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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25章 二月鎮反 文 / 中國記憶

    可是,造反派沒高興多久,代表龍門縣最革命的造反派伍成雨突然被公安機關逮捕。緊接著,劉仁裡、干雲勇等十多個造反派頭目也相繼被捕。

    鬧熱了幾個月的文化革命偃旗息鼓,據說,第二批還會逮捕更多的造反派。一時間,龍門縣城鄉都被恐怖的氣分籠罩著,參加過造反派組織的群眾惶惶不可終日。

    原來,這就是著名的「二月鎮反」運動。後來,公安機關又不斷的抓人,到1967年三月初,聽說龍門縣共抓了173人。我校運動初期被工作組打成反革命的史勇敢,雖然後來也沒有參加造反派組織,但也被公安機關逮捕。還有幾十個人被原遠征軍的人扣留,在他們的新團部裡受到審訊和折磨。

    那一段時間,凡是在造反組織擔任過職務的人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生怕被抓或被遠征軍的人逮住。

    在伍成雨被逮後沒幾天,縣委宣傳部在廣場組織了批判大會。組織我校師生參加大會的人,是死灰復燃的原紅衛兵總部的大隊長鄧德士。

    大會開始後,先是被造反派戴過高帽子遊街的縣委書記木易山講話。他義正詞嚴地說:「在廣大革命群眾參加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時候,有一些反革命分子跳了出來,他們妄圖破壞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他們陰謀策劃奪取我縣各級黨和政府的大權,現在我們把他們逮捕,並交群眾批判。我們絕不能對反革命分子手軟,堅決把他們打翻在地並踏上一隻腳,叫他們永世不得翻身……」

    然後,公安人員就把被五花大綁的十多個人押上人民台,他們的胸前都分別掛上了打了一個大紅x的名字。公安人員先將伍成雨押到台前,鄧德士和幾個人就跑過去抓住捆綁他的純索往上抬,痛得他心驚肉顫的,但他也不喊叫。檢察院的人就念伍成雨的罪行:破壞偉大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罪,打砸槍罪,迫害革命幹部罪,反革命投敵叛國罪。

    念完後,鄧德士和幾個農民模樣的人就又走過去抓住他雙手,扯住他的頭,然後強迫其跪下,他不肯跪。那幾人就拳打腳踢的把他弄翻在地上,然後又提起來跪著向台下的革命群眾三鞠躬。完了後,鄧德士和那幾個人就用麥克風指揮台下的人喊:「打倒反革命投敵叛國分子伍成雨!」

    台下的革命群眾也就跟著高喊:「打倒反革命投敵叛國分子伍成雨!」

    然後,他們就把伍成雨拖到後台去修理去了。

    第二個被押到前台宣佈罪行的,是縣委機關造反派的頭頭劉仁裡。在鄧德士等人把他的手往上抬時和收拾他時,他卻大喊大叫:「我的媽呀,好痛哇!革命群眾給我作證呀,他們打人了!偉大領袖**說過要文鬥,不要武鬥。」喊得整個廣場的人的心都被揪住了,有的人就有點同情他。

    他的罪行和伍成雨相仿,只是沒有叛國罪。當檢察院的人宣讀完他的罪行後,他又高喊:「革命無罪,造反有理!」

    氣得台上的人都跑過去揪他、打他,連縣委書記木易山,都走過去指揮人把他拖到後台處治。

    第三個被押到前台的是高寨公社農民造反兵團的團長干雲勇,他的罪名是:犯破壞農業學大寨的反革命罪。他是一個很壯實的,皮膚有點黑的大嘴大腳的農民。只有他沒受到鄧德士們的打罵,他很規矩地聽宣佈他的罪行。

    後來,台上的其他十多個人就沒資格一一押到前台亮相,只是由檢察院的人宣佈他們的罪行。

    會後,公安人員押著這十多個反革命分子,人們又在縣委書記的帶領下,進行了繞城一周的示威遊行。這次的路線和參加的人數都和上次伍成雨他們造反派組織的,打倒縣委書記木易山的遊行一樣,不同的是上次被打倒者只不過戴著一頂紙糊的高帽,而這次的被打倒者,被五花大綁,由國家專政機關執行。

    後來,公安機關又66續續的抓了一百多人,但再沒開過批判大會。據說監獄已容不下了,就把罪行較輕的刑事犯放了一些交群眾管制,讓給造反派頭目們享用。

    我不知道我們的團政委鄒欽明到哪裡去了,我想,如果他在龍門縣的話,也應該被逮捕。

    我的猜測沒錯,沒過幾天,縣公安局的人就來詢問他的情況。大家都說好多天沒見過他了,一個公安人員用改刀把他鎖著的箱子,從後面把活頁下開,再打開箱子,將裡面的書和筆記本等全部帶走。在走的時候,公安人員叫我們寢室的人,如果看到鄒欽明就必須立即到學校辦公室打電話給他們。

