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青竹
秦風送走了瘟神,坐在山腳一塊大石上歇息.饒是他聰慧機敏、膽識過人,第一次獨自正面面對敵人,絕對的實力差距還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也多虧了秦風略顯怪異的裝扮以及手中那條同樣怪異的青竹,加上軒轅亡先入為主的臆測行事,才讓他險險的勝下了這一局。
機敏的秦風在軒轅亡的言談以及他身後那一眾人等的舉止間,迅做出了準確的判斷。他斷定這群人就算不是孫少昌所說的血谷魔道,至少也是心存不軌覬覦別人寶物的歹人。是以他充分利用了自己年幼的身形和外表製造假象,杜撰出一個實力強大的師尊,在軒轅亡準備踏足僕勾山時又機靈地將僕勾山納為了自己的「師門所在」。
這份心智,想必便是成年之人也難以在須臾間不動聲色地做到。那軒轅亡已在饒光山上搜尋了數日還是一無所蹤,眼看僕勾山是死也上不得,計較之間還是先行離去。此次領了谷主之命復踏中土,除了搜尋玉劍宗的「午符」外還有著一項任務在身,他盤算著先去完了那項任務再行謀劃。便是真的尋不到「午符」,有了一半的功勞想必谷主也會從輕落。
秦風定了定神,朝著軒轅亡離去的方向張望了許久,在確認他們的確已經去得遠了,起身和小蛇青竹踏上了僕勾山。軒轅亡眾人自饒光山上下來,想必那裡不是面目全非便是滿目瘡痍,靈寶之類的更是想也別想。況且秦風此行真正的目的還是在這僕勾山上,至於饒光山,等尋得了寶物再說吧。
秦風按照孫少昌的傳授,花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了山腰的背陰之處。在看到兩棵相鄰巨石旁的古樹時,他終於完全相信了孫少昌的話。那孫少昌告訴秦風,當太陽在未時與申時交接的時刻,巨石旁那棵古樹的樹頭在陽光下的投影便是他藏寶的所在。此時正午剛過,卻是還有著三四個時辰,秦風再三確認了沒有危險過後便擇地小憩,養足精神準備啟寶。
秦風閉目小休,回想著離家兩年以來的種種。不想還不覺得,一旦打了頭便再也遏制不住對家鄉、對父母的思念,只想立即尋了「午符」馬上飛回遁甲宗,回到爹爹娘親的懷抱。想著想著便睡著了,也許是在夢中自己的所有心願都已達成,秦風不知不覺地笑了,笑得天真而陽光。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何時傳入秦風的耳中,顧不上深究是誰攪擾了自己的美夢,秦風趕忙翻身坐起防備著。看了看自己設下的陣法完好無損,四下望了望,確實沒有什麼危險才放下心來。可直到此時,那「悉悉索索」的聲音仍舊沒有停止,秦風這才循著聲音尋找,定睛一看不禁莞爾。原來是籠中的那條小蛇正在蛻皮。
醒也是醒了,秦風索性就坐在原地看著青竹蛻皮。只見青竹不停地扭著身軀向前蛹動,身後是已經褪去三之有一的蛇皮。本應是透明的蛇蛻依舊帶上了些許淡淡的青翠之色,看上去非常漂亮。秦風興致勃勃地看著,一來他為青竹的成長而高興,畢竟蛻一次皮就代表青竹長大了一些;二來他知道蛇蛻是一味中藥,有的作用,只是不知這角可解百毒的青竹褪下的皮還有什麼奇異的功效。
青竹依舊在不停努力地扭動著,彷彿它要掙脫的不只是包裹在自己身上的皮膚,還有那些可見的和不可見的束縛。秦風一時間想到了自己前些時日的進境,忽而淺淺笑著對小蛇說:「呵呵,青竹,加油啊。你和我比起來可是要晚了一些時日呦。」
小蛇沒有理會秦風的調笑,仍自作著本能的進化。卻在身軀的扭曲翻滾間,頭上的角卡在了籠子的一個縫隙裡,隨著它持續不斷的用力,只聽得「卡吧」一聲脆響,頭上的角竟完全掉了下來。
這可把秦風嚇壞了,不僅是他花費了七百兩黃金為父母購回可解百毒的異蛇之角,更為與他同病相憐的青竹斷角之痛而擔憂。可小蛇並沒有因為頭上的角掉落而影響分毫,秦風打開籠子拾起蛇角仔細看來才現,原來竟是一截木樁雕刻而成,再以黏膠粘於頭頂。
