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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十四章 澈死 文 / 芊澤花

    車隊沿著暄道,一路臨至東旭門。人行右拐,豁然開朗間,烽煙台便赫然撞入眼簾,一入烽煙台,芊澤便不能再行尾隨。那侍衛執刀,截下芊澤與祁澈相握的手,祁澈拚命不肯,指尖冰涼,嘴唇蠕動:「不……不要,我冤枉,不!!」

    「祁澈……」芊澤淚如雨下。

    「芊澤,我……」

    他剛喊出聲,一柄劍鞘便狠狠砸下。芊澤眼見那鞘尾揮在祁澈右頰,霎時便甩出一道血印。祁澈被擊的雙眼昏,吐出一口鮮血後,便垂暈厥過去。芊澤尖叫,哭著去拍打那出招之人,那銀盔人推開她,冷冷瞪眼,呵斥一旁的侍衛:

    「你們怎麼當差的,竟讓這宮女追到這裡?玩忽職守可是要丟腦袋的!」

    那兩個放芊澤尾隨的侍衛一聽,半膝而跪,自責道:「請頭領責罰!」

    「他現在已不是王爺了,他不過是個死囚,死囚不聽話,就是這個下場!!」

    兩侍衛狠狠低頭:「是,屬下已知!」

    「哼!」

    那侍衛頭領嗤之以鼻,反身欲走,芊澤卻爬起來又喚:「祁澈,祁澈!!」

    但祁澈再也無法回應她,他佝僂著身子,掛在木柵一側,雙臂放在外面,隨著牢車的顛簸而晃動。他嘴上的鮮血點點滴滴,灑了暄道一路,猶如一副墨汁飽滿的狂草。芊澤追著著他跑,繡鞋在慌忙間跑掉了。赤著腳的她,不顧一切地追趕,那腳踩在那血上,蘸的滿踝溫熱。

    她已瀕臨絕望。

    「啊啊!!」

    牢車進了烽煙台,鐵欄門便被緩緩關上。芊澤跑不進,只得抓著鐵欄嘶喊。

    「祁澈,祁澈……」

    她嬌弱的身子慢慢下滑,漸漸蜷縮成一團。駭人的痛淌入心脈,她哭到幾欲啞了喉嚨。而此刻,已是申時之初,距離行刑只剩半個多時辰的功夫。烈烈灼陽稍稍偏離了當空,斜斜的金芒投在地上,騰升出縷縷白氣。監刑官已是蟒袍在身,杵在高台上,瞇著眼望向被拖拽而出的犯人。

    上官玉嵊心中不服,在打開牢門的時候,便開始破口大罵。他先是罵了許久,繼而又哭了起來。他老淚縱橫,聲淚俱下的控訴皇帝的暴行,又自責愧對了歷代君王。在被強行架上刑台的時候,他終是抵不住胸膛裡的鬱憤,怒極反笑的嘶吼:

    「哈哈,我大祁命數已盡,竟是要亡,竟是要亡啊!!」他趴在地上,猛的一磕頭,額間鮮血淋滿:

    「天啊!!!」

    仰天哭嘯,震人心魂。他的忠心天地可鑒,卻偏偏遭此不白之冤。上官玉嵊喊過之後,便像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都抽離去了似的,耷拉著腦袋,頹然跪地。而祁澈在一旁,趴在地上,依是不省人事。

    金鑾輦駕已從另一處入了烽煙台。眾人匍匐下拜,祈燁神情冷漠的走上高台,對著那監刑官問道:「他怎麼了?」

    那刑官有些戰戰兢兢,忙回道:「死囚在路上哭喊,有個侍衛頭領便把他打暈了。」

    祁燁狹眸微瞇,望向台上趴在地上動也不動的祁澈,刑官在旁,試探一問:「行刑之時,必要有清醒理智。皇上,不然臣先派人把景王爺……哦,不,死囚澆醒,可否?」他躬身,畢恭畢敬的提議,祁燁眉峰微挑,淡淡道:

