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遠昆冷冷地抬起臉來。嘶啞著聲音沉聲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朝廷想殺人,什麼樣的理由找不出來?只不過這件事情涉及戰事,其背後之複雜,又豈是你一句攘外必先安內而定論!」
葉雲壓抑自己的憤怒,冷漠地看著王昭烈,一言不發。他冷著臉,渾身上下透著一絲冷冽的味道,就像他整個人都是一塊冰一樣。但內心卻震了一下。軍中竟然掩藏了京城的探子,邊關五虎一起,出生入死那麼多年。沒有想到這王昭烈掩藏是如此之深,一股寒意在背後升起……。
王元城擺了擺手。心灰意冷地看著他,疲憊地搖了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先起來吧,我今日隨你回京城你起來吧!我道要看看李定乾要給放個什麼樣罪名。」
「愚蠢「蕭遠昆猛地抬起頭來,用一種譏諷和憤怒的目光死死盯著王元城,只是卻依然極為冷靜地將聲音壓抑到極低的程度。:「元帥認為皇帝對你羅織罪名很難嗎?你非要回京城送死不可,是因為家人。如今家人這唯一牽掛已去,難道還要執意回去?意義何在?接受皇帝給你的恥辱嗎?」
「朝廷真的是為了讓我回京嗎?」王元城是京都世家弟子,雖然這個世家素來一脈單傳但卻實在的千年世家弟子。對於朝廷這些古怪複雜的權勢鬥爭,比誰都更加清楚。其實朝廷是不想讓我活著回去,所以我就要回去看看那幫人的嘴臉。這番話王元城沒有說出來,只是在心中悲傷道。
周圍冷冰冰的目光,軍師的叱怒。王昭烈說不出的難受痛苦。然聽到元帥的話,他卻不由身子一震。一直保持著非人般冷漠平靜的他,確實是位租其優秀的諜報人員,但在這一瞬間所爆發出來的感情,又證明了他身為元帥帳下五虎將的忠誠。嘴唇抖了兩下,,道:「元帥!末將對不起你,元帥全家抄斬之事,末將確實不知,末將知道後通知您,已經來不及了。屬下動用了,在京城所有的力量,只把小公子掉包出來了」。
王元城驟然一震。失去了平日的鎮定與威壓。站了起來激動道:「什麼?我的孩子還活著?」。
王昭烈臉色愧疚道:「是的!我派人把他藏在宮裡」。
葉雲與蕭遠昆聽到這裡,面部表情僵了僵。不虧是北方監察頭子。居然能將小公子藏在深宮裡。這需要多龐大的陰暗處的力量,才能辦到。一念閃過,兩人面面相覷,無不生出一絲忌憚之心。與此同時亦不免有些訝異,訝異於對方的膽量與智慧。這可是大罪。
王元城仰天慘然笑道:「天不絕我王元城,謝謝了,這麼多年來,我雖然知道你是宮裡派來的,但我依然當你是兄弟一樣。戰場上你建功無數,論智謀你不差我多少,只不過是,你刻意壓抑自己了,我走後你盡力輔助葉雲,擔當這嘉峪關門戶大任!」
王昭烈心中感動,暗暗道元帥這份胸懷,和大義我是萬萬不及,換做是自己,怕是已經找皇帝報仇去了。但聽到元帥此言是要自己利用手中所掌握的勢力協助葉雲順利的掌握帥印,頓時王昭烈苦澀。葉雲將軍出身雖然卑微,但性子高傲,素來只聽王元帥一人。點將台那翻話已存反志。這邊關軍若是在他手裡,朝堂裡等於埋下一顆火種。元帥此翻回京都無事那也罷了!若是真出了意外。只怕反局已定。那非天下大亂不可。心念數轉,王昭烈不禁冷汗淋漓。但眼下邊關局勢卻非雲將軍才能守住不可。王昭烈也是胸襟豁達之人,用兵之道,他對葉雲素來心服。三年前長途奔襲大可汗草原那一役,他陷入蒙古大軍的包圍,葉雲聲東擊西,硬是把他從重重包圍中救出一條命來。
看了一眼葉雲,見他神情悲憤暗藏怒火。王昭烈頓然覺得心中從來沒有為難。身為臣子縱然君王再有不是,也能意義用事叛亂。但眼下國家用人之際,萬再不能出點差錯。那十萬虎牢軍可不是誰都能調動的!對雲將軍的練兵之道邊關諸將中無不心服。虎牢軍戰功卓越,威鎮邊關。兵員素質比之大蒙黑狼鐵騎都毫不遜色。葉雲若是出事,他那些兵絕對不好惹。誰都知道在邊關軍中,只有虎牢軍有一半官兵是草原上那些敗落的小部族落草原人組成。那些野蠻人可沒有君王國家!
