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亥說的輕描淡寫,似乎很輕鬆就大獲全勝。
但劉闖知道,這裡面暗藏了多少風險。且不說帶著十幾個人跑去對方老巢,萬一那個後錢不願歸附,亦或者他臨時改變主意,管亥等人只怕要面臨殺身之禍。各種凶險,難以言述。
只是管亥不肯說,劉闖也不會去追問細節。
只要管亥能活著回來就好,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東武之戰結束,不過對劉闖而言,卻只是一個開始。
大戰之後,還有很多事情要進行安置。傷員需要救治,百姓需要安撫……更不要說,還有那些在戰火中失去家園的諸縣百姓。近兩萬諸縣百姓必須要盡快安頓下來,以免夜長夢多。
於是,劉闖在與步騭商議之後,便立刻做出決定。
「子義,該你登場了。」
太史慈連忙道:「請公子吩咐。」
「若著你奪取黔陬,需多少兵馬?」
太史慈想了想,沉聲道:「只需本部騎軍,即可為公子奪取黔陬。」
「如此,就以你為主將,我再抽調一千步卒與你,由伯佐為輔,你立刻起兵,連夜奔襲黔陬。」
「喏!」
「文向。」
「喏。」
當劉闖點到徐盛的名字時,徐盛不由得心中一陣激動。
一直以來,他都是統帥輜重營。內心裡,早已經有些不耐,想要如許褚他們那樣,能征戰疆場。
不過。徐盛也知道。
劉闖連一個容身之處都沒有。這輜重營也就變得格外重要。
讓他統帥輜重營。也是對他的一種信任……現在,劉闖終於決定,要他獨當一面。
「我與你一千兵馬,可能為我奪取琅琊縣?」
「公子放心,若奪不得琅琊,盛願提頭來見。」
這年月的人啊……動輒就是提頭來見,提頭來見。
劉闖也有些無奈,所謂軍中無戲言。這句話似乎已經成為一句口頭禪。
「文向,我不要你提頭來見,那樣的話,只怕小豆子非要哭成淚人。」
一句話,令衙堂上響起一陣笑聲,也讓徐盛感到赧然。
劉闖旋即臉色一整,沉聲道:「我不要你人頭,我只要琅琊縣……文向,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徐盛面色一緊,躬身道:「盛明白!」
太史慈和徐盛。分別領命而去。
東武縣城內,仍舊是亂成一團麻……戰後的收尾工作。並不是一樁簡單的事情。這裡面牽扯到方方面面,都需要進行統籌安排。除了收尾工作,還有管亥帶來的三千兵馬,也需要安置妥當。這些事情,的確是讓人頭疼。好在有步騭接手過去,劉闖倒是不需要費太多心思。
「大熊,這麼急就要用兵嗎?」
管亥對劉闖如此急切的派出兵馬,奪取黔陬和琅琊兩縣,感到有些奇怪。
劉闖道:「我從諸縣黔陬兩萬人,急需安置。
東武縣城的格局,實不宜再進行安置……過些時候公劉所部返回,勢必會造成擁擠。而且,咱們雖然獲勝,但是東武也遭受到極大破壞。以東武目前的狀況,根本無法接納那麼多人口。所以,我準備把一部分人遷徙到琅琊,這樣一來,也可以盡量分擔一些東武縣的壓力。
而且,馬上要臘月了!」
「那又如何?」
「我不知道黃公美和薛州談的如何,但如果薛州決定登陸,我估計他會選擇在立春前抵達。」
「何以見得?」
「亥叔,三萬多人要安置,不是一樁小事。
他們肯定要提前登陸,做好開荒的準備,否則的話,只怕就要耽誤來年農時……薛州之所以要登陸,就是想他那些兒郎過上安穩日子。如果錯過農時,到時候頭疼就恐怕是薛州了。」
奪取黔陬,是為了方便郁洲山在不其登陸。
劉闖非常清楚,接下來他要面臨的,將不再是以戰事為主,而是要迅速站穩腳跟。
步騭他們謀劃了一個三足立鼎之勢,而今時機已經快要成熟。拿下黔陬和琅琊縣是開始,只有讓郁洲山三四萬海賊登陸成功,徹底安頓下來之後,這北海之爭的三足立鼎之勢,才算是告以段落。他必須要加快速度,以趕在曹操在反應過來之前,能夠順利進入北海國治下。
若不然,少不得又是一樁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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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郡,開陽。
臧霸笑盈盈看著呂岱,連連搖頭,「定公,劉公子的美意,我心領之。
不過,今呂虔屯兵祊亭,我也不能輕舉妄動。溫侯並不贊成我們現在和曹操反目,這時候出兵……
陽都雖好,但時機未到。」
劉闖派遣呂岱前來開陽,勸說臧霸出兵奪取陽都。
他想要借用臧霸之手,將蕭建徹底趕出琅琊郡,同時對呂岱形成牽制。
只是他想的雖好,臧霸也不是傻子。
正如他所言,他也想奪取陽都,可是蕭建背後是呂虔,而呂虔又代表著曹操的利益。他如果對陽都出兵,就等於是和曹操為敵。以臧霸之聰明,又怎可能輕易去找曹操的麻煩呢?