    「好吧,但別誤了時辰。」

    「臣下遵命。」

    說罷,他便揮揮手,喝來那侍衛頭領:「想辦法把死囚弄醒,半柱香後,我要見他走上烽煙台!」

    那侍衛低頭,眸底波瀾不驚。他握住自己的劍柄,轉身而走,離去的瞬間,祁燁下意識的撇過視線。他蹙起眉,心忖為何他轉身的那個動作,好像在哪裡見過,印象裡,似乎也有一個人,是握著劍柄,大氣折身的。

    但祁燁並沒有多想,他負手而立,黑眸遠眺。那雙犀利的眸子,在盯在上官玉嵊頹然的身影時,竟不自覺的輕彎。

    嘴角,殘忍的笑意一點一滴的漾起。

    而與此同時烽煙台下,那銀盔頭領已命人把不省人事的祁澈拉入一側的牢門。祁燁又多瞄了他一眼,旋即和一旁的瀧克說到:「祁明夏那邊,可有動靜?」

    沈克抱拳:「稟皇上,三人依是在獵林狩獵,並無異樣。」

    祁燁輕嗯了一聲,重歸緘默。

    半柱香的功夫過後,一側的牢門再次被打開。銀盔頭領推搡著已醒過來的祁澈,一步步的向前走。祁澈醒過來後,似乎更加激動,一個勁的哭喊,但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咿咿唔唔的癲言瘋語。

    他張牙舞爪的揮動雙臂,幾個侍衛上前架住他,拖上刑台。瀧克在祁澈身邊,好笑道:「想不到這景王爺,竟是如此怕死。」祁燁目不斜視,只是輕輕擰眉,大手卻微微一緊。

    芊澤在鐵欄外,咬著唇,目光一路尾隨祁澈的身影。她見他痛苦的掙扎,一顆心也揪到極緊,十指不自覺的用力,令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痛,她卻渾然不覺,仍由血水蜿蜒淌下。

    「皇上,要開始了。」

    那監刑官,把命牌雙手呈上,遞在祁燁跟前。皇帝掃了一眼,伸手拈起放在眸底,注視了一會兒。旋即,他抬頭眺望天際,一朵浮雲飄了過來,霎時斂去了烈陽的光芒,一陣陰影間,祁燁嘴角的笑意竟硬生生的凝固。他霍地一甩袖,決絕而果斷,彷彿在切害開兩端背道而馳的命運。

    命牌從高高的台上丟下。

    芊澤眼見那黑亮命牌,在空中翻轉跌落。

    她清眸瞠圓,一顆心也隨著那命牌跌入谷底。

    「不!!!」

    她嘶喊到,劃破死寂的天空。

    「砰————」

    清脆的落地聲一起,劊子手們不約而同的舉起銀亮的大刀。他們銅鈴般大的眼,瞬也不瞬地盯著刀下死囚,一凜眉時,已是手起刀落。

    芊澤本是搖晃身子,倏地一僵,再也不會動了。鮮血從祁澈的頸脖處,濺出,足足有數尺之高。他的頭顱跌落滾動,一直從刑台上滾到下面。

    芊澤雙眼含淚,瞳中卻是猩紅不堪。她半張的小嘴裡,出空靈的音色,她想嘶喊出什麼,但一見那鮮血淋漓,猙獰恐怖的頭顱撞入眼簾時,她再也無法出一個宇。她的心在這一刻停跳,鮮活的血液,被冰封凝固。

    那監刑官在高台上,傾身望了望下面上官玉嵊和祁澈的屍體,回身彎脊:「皇上,囚犯的屍體……」

    祈燁疲態盡露,他闔起雙目,淡淡說到:「畢竟還是皇親國戚,就厚葬了吧。」

    「是。」

    祁燁吩咐後,便轉身離去。單喜跟了上前,適時的說到:「皇上,若是疲了,就先回濮央殿去吧。」祈燁頷,眉宇裡已糾結出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

