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浩然官居一國二品,待遇自然不低。enxuemi。秦風幼年之時雖曾隨父親進過皇宮,但現在看著段浩然的官邸也不比那皇宮差上多少。下人奉上香茗果點退下後,偌大的客堂便只剩秦、段二人。秦風自然知道段浩然的想法,也不拆穿,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續著話。
不多時,以秦風的耳力辨出了門外的躁動。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一陣尖銳的聲音刺破了客堂的寧靜:「皇上駕到!」
秦風心中微微一稟,正主終於到了!
段浩然聞得傳音,馬上起身整理官服準備見駕,秦風則穩穩坐著沒有動彈。一行五六人66續續來到了段浩然的府邸,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身著明黃色錦衣,便是這古唐國的皇帝李罡了。
秦風只是計劃見到皇帝依計行事,卻不想這昔日的仇人竟已經坐上了皇帝的寶座。但此刻絕不是計較一時長短的時候,秦風也只是微微一怔,旋即便恢復了如常。
李罡身後的兩人,一個是古劍門的門主、古唐國的國丈餘萬成,一個便是奇升閣的閣主奇四海。兩大供奉一同出現,足見李罡對秦風的重視。
方才在街道之上,順天府尹讀懂了段浩然的眼神,立即入宮覲見皇帝,稟明了秦風一事。這李罡自幼明晰修真者的實力,是以對修真一脈既嚮往又尊重。聽說有一個修為高深的修真者出現在國中,不想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便急急召了二位供奉一同來到了段浩然的府邸。
秦風自然認出了余萬成和奇四海,但他幾年間巨大的變化卻沒被他們認出。即便是他們覺得秦風面貌相熟,也斷然不會想到眼前之人便是幾年前離家出走的那個如同廢物一般的孩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段浩然口中疾呼著跪在了地上,李罡手在攙扶著段浩然,目光卻望向了秦風。
「段愛卿平身,起來說話。」
隨李罡一同進來的還有兩名親信護衛,正是幾年前對秦風和奇初拳腳相加的兩人。見到秦風大模大樣地端坐在椅子上登時怒氣大盛,便喝道:「好大的膽子,天子駕到竟敢不拜?」
李罡抬手止住護衛,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秦風一眼,微笑著言道:「修真之人只講究拜天地、師尊,沒有我們凡俗人世的規矩。況且這也不是在朝堂之上,罷了罷了。」
言罷沖秦風揖了一個標準的道家禮:「在下便是這古唐國的國君,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言語間充滿了恭敬,若不是秦風幾年前曾見識過他的手段和伎倆,險些就被他的和善與恭謙所蒙蔽了。
堂堂一國國君都如此禮待,秦風也不好再坐著了,起身還了一禮道:「原來是皇帝陛下,失敬了!不才豐禾,是蜀山玉真子的關門弟子。」
「難怪難怪,原來是蜀山玉真仙人的門徒,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罡一邊客氣地應著話一邊示意眾人落座,眼神卻是瞟向了余萬成和奇四海。見二人微微搖了搖頭,又在轉瞬間恢復了親和的笑容。這一切自然沒有逃得過秦風的眼睛,於是笑了笑問道:「不知這二位前輩在何處修行啊?」
余萬成和奇四海微微一稟,露出了尷尬的神色。原來李罡聽了順天府尹的稟報,便命二人悄悄查探秦風的修為。卻不想他們一個金丹中期一個金丹前期,又如何能看透高於他們的秦風?秦風如此問著,自然是知道了他們二人方纔的查探一事,在修真界修為低的貿然查探修為高的可是一件很不禮貌的行徑。二人在古唐國成名已久,余萬成還坐上了國舅,若是被秦風一語揭穿,這老臉可是著實要臊上一陣子了。
好在秦風並沒有點破,余萬成和奇四海感激之餘忙起身揖手道:「在下古劍門余萬成(奇升閣奇四海)。」
秦風的心裡顯然還在為余玲瓏悔婚一事耿耿於懷,相反的,對奇若水的情意也是念念不忘。是以在言語的天平之上不由自主地贊起了奇升閣:「哦,古劍門?好像沒聽師尊提起過,奇升閣倒是有印象,傳聞閣內藏盡了天下的典籍,倘若有幸真的要去叨擾參閱一番才是。」