呂岱笑了。
「久聞宣高有勇烈之名,今日一見,卻名不其實。」
臧霸眉頭一蹙,「何以見得?」
「我家公子勸宣高出兵奪取陽都,便是為溫侯考慮。」
「哦?」
「蕭建此次兵犯東武,必敗無疑。
而且此一戰,他也將無力繼續控制琅琊。到時候。蕭建無非兩條路可選……向溫侯臣服。亦或者請呂虔相助。若他臣服於溫侯還好說。無非是與宣高互不相擾;可如果他請呂子恪出兵相助,到時候泰山兵馬進入琅琊,宣高所面臨的,可就不是一個小小蕭建,而是曹操。
不知道那時候,宣高當如何選擇?」
「這個……」
「我家公子今已奪取東武,卻無意與宣高在琅琊郡相爭。
他只是想暫借琅琊荒僻小城落足,對琅琊郡沒有任何想法。將軍此次出兵。一來可以奪取陽都,二來我家公子也會承你這個人情。到時候,若呂虔兵犯琅琊,我家公子也可以在北面呼應,如此一來,將軍不但可以坐擁琅琊郡,更可以獲得一位對將軍心懷感激的盟友,何樂而不為?」
臧霸聽罷,不由得有些意動。
他必須承認,呂岱的說辭讓他有些心動了……
「你就那麼肯定。你家公子能擊潰蕭建?」
臧霸瞇起眼睛,笑呵呵道:「據我所知。劉公子帳下兵不過三五千,將不過五六人。
而蕭建此次傾琅琊四縣之力,兵力多達萬人。劉公子若在東武經營日久,或許還有些把握。他可現在立足未穩,便要面對蕭建大軍來犯……呵呵,定公信誓旦旦,卻未必真個勝券在握。」
呂岱露出一抹疑惑之色,突然問道:「敢問將軍,蕭建何人?」
「啊?」
「一喪家之犬耳,某從未聽過其人。
想我家公子,自朐縣出世以來,屢遭強敵。
從東海迂迴南下,滅淮陰,襲凌縣,火燒東陵亭,南下江東。
期間與我家公子交鋒者,哪一個不是當世英豪?南下之後,我家公子曾與孫伯符鏖戰神亭嶺,收服太史慈。從聊聊幾十人,發展到近千人,而後轉道汝南,奪取汝陰,大敗李通,斬殺萇奴。
這些人,無不都聲名顯赫,蕭建可能與之相比?
其後我家公子復返徐州,奪彭城,俘魏越,戰溫侯,退張遼……呵呵,蕭建又算得什麼人物。」
他這話裡,肯定有語病!
但偏偏,臧霸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是啊,和劉闖之前遇到過的對手相比,蕭建的確是不值一提。
呂岱接著道:「據我所知,琅琊郡本是徐州治下。
將軍得溫侯看重,屯兵開陽,卻遲遲不得寸進。或許溫侯嘴上不會說什麼,但這心裡面未必沒有想法。而將軍拿下陽都,便可順勢奪取陽都、莒縣、東安、東莞、海曲、臨沂,大半郡城皆歸於將軍所有。到那個時候,恐怕就算是溫侯,也會對將軍另眼看待。呵呵,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是將軍怕了那呂虔。」
啪!