    祁燁回到濮央殿時,便立即屏退了殿內的所有奴才。他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刺眼礙人,心中有一股宣洩不出的無名之火,猝然燒起。他應是該高興才對,他終於做了他復仇的第一步。他殺了上官玉嵊,更殺了自己唯一僅存的一個弟弟。

    祁澈……

    「哈哈……」

    想到他的名字,祁燁竟微微仰頭輕笑。他抬起手,擋住自己的視線,黑暗下裡他彷彿尋到一絲安全感。他依靠在榻邊,身體徐徐仰下,最後他躺在寬掉的龍床,一語不。他也不再笑了,靜謐中,他舉起自己的手,放在胸口。

    他抓的住自已的衣服,

    卻抓不住那顆,痛到錐心刺骨的心臟。

    「芊澤……」

    男子沙啞出聲,語色裡的蒼涼四溢。他揪著心口更緊,又重複的對著空氣裡一喚:

    「芊澤,芊澤……我好痛……」

    好痛……

    當一切歸為平靜時,烽煙台上已是空無一人。有一個身著銀色盔胄的人正徒步走在血痕滿佈的刑台上。他望天算了算時間,嘴角便釋然一彎,旋即他便跳下刑台,幾個輕盈的越身便消失在夕陽之下。

    然而,在他跳動的空擋,依舊可以看見他腕間閃動的紫色琉璃光。

    第八十五章逃走

    東旭門出外,有一條碧流湖的分支。蔚為壯觀的主道經過七拐八彎便化作一彎淙淙溪水。夜裡,皎潔的月光淒冷雋永,這條溪流涓涓而淌,分外安靜。不時,從那拱橋的另一頭,翩翩飄來一隻小船。

    船上兩個人影,一高一矮,都帶著斗笠。高的乘船,矮的卻蹲在船尾,睜著一對明澈的眼睛,四下顧盼。船又行了半響,那高的人耐不住性子,詢問到:「看見了嗎,還是點盞燈吧。」

    那矮個的人一撇嘴,嘟嚷道:「劉欽,怎不信本郡主的眼力,就是沒了這月光,我也能把它找到。」原來這兩人正是祁雲翹與劉欽,他們均是黑衣打扮,在夜裡宛如一撇隨風而過的翩影。

    「咦?」祁雲翹一瞠清眸,雙手抓住船尾便大叫:「別撐了,別撐了~~」

    劉欽立即放下細長的竹竿,上前忙不迭道:「郡主,可是有動靜?」

    「看!」

    雲翹柔荑一指,劉欽接著月光看去,一個忽浮忽沉的黑色皮袋正隨波而來。他雀躍的一讚:「郡主果真是好眼力啊,這回有救了!」雲翹聽他吹捧,心裡也甚高興說到:「廢話,本郡主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區區這點小事兒還能難得著我?劉欽,你個笨蛋,別光杵在那,趕緊把他位上來啊!」

    劉欽忙點頭如搗蔥,拿過預先準備的長竿便把那皮袋拉了過來。兩人齊心合力,拖拽著黑袋上船,成功以後,雲翹己是喘氣不止:「這小子也未免太重了吧,想累死本郡主嗎?」她說歸說,小手己開始解開繩帶。

    黑皮袋外部雖是水漬滿佈,裡面卻極為乾燥。袋子一開,裡面的男子俊美而蒼白的臉寵便赫然入目。雲翹杏眸微瞠,小嘴訝然的咦了一聲,劉欽狐疑問到:「怎麼了?」

    雲翹眨了眨眼,小手伸向男子的臉。她輕輕拂了拂他纖長睫毛下的淚痕,說到:「他在哭。」

    劉欽湊過身來,也驚歎:「他不是暈了嗎?」

    雲翹怔然的點頭,又把柔荑收了回來,把五指放在眼下,輕輕摩挲。那淚竟還是溫熱的,她望著指尖泛亮的淚珠,半響出神。

    「劉欽?」雲翹不諳世事的澄眸在月光下,忽閃忽熠。

    「嗯,郡主。」

    「人睡著了,也能流淚嗎?」

    有什麼,令他這般難過呢?