    後來的一段時間,公安局不再抓人了,各單位就對過去參加過造反派的人進行批判教育,一般是自己寫悔過書張貼在過去的大字報棚上。迫於壓力,很多人都反戈一擊,寫了揭露過去的戰友的材料和自己的認識。有嚴重的就被遠征軍總部的人弄到龍門縣城最中心的地方——丁字街口批鬥。

    一天晚上,我和幾個戰友在我們的團部看省城裡的造反派寄給我們的傳單,突然聽到外面有幾個農民在問:「革命徹底」的團部在哪裡?我們要抓他們的編輯去消毒。」

    我們趕快關了燈,走了出去,恰好和那幾個人擦肩而過。我們慌忙逃走,不敢進寢室,怕被追來的人找到,我們估計一定是鄧德士們的傑作。我們摸黑從寢室後面走下山坡,然後溜到龍門師範學校我的畫友劉大石的寢室裡躲藏了一夜。第二天我們回校後才知道,他們要我們的消毒理由很可笑:說我們辦的《燎原戰報》,刊頭上象徵光芒的線條是指向中心的**相,也就是我們把矛頭對準了偉大領袖**。

    他們找不到我們,就在辦公樓外大事宣揚。和我們曾經共同奮戰的烽火戰鬥團的胡光明把他們駁得啞口無言。最後他們才說是我們學校的紅衛兵說的,但始終不說是誰,膽大包天的胡光明幾個人,居然把他們哄走了,我們聽到後,非常感謝我們的戰友胡光明。從此,那些人再也沒來找過我們了。

    原來,早在遠征軍籌備恢復組織,外省造反派有人被捕的消息傳到龍門縣時,伍成雨就安排鄒欽明和縣劇團的造反派頭目汪齊朝上京上訪。

    他們兩人在夜幕的掩護下,步行五十里到臨近的縣城乘車到了省城。在省文革接待站待了一天,沒見到負責人,到第三天,省城就開始抓幾大造反派組織的頭頭了。見勢不妙,他們連夜乘車到北京。他們的火車到了鄭州車站時,就聽說,有大學生到鐵軌上臥軌抗議鄭州地區抓捕造反派的學生。

    當他們到了北京**廣場時,卻意外碰到了同樣來上訪的兩個四川老鄉。他們正在交談時,同趕來抓捕那兩個老鄉的警察碰個正著。警察喊著老鄉的名字,叫他不要跑,然後拿出手銬。周圍的群眾見他們要抓一個學生,就都上去圍住他們問:「你們抓一個學生幹什麼?他們是**的紅衛兵,是我們的客人,有什麼罪?」

    那兩個警察吱吱吾吾地說:「他們是反革命分子。」

    群眾說:「你們才是反革命分子!大家快把他們抓住!」

    憤怒的群眾就把他們抓住,並扭送到了派出所,那兩個學生才得以逃脫,然後就和鄒欽明一起到中央文革接待站上訪去了。

    接待人員說這個情況已有幾個省生了,他們正在向黨中央、**匯報,然後把他們反映的情況記載下來了。

    鄒欽明知道龍門縣的警察一定也在追捕他倆,於是,他倆就分開了,各人往親戚家去躲藏。鄒欽明到他大姐家躲了二十來天,也不見形式好轉,只好回家面對現實了。他預感到回來一定會被抓住,到成都時,就到理店剔了一個光頭,心想,沒有頭被人抓住,會少吃一點苦頭。

    鄒欽明回到龍門縣了,但他不敢回校,他沿著公路走了一段後,正準備拐到回家的小路。可當他正要朝小路上去的時候,一個人叫住了他,這人正是我們團的紅外圍(紅小兵戰鬥團)的張莉莉,她在公路邊同養路工人一起在錘石頭。這張莉莉長得很小巧玲瓏,曾經追過鄒欽明,但鄒欽明說她是一個初中娃娃,太小,不懂事,就沒答應她,但他倆一直關係很好,就連他的衣物用品等,在上訪之前都交給了她保管。面對這樣的姑娘,他也就沒防備,就給他說要回家去一趟。

    然而,他在小路上還沒走多遠,就被追來的公路旁的龍門一中的「鐵桿保皇派」們抓住。過了一會兒,警察也趕到了,他被戴上手銬,五花大綁送到了監獄,這天是1967年3月16日。令他十分吃驚的是,出賣他的人,竟是曾經最愛他的人張莉莉。

    於是,大概在3月2o日,我們又被通知到廣場參加批判反革命分子鄒欽明和汪齊朝的大會。

    會議議程和一個月前批判伍成雨相同,只是沒有再舉行示威遊行,時間也很短。鄒欽明同樣地被鄧德士幾人修理,手被抬到了快要斷裂的極限位置,他痛得鼻涕長淌,像一條正在從瓢裡擠壓出的米粉絲,但他不喊,也不叫。每當鄧德士們把他的手向上抬一次,台下很多人都出一次同情的呀呀聲,被台上的人一陣痛罵。

    汪齊朝是劇團裡演旦角的人,一個白面書生模樣,對他的折磨,也得到了台下的同情聲。

    他倆的罪名都是迫害革命幹部和反革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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