臧霸聞聽之下,勃然大怒。
說實話,他對呂虔的確是有些忌憚。
自呂虔出任泰山郡太守之後,令各路強人紛紛俯首。
當時臧霸也是泰山賊之中頗有威望的一支,眼看郭祖、公孫犢這些人都出山投降,他也心裡有些慌亂。於是匆忙下,他撤出泰山郡,以躲避呂虔鋒芒。他的這個選擇,並沒有過錯,可是心裡面,卻總覺得自己當初是怕了呂虔,才離開泰山郡,所以對呂虔一直存有芥蒂。
今呂岱突然提起來,一下子說中了臧霸的痛處。
「區區呂子恪,我又有何懼哉?」
他站起來,剛要發火,忽聽外面有小校來報,說是有東武戰報。
劉闖和蕭建開戰,可是牽動了不少人的心。
呂虔在關注,臧霸也在關注,甚至包括屯駐郯縣的張遼,也對東武縣的戰況頗感興趣……
除此之外,還有北海國人,以及青州各方力量,都在悄然關注東武之戰的發展。
臧霸接過從前方送來的戰報,一目十行掃了兩眼,臉上頓時露出驚訝之色。
呂岱心中,也有些惶惶。
不過看到臧霸臉上的驚色,他卻突然間放下心來,做出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
「劉公子,果然好手段。」
「哦?」
臧霸呵呵笑道:「定公說的不錯,區區呂子恪。又何必擔心?
不過。定公方纔所言可當真?若呂子恪用兵。劉公子真願意在東武出兵,為我牽制曹兵嗎?」
「此我家公子親口所言。」
「哈哈哈,我突然有些後悔了。」
呂岱道:「將軍後悔何事?」
「當初劉公子借道開陽,曾有意與我一會。只可惜我當時身體不適,以至於錯過了和劉公子相識的機會。定公,請你回稟劉公子,就說陽都六縣我要了……他日若劉公子有暇,還請不吝陽都一遊。到時候臧某必在陽都,掃榻以待。」
呂岱聞聽,暗地裡長出一口氣。
他與臧霸寒暄兩句,便起身告辭。
「將軍,真要出兵?」
吳敦忍不住上前詢問,「這冒然出兵,萬一蕭建大勝,只怕於將軍聲名不利。」
「嗤!」
臧霸冷嗤一聲,輕聲道:「放心吧,蕭建回不來了。」
「啊?」
「這是前方斥候傳報。劉闖在昨日正午,將蕭建所部徹底擊潰。他自己更被劉闖擒獲,斬殺於東武縣城。」
吳敦孫觀尹禮三人,聞聽面面相覷。
臧霸搖頭道:「劉闖,虎狼也,不可與之為敵。」
「可是呂子恪……」
「呂子恪又如何?」
臧霸猛然回身,厲聲問道:「莫不成一個呂子恪,就把你我嚇成這般模樣?
他不過是屯兵祊亭,就讓咱們惶恐不安。想當初,你我縱橫泰山郡,又懼過何人?如今莫不是舒坦日子過得久了,連這點膽量都沒有?你們若不願動手,我便率本部出擊,看他呂子恪能奈我何。」
臧霸的兵馬,構成很複雜。
除了他當初自己的兵馬之外,又招攬了孫觀四人,才形成如今局面。
孫觀面紅耳赤,忙躬身道:「將軍何以說出這般言語,當初咱們退出泰山郡,便決意輔佐將軍。今將軍既然決斷,我等自當效死命。呂子恪在泰山郡橫行霸道,可要想在琅琊郡逞強,卻不可能。」
「其實,你們也不用擔心。」
臧霸深吸一口氣,而後做出一副笑臉。
「我會派人前往郯縣,請文遠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他呂子恪太小看了我臧霸,以為派一支兵馬屯駐祊亭就能讓我不敢輕舉妄動?哼哼,他不是在祊亭屯兵嗎?我就請文遠將軍,屯兵繒國。到時候,看是我害怕,還是他呂子恪害怕。」
繒國,就是後世棗莊。
孫觀三人聞聽,頓時笑逐顏開。
若是張遼肯出兵相助,則奪取琅琊六縣,便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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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一月,本天下太平。
卻不想東武一場戰事,令得無數人感到心驚。
劉闖以弱勢兵力,將數倍於己的琅琊相蕭建擊敗,蕭建更被劉闖俘虜後,斬殺於東武城中,人頭懸掛城頭。
泰山郡太守呂虔得知消息,頓時大怒。
他剛準備派兵前去征討,不想臧霸自開陽出兵,幾乎是長驅直入,兵不刃血佔領陽都六縣。
而呂虔派駐祊亭的兵馬,本欲阻止臧霸。
誰料想到,張遼突然自郯縣出兵,屯於繒國。
費國守將公孫犢連忙派人飛報呂虔,令呂虔不得不停止用兵。
很明顯,劉闖已經和臧霸結盟,甚至可能與呂布成為盟友,否則臧霸怎敢如此膽大,出兵奪取陽都六縣?