    *********

    芊澤孤寂的走在青石板路上,她沒了鞋子,腳踝己是破傷不堪。她步履跌撞,失魂落魄的走了一路,她的眼底無光,臉上更是面無表情。夜裡的宮闕,岑寂無聲,靜到以為一切都己死去。

    她也不流淚,也不知該往什麼方向去。

    如果此時,她有一雙翅膀,她寧可遠走高飛。她不知道如何面對以後的日子,面對一個己丟失了本性的他。祁燁,只要一想到這個名字,心就被剜出了一個窟窿般,血流如注。她想要忽略這痛,然而祁澈頭落的那幕,己深深銘刻在腦海裡,一輩子也無法磨滅。

    芊澤一步步的走著,耳畔裡卻突然多出一種腳步聲。

    這腳步聲緊緊尾隨自己,己有了好一會兒。她麻木的心,倏地一驚,不知是誰在跟蹤自己。她掉轉過身,孤疑的望去。漆黑中,一道銀亮的光芒在月下熠熠生輝,這個男子的身影彷彿從空氣裡硬生生脫離而出,帶著光輝走向她。芊澤有一刻的恍惚,竟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由這個陌生的男人靠近自己。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眉眼卻隨著他的臨近,微微一躍。

    **********

    龍榻上的男子,如死一般躺了許久。殿中的燭火搖搖曳曳,投影在牆上暗暗生舞,看上去詭譎而猙獰。

    不知怎地,祁燁的腦海裡飄過今日的一幕:銀盔男子扶刀轉身,動作嫻熟而大氣。那回身的背影倏地的與腦海裡的另外一個人,重疊起來。

    那人,黑盔鱗甲,長綰起半截,眼神犀利如鷹。

    祁燁驀然睜眼,立起身子,喝聲道:

    「單喜!!」

    「在!」

    隨時候命的單喜,一聽主子的呼喚便推門而入。

    「傳瀧克!」

    「是,奴才這就去。」單喜感覺到皇帝週身的殺意,忙不迭就轉身而去。一炷香過後,瀧克來到濮央殿,他見皇上冷眼相對,一時心下忐忑孤疑,問道:「皇上召臣下來,有何吩咐?」

    祁燁瞇著眼看他,許久才出聲:「朕要問你一件事。」

    「皇上請說,臣下洗耳恭聽。」瀧克狠狠低頭,祁燁散出的壓迫感,讓他有一絲心驚肉跳。祁燁踱了幾步,思忖過後,問道:「你派去跟蹤祁明夏的人,現在在哪?」

    瀧克眉眼一跳,回稟:「他即己完成了任務,臣下便讓他回家了。」瀧克不知皇帝為何突然詢問此事,於是據實稟報,然而,愈說,他愈覺得有哪裡不妥。

    「他說家中有事,臣下見他辛勞了數日,就准他回去了。可是,可是……」瀧克說到此處,己是神色失措,狠狠磕頭。

    「臣下疏忽,請皇上責罰!」

    瀧克知道了事情出了意外,一時只得磕頭認錯。祁燁擰眉,又說:「可是什麼,你給朕說清楚!」

    「那人的家眷根本不在沁城當中,臣下當時忙著趕去烽煙台,沒有注意到這點。現在回想過來,才幡然醒悟!」瀧克悔不當初,忙又說:「臣下這就派人把那叛徒抓來,問問他做了什麼!」

    「哼。」

    祁燁聽到此處,嘴角一勾,竟是嗤之以鼻之味。「抓了他,也是枉然,他說不定在你見他之前,己橫屍荒野了。」

    瀧克心下不明,什麼叫見他之前己橫屍荒野?死了,他有如何見的著他?