余萬成尷尬地立在了當場,一張老臉若不是黝黑亮,只怕早已青一陣紅一陣了。奇四海聽到蜀山大派的嫡傳弟子也對奇升閣大加讚揚,一時間心情大好,忙謙虛道:「豈敢豈敢,區區小閣又豈敢與蜀山相提並論?昔年曾聞家父教誨,天下修真一脈的洞天福地當推蜀山!」
幾人落座,李罡沖奇四海使了個眼色,後者便同秦風拉起了家常:「還不知豐師兄此行為何?」
秦風不以為然地揮了揮手:「嗨,不提也罷。還不是蜀山的門規?凡弟子修為達到金丹後期者便要獨自下山遊歷,待突破至元嬰前期才能返回。別人的師尊都護短,只是將自家弟子藏於派中指點修習,待得突破再現身。可我那師尊,整日閉關不問世事,我便被宗門趕下山遊歷了。」
秦風的言行之間,將一個初出茅廬、不韻世事卻又極度自負、盛氣凌人的大派門徒演繹的淋漓盡致。李罡幾人自然不懂得蜀山的門規,便被秦風一整套的謊言蒙了過去。況且,以余萬成金丹中期的修為也查探不出秦風的進境,那便是說秦風至少有著金丹後期的修為。按照尋常的邏輯思維,也只有蜀山這樣的名門大派才能調教出如此的少年高手來。
而秦風卻是在第一眼看到余、奇二人時便明晰了他們的修為,倒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便如實說出了自己的修為。奇四海又問道:「那不知豐師兄此番遊歷可有去處?」
秦風笑著擺了擺手:「我在師尊門下最小,從沒人叫過我師兄。大家同為修真一脈,我年紀尚小,便是喚我豐兄弟好了。我修為尚淺本無心遊歷,此行原也是盲目,隨便尋一處靈氣充盈之地閉關修煉,等進了元嬰前期返回便是了。」
一旁的李罡雖一直沒有說話,卻是在不停思量著什麼。待秦風完牢騷,抬手示意下人捧上一個楠木錦盒,笑著說道:「我古唐帝國自古尊修重道,這二位均是我朝中之供奉。不知豐兄弟遊歷至此,略備薄利,還望豐兄弟不要見笑才是。」
李罡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楠木錦盒,整座客堂登時光彩艷艷,卻是盒中一十二顆品色上好的海瑪瑙出。他明白像蜀山這樣的名門大派,弟子下山遊歷身上自是不缺銀兩,尋常的金銀珠寶恐難入其眼。這海瑪瑙是父皇在位之時南郊小國進貢之物,除了價值連城,對修真一脈來講也是入藥煉丹的珍稀材料。蜀山再家大業大,也難以關及每一個門人弟子,是以這些海瑪瑙對修真之人還是有著相當的吸引力的。
那麼李罡為什麼捨得將如此貴重的禮物送給秦風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呢?這還要從他父皇在位時說起。
古唐帝國的都城位於正中,周圍分東北、東南、西北、西南四個方向各有著一個修真門派駐紮。為了安撫他們這些實力遠高於尋常人等的修真門派,老皇帝對他們進行了類似招安的舉措,將他們封為朝中供奉,並利用他們互相牽制,以保自己的江山不受威脅。而這些門派雖對高官厚祿不屑一顧,奈何身處君主領土之內,也不願咄咄相逼。反正沒有什麼損失,也便半推半就做下了順水人情。於是,古唐帝國便成功地冊封了三位供奉,便是東南洛城的遁甲宗、西南柳城的古劍門和西北蒙城的奇升閣。
而位於東北冊城的破堅宗自始至終不肯接納帝國的供奉一職,這破堅宗雖自立宗以來與帝國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卻始終如同一柄懸在皇族頭頂的利刃,說不得何時便要掉將下來取了他們尊貴的性命和手中的權勢。已被冊封的三門供奉中,以洛城遁甲宗實力為最強,宗主秦萬里有著金丹後期的修為;古劍門次之,門主余萬成有著金丹中期的實力;奇升閣為末,閣主奇四海只是金丹前期的修為。三派的實力單論起來都是不及破堅一宗,但現在三派聯合拱衛帝都,也在一時間內與破堅宗形成了一個相對的均衡狀態。
兩年前,遁甲宗一千七百口弟子僕人一夜之間全宗被滅,帝國失去了一個最有力的依附,李罡繼位以來唯恐破堅宗有何動作危及他的江山社稷,急於尋找一個更強有力的勢力來依靠,從而與破堅宗從新達成均衡之態,此為其一。
其二,便是與古唐帝國比鄰的古宋帝國近年來擴張的聲勢也令李罡憂心忡忡。一個是剛剛繼位的新任君主、一個是經營運作了數十年的崛起大國。倘若古宋國真的在此刻趁他李罡立足未穩殺他個措手不及,那李家的天下可真的要岌岌可危了。是以他謀求新依附的念頭尤為急切。
現下他正是看中了秦風驚人的實力、絕強的後盾以及他不韻世事的單純,誓要將其拉攏過來為己所用,便是不能常留朝內也要與他蜀山拉上一絲半縷的關係,些許奇珍異寶與李家的江山社稷相比孰重孰輕,卻還是李罡算到了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