王元城目光坦誠道「我們是帝國武將,不是一般的官員。為了帝國的利益,有些不得已的事情,我們也必須去做。邊關綿延千里戰線。若不是一位主戰的將領統帥。很可能一潰千里。如今這局勢王總管比我清楚。南方世家,中原貴族,北方勢力,數百年財富積累,實力大增。當今已是人心思亂。唯亂世方能出英雄,或者登人皇之頂。只是,還缺一個契機。邊關很可能是無數勢力盯住的一個契機。一切為了帝國。這種犯忌諱地事情,你不作也要做。」
葉雲聽到這裡,虎軀一震。王元帥這個時候了,都不忘國家之事,不忘為自己鋪平邊關元帥這條坎坷、凶險的大路。這不僅僅是知遇之恩,救命之恩!這翻深情,他怎麼能不觸動,悲泣一聲,終於忍不住踏前一步,與王昭烈並列跪下,泣聲道:「王元帥!」
聞言。蕭遠昆陷入沉默之中,似乎想看透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他只是軍師,對政治的複雜角逐。他不是很在行。即使京城的官員也看不到這麼深的程度。唯有出身世家或者貴族弟子的官員,也許能清晰的看到這龐大帝國陰暗面的危機。即使是監察所這個帝國最大黑暗能量的機構,也無法滲透進世家貴族能大家族裡去。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想通王元城一系列的安排,葉雲忍不住埋頭悲哭,其他幾位大將,也忍不住哭出聲來。王元城對國盡忠,身為他們的主將,這背叛的莫須有罪名,他們心中最清楚!如此奇恥大冤誰能抗得住!
王昭烈瞇起了雙眼,眼中頭一次出現異樣的光彩。王元城居然有這個認識。這麼愚忠的人他不知說什麼好了。尤其是運作葉雲名副其實得到朝廷任命這件事。以北花廳的能力並非辦不到。一時之間,王昭烈眉頭緊鎖,陷入了思考。
「遠昆,有件事情就擺脫你了,你我兩路上京城,你速回京城救回我兒,今後,你們安安靜靜找個地方,把他養育**,勿讓他報仇,國家之事,難說是非,切記!」王元城似乎已經看透了一切,漠然無神的雙眸裡有的只是平靜。他的面色蒼白,雙唇咬得烏青。
蕭遠昆心中一震道:「元帥!」
兩人都知道王元城去意已決,現在只不過是交代後事。
王元城悲喝一聲道:「王昭烈,御林軍在哪!我即刻隨他們進京。」
兩人雙目一紅,跪下齊聲泣道「元帥」
公元682年秋,安慶十一年。
大唐帝國年僅三十六歲,繼三百年前諸葛孔明以來,最具軍事才華的將軍,有著「天將」之稱的王元城元帥,被以叛國罪判處極刑。
三百年前的兵法大宗師,諸葛孔明善攻。三百年後,『天將』王元城善守。兩人的軍事生涯中,大小數百次戰爭中,從未一敗。然前者受到了,大唐帝國萬世朝拜。而後者,卻要承受著,大唐帝國開國以來最為嚴厲的酷刑,『千刀萬剮。』
這也是大唐帝國,自建國千年來,第一次公開化,把這種酷刑實施,在元帥級的高官上。
秋初最頭前的一場雨來的突然,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味道,似乎這一場雨只是為了向世民喧告著一代名將的歸來,雨下的暴烈比之夏季的暴雨還下的威厲三分。皇宮前東門法場那些明艷的朱紅色建築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暗,那紅牆裡面似乎就像藏著一個巨大的怪物,陰森而令人畏懼。
十日後押解邊關元帥王元城囚車從天牢裡出來,這場纏綿而暴烈的秋雨就這樣停了下來,天上的烏雲被吹拂開來,露出極高極淡極清遠的天空,除了街巷裡和青磚裡的雨水濕意,一切回復了尋常。
京都的百姓們今天看著如此令人震驚的一幕,個個充滿悲憤的議論著,尤其激烈者是那些太學裡的學生。宮門前的那些官員們卻保持沉默。
便在此時,升為左相的裴寂從皇宮城頭上走了下來,諸多官員紛紛向他行禮,今日這位皇帝面前的大紅人並沒有得意之色,反而是一直保持著冷靜沉默,他看著木台上那些陳舊血痕,眉尖忽然抽搐了一下,回頭望去,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寒意,伴君如伴虎。雖然眼前自己為皇帝重用,但歷代被皇帝親自斬殺的官員,又哪一個不是位極人臣。
安慶皇帝李定乾,自繼承大位十年來,並無建樹,雖有奮發圖強之志,但才能不足,為人又極是多疑,加上當今政權,被太皇太后勢力所掌握,李定乾幾度想勵精圖治,但都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