    祁燁狹目中,眸光微轉,又說:「你說祁明夏是和端睿王的小女兒,一同去狩獵的,是嗎?」

    「是,是雲翹郡主一同去的。」瀧克據實稟報。祁燁聽過後,仰面一笑:「好一個祁明夏,你當真是膽大包天。朕放任不殺你,你卻反蝕了朕一口!」他倏地轉身,吩咐道:「命人去東旭門外,阻殺劫囚逆賊!」

    「劫囚?」

    瀧克不解的低吟,祁燁卻緘默不語。他不敢違抗指令,只得起身去集結人馬。他走之後,濮央殿內又是出奇靜。祁燁闔眼回踱,心忖,祁明夏這次連自己妹妹都用上了。祁雲翹的母親乃是端睿王的正妃,這妃子出自山中,如仙子般出塵不染。她懂得奇門異術,其中自然也包括易容之術。

    「哈哈!」祁燁大笑,他竟也有被祁明夏算計到的一天。他笑時,幾個黑衣人正從窗間跳進,其中一人便是桑破。他傷勢己痊癒,他領著隨從霍然跪地,說到:「主上,不好了。」

    祁燁轉身,不語等著桑破話。

    「奕生他失蹤了。」

    祁燁聽罷,只是淡淡一笑,走了幾步說到:「把今天邢台上的那個身子,帶回教裡埋了吧。他好歹也為暗燴教,獻了一生。」他說過之後,桑破便詫異連連,他萬萬沒有想到邢台上的祁澈,己換成了奕生。這做手腳的人,怎生如此厲害?

    「祁明夏……」祁燁一咬薄唇,從嘴裡狠狠的擠出這三個字。桑破額間冷汗涔出,底氣不足的說到:「主上,這次乃是屬下疏忽,讓祁明夏鑽了空子。屬下這便帶人去擒他們回來。」說罷,他便站了起來。

    「瀧克己帶人去追了,你去了和他撞個正著,不是好事。」他負手兀自走了幾步,又說:「我總覺得,事情好像還欠了哪裡……」

    祁燁在腦海裡,把事情梳理一遍。祁明夏先是易容成侍衛頭領,打昏了祁澈。使得他在行刑之前,有一個下手換人的空檔。但他換過祁澈,定不能帶著他走,於是便只能放入碧流湖,令其順流而下。除了主門,只有東旭門是有碧流湖的分支,所以,他運人的地方,一定在東旭門外。等到祁澈被運出了宮,他便可以單獨一人,輕鬆出宮,與宮外人會合。

    若是被他們跑回了營地,毀滅了證據後,那再要查出來,就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了。

    所以,瀧克必定要在此之前,在東旭門外,攔下他們。只是,為什麼覺得事情還有哪裡,被疏忽掉了?

    祁燁想了又想,眉宇間冷峻之極。桑破和幾個隨從半膝而跪,感覺到主上的古怪,桑破一時想開口說什麼。但倏地,面前的男子像想到了什麼一般,猝然止步,雙拳攥緊。

    「芊澤……」

    他陰兀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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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男子愈走愈近,他穿著皇城裡侍衛的衣服,芊澤便不覺害怕。只是,他走來時,氣氛甚為蹊蹺,彷彿他認識自己一般。芊澤定定的杵在原地,清眸微揚,視線裡滿滿的都是來人。

    她覺得,他好熟悉。

    月光映襯在他刀削般的下巴上,芊澤有一刻的恍惚。心裡猝然一驚,那下巴讓她想起了祁明夏。然而,當他完完整整站定在她面前時,她卻擰起秀眉,厭惡的看著他。

    他是那個打祁澈的侍衛頭領。

    芊澤心裡一暗,不想理會他,轉身欲走。那人卻伸出手,驀地握住她的手肘,芊澤大驚瞥回視線。那人望著芊澤,眼神溫淡,欲張口喊她。

    哪知,他的唇只是稍稍張開,芊澤身後便如喧天震地的來了一群御林軍。明黃的身影,風馳電掣的走來,黑眸剛一看定,便出掌打去。那銀盔男子吃驚一擋,後退數步。芊澤不明所以,又調轉過身。

