;不答應吧,要丟腦袋。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幾聲,想來想去,還是保住腦袋要緊。當鄒軍再問他的時候,他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藏槍枝彈藥的庫房。
「好,留下你一條狗命,不過,還得再委屈你一下。」鄒軍叫兩個戰士用繩子把劉森五花大綁地捆住,叫劉森的老婆交出鎖門的鑰匙,也將劉森的老婆捆起來,和劉森一起被鎖在裡面。
鄒軍帶著戰士和楊奎龍他們一起去武器庫房取武器了。
一切都順利,楊奎龍和鄒軍帶著戰士拿著武器,一步一步地離開區公所,自衛隊員都被鎖在厚厚磚牆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