不過,未等他消化了這個消息,又有斥候來報,劉闖在擊潰蕭建之後,三日內連取黔陬和琅琊兩縣。
由於劉闖出兵迅速,黔陬守將甚至沒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被太史慈奪取黔陬。
隨後,黃珍率部跟進,配合太史慈穩住黔陬局勢。
太史慈則屯兵介亭,對壯武、不其虎視眈眈;太史慈攻佔黔陬後的第二天,徐盛幾乎是兵不刃血,拿下琅琊縣。面對著徐盛大軍,琅琊令連抵抗都沒有抵抗,便嚇得匆忙棄城而逃。
劉闖在東武一戰,打得實在是太狠了!
以至於琅琊令聽說是劉闖的兵馬,便嚇得狼狽而逃。
徐盛雖然不滿,可畢竟是佔領了琅琊縣。
他旋即派人回報劉闖,而劉闖在和步騭商議之後,決定從小環山回遷八千人,餘者全部遷往琅琊縣。不管你們是否願意,也只有這個選擇。劉闖為安撫這些人,許諾每戶可獲得大量賠償,而且來年春耕時,官府可以租借耕牛和耕馬……如此安撫,令百姓們倒少了很多意見。
諸縣已經變成廢墟,回是無法回去。
與其和劉闖硬抗,倒不如老老實實聽從命令。
至少,他們可以獲得足夠的過冬糧食,以及土地……
齊郡,臨淄。
天色已晚,荀諶從府衙出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他滿懷心事回到家中,卻見妻子已經準備好晚飯。
隨便吃了兩口,荀諶便回到書房,呆坐在桌前,久久不語。
「夫君,可是有心事?」
妻子陳氏從外面走進來,還端來一碗羊肉湯,放在桌上。
荀諶猛然醒悟過來,與妻子微微一笑,「的確是遇到一些事情,讓我有些,有些,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管什麼事,也要吃飯才行。
夫君輔佐大公子於青州,身上責任重大,更需保重身體。」
荀諶微微一笑,從老妻手中接過碗,喝了幾口湯,突然問道:「夫人,旦兒今年多大了?」
「哦,已年十九。」
陳氏說的年紀,自然是指虛歲。
荀諶想了想,又問道:「如此說起來,旦兒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陳夫人聞聽一怔,忍不住笑道:「夫君今天這是怎地,去年主公曾有意與夫君皆為親家,可是夫君卻沒有同意,說什麼旦兒年幼……二八年紀了,又怎地是年幼?換做普通人家女兒,想來都要做母親了。」
話說到這裡,陳夫人突然停下。
她疑惑看著荀諶,輕聲道:「夫君,莫非夫君心中的事情,與旦兒有關?」
荀諶遲疑一下,「夫人可還記得中陵侯?」
陳夫人道:「夫君這說的甚話,妾身就算再健忘,也不至於連子奇公都會忘掉。」
荀諶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那夫人可知道,子奇公並未絕嗣。」
「啊?」
「我今日在府衙中與大公子議事,卻偶然聽到一件事。
前些日子,有一支流寇自徐州而來,向北海國進發。那為首之人,你可知叫什麼名字?劉闖!」
「劉闖?不會是子奇公家的闖哥兒吧……夫君,這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不勝數,當年……」
「當年子奇公家中遭難,並沒有找到闖哥兒屍體。
隔了這麼多年,我們都以為子奇公絕嗣。可是……那劉闖,居然也自稱是子奇公之後,而且年紀與闖哥兒恰好相同。
夫人,若他真是闖哥兒,當如何是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