一場騙局,騙去了他七百兩黃金。更因為當眾露富,讓他被偷得身無分文。自己一心想去解救一個和自己同淒共苦的異獸,不想卻接連成就了兩撥世態炎涼。秦風直直愣了好半晌,才木訥地笑了笑,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傻的人。也直到此時他才想明白,為什麼這些天小蛇那日被攤販割去的角一直沒有生長的原因。
秦風默默望著籠中已經蛻完皮的小蛇,無意識地輕輕打開了始終緊閉的籠門。彷彿陡然間一個綺麗的夢便被粉碎、彷彿眨眼之際一樁純真的少年心事便被踐踏,
小蛇似乎對此有所感覺,游動間爬出了籠子,昂著頭吐著信查探一番,在青黃各半的草叢中越行越遠漸漸消失不見。秦風呆呆地看著籠子,裡面只剩下一張微染青翠的蛇蛻,這一籠一蛻便花去了他整整七百兩金子。但秦風心裡想的絕不是這些細軟之物,輕輕摩挲著淡青色的蛇蛻默默自言自語:「如此也好,至少不用再整日被縛於籠中,充當騙人錢財的器具。好好在這僕勾山上生活吧,開枝散葉多子多福。」
失神地望了望天空,應該已過未時了。秦風坐在原地,機械地等待未申交替的到來。突然,按在草地上的手被什麼附上,一股涼涼癢癢的感覺隨即傳來。秦風低頭細看,卻是小蛇不知從哪裡又游了回來。沿著他的手臂爬行,逕直鑽進了他那並不算寬大的袖口再也不出來了。
秦風也不將小蛇取出來,只是用手臂感受著它的存在。用了好一會才回過味來,傻傻地笑了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呵呵,七百兩得了一個朋友,值得啊!」
此時的天空彷彿比剛才明亮了許多。
未申交替的時刻已到,秦風振奮精神來到樹冠的投影所在,那是一處極尋常的土質地面,只是上面沒有那麼多秋草。那日孫少昌說到最後聲音小得幾近不聞,秦風也不記得他說過什麼開關之類的細節,只好雙手一寸寸地查探著地面,憑視覺和觸覺查找辨別著此處的與眾不同。
這是一顆曠年久遠的古樹,不知在這僕勾山上存活了多少歲月。枝繁葉茂的樹冠在陽光的斜射下越擴大,投影在地面之上怕足佔了半畝不止。秦風就這樣細細地查探著,畢竟兩年來受下的所有辛酸苦楚,多半便是為了今時今日。
聰明的秦風也並不是在對這片投影的土地展開地毯式的搜尋,他時而觀察樹冠時而摸索投影,企圖尋找特異之處。終於,在未時完全終結的前一刻,他找到了不同之處——這株他叫不上名稱的古樹,每一個樹枝的分叉處都結著一個或大或小的圓形突起,彷彿一個個關節的樣子。只有一個樹杈沒有這樣的關節,在地面之上找到這個樹杈的投影所在,細細摸索現,這裡的土壤比其他地方的稍微瓷實。秦風不願再耽擱時間,手腳並用扒開了那片土壤,在十指的深度處埋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石質拉環。
秦風抑制住心中的激動,輕輕拉動了拉環——沒有動靜!再用力,還是紋絲不動。要知道他現在已是力舉千鈞而面不改色了,這個拉環究竟有多沉重?
秦風急切間大吼一聲,將渾身力氣灌注於右手之上再次拉動了拉環。也虧得秦風修進了和合期,可以使用意識調遣體內的靈力,否則恐怕這趟旅行怕是只能算得觀光了。
拉環在緩緩上升,秦風身後那兩塊相鄰的巨石隨著拉環的上升,正成比例地各自向兩個方向越滑越遠,直至露出一個十米見方的空洞才停下。秦風這才明白,原來真正的玄機就在這兩塊大石之下,但沒有這個拉環的作用恐怕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打得開的。
十米見方的空洞依地而造,一條長長的土質台階不知通到了何處,一片深邃的漆黑彷彿一頭飢餓的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秦風站在洞口猶豫著究竟要不要進去,可一想到娘親慈愛的笑容和爹爹愁眉不展的無奈時,終於一咬牙,揣著小蛇青竹一步步拾階而下,進入了孫少昌的私人寶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