    她一轉身,便撞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沒有人看的清,皇帝是以怎樣的度,奔走掠過那個愣愣的女子的。他一手出掌,另一手便粗蠻的摟過芊澤,彷彿她只是一隻隨時會展翅飛走的小鳥。他摟的急切,渴望,甚至帶著一絲怕被遺棄的恐懼。

    「啊!」

    芊澤撞在他懷裡,雙肩被擊的生疼。她吃疼喊了一聲,還未反應過來生了什麼事時,祁燁身後的侍衛便跪成一圈,喝聲:「皇上受驚了!」

    他們之前從不知,皇帝是會武功的。然而,讓他單槍匹馬敵對刺客,他們依舊罪無可赦,惶恐之下,便紛紛磕頭請罪。芊澤定了定神,在聽見『皇上』二字的剎那,便驀然抬頭。祁燁一雙冰冷的眸子,正瞬孔雀瞬的望著自己,她瞳孔一縮,竟在下一秒,狠狠的別去視線。

    她不想看見他。

    目光投在前方,那銀盔男子仍舊杵在原地,不肯離去。她心下蹊蹺,身子反轉欲離,祁燁卻如臨大敵一般,把她圈的更緊。

    「呀!」

    他每摟一次,都是用勁力氣。芊澤感覺自己就快被他撞散了,疼的一再出聲。祁燁知道面前的男子,便是祁明夏,他扭過芊澤的身子,埋他入懷。他一眼,都不想讓她看見他。

    祁明夏此刻週身己均是全副武裝的御林軍,他是有打算劫走芊澤。即便明明不是祁燁的對手,他也願拚死一博。然而,就在他擺定姿勢,準備出招時。一枝鳴鏑射破岑寂,尖銳的聲音,響徹天空。這是劉欽他們的求救信號,看來他們在東旭門處,己遭到圍堵。

    祁明夏一時,躊躇矛盾。他見芊澤在祁燁懷裡,掙扎反抗,心裡如灼火焚燒。然而,雲翹和劉欽勢單力薄,若被皇帝擒住,肯定危在旦夕。幾番掙扎之下,他一咬牙,竟掉身跳躍而去。御林軍本以為他會攻來,哪知,下一秒他竟然逃串走了,於是紛紛追去喊道:

    「抓刺客,追刺客!」

    而與此同時,殿宇之上的桑破也衝著幾名隨從頷:「追!」

    那幾人在簷頂跳躍,一同追殺了去。

    於是,寂寥的道路上,便只剩下皇帝和芊澤二人。祁燁圈著她的手臂,愈用力,他貪戀的埋下腦袋,俯身擁她。芊澤卻如遭電擊,一陣怔忡後,竟開始推搡。她攥著繡拳,紛紛擊打在男子胸前。但他卻如銅牆鐵壁,巍然不動,反倒令她的攻擊,看上渺小而可笑。

    祁燁望著她,她卻不看他。

    她只是掙扎。

    她從來不會這樣掙扎他,不會這樣排斥他。

    「芊澤……」

    祁燁黑眸微瞠,薄唇裡淡淡的喚出一聲。芊澤不理會他,推拒的更為厲害,祁燁慢慢的鬆開手來,她跳脫出他的懷抱,才開始平靜下來。

    「芊澤?」

    他又喊了她一聲。然而,女子只是低著螓著,默不出聲,她握緊的小拳還擱在身子兩邊,彷彿隨時都要準備作戰一般。兩個人咫尺之距,卻是爭鋒相對。

    祁燁踏出一步,欲靠近芊澤,芊澤卻反退三步,旋即抬頭,森冷出聲。

    「走開。」

    她的咬牙切齒,憤恨一時宣洩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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