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退親
奇四海始終不一言地坐著,不知在想些什麼,以他的閱歷,在不明晰全部因由的情況下是絕不會貿然行動的。誰知他身後的奇若水卻看不下去了,站起身來沖余萬成行了一禮:「余伯伯,今日之事是我們三家十六年前的約定,從哪頭說也輪不到一個外人在我們面前指手畫腳。」說著話鄙夷此朝李罡斜了一眼,又看了看余玲瓏,看來他們二人剛才的動作也被奇若水看在了眼裡。
秦風直到此時才注意到奇若水,明眸皓齒、朱唇桃腮,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閒。一頭青絲柔順地披灑在消瘦的肩頭,一襲淡綠色羅裙襯著修長的身形,卻是比余玲瓏還美了幾分。只是眉宇間偶爾顯出的英氣洩露了主人的性格可不像她的長相一般甜美。
「胡鬧!水兒退下!」奇四海嘴裡說著,面上卻是未顯一絲不悅。續而起身拱手:「小女自幼刁蠻成性,偏偏她娘又寵溺不堪,讓秦兄、余兄和殿下見笑了。」說罷也不管別人,拉起奇若水徑直回去坐下。
秦萬里權衡片刻,終於開了口:「奇閣主,今日之事你看如何?」
奇四海復又起身:「一切全憑秦兄做主,小弟沒有意見。」
秦萬里也知道奇四海的為人,本就沒有報什麼希望,眼下余萬成和李罡明顯站在同一陣線,決定權的人數之上自己顯然吃了虧。可偏偏片刻之間就要拿出決斷來,否則便會失了遁甲宗的威儀。正踟躕間,忽然一人站出來朗聲說道:「爹爹,今日之事原本就是由孩兒所起,懇請爹爹恩准由孩兒來決斷。」
秦萬里雖知秦風實力不濟,可在心思一事上還是比較放心的,在看到秦風堅定的目光後,終於點了點頭。
事情為什麼會這樣?這還要從幾年前說起。余萬成極其寵愛幼女,一日進宮面聖便帶上了余玲瓏,恰巧見到了風流倜儻的李罡。那三皇子李罡,比秦風大了兩歲,也算得同齡之人。由於余秦兩家早已定為秦晉之好,是以不時也帶玲瓏到遁甲宗玩耍。可身形成長明顯滯後於常人的秦風卻始終沒能給玲瓏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充其量只算得兒時的一個玩伴。隨著玲瓏越長越大有了少女心事,可秦風還如十歲孩童一般,儼然就像一個小弟弟,又如何能令她心動?
玲瓏與李罡一見鍾情,彼此都在心中生出了愛慕之意。這李罡在眾皇子中最得皇寵,已被立為儲君,偏偏秦風於修煉一途進展太慢,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余萬成權衡之間,心中的天平已在不由間偏向了李罡一端。
李罡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所奪的是揚名帝國的天兆孩童、遁甲宗秦風的未婚妻,真要惹惱了遁甲宗莫說自己的儲君當不成,怕是老子的江山也坐不穩了。於是他便以皇族的身份拜入奇升閣門下,修習奇升閣的各種典籍,幾年間已然有了小成。
他此次偷跑出宮正是為了玲瓏與秦風的定親一事,原本還沒計較好如何從中作梗,但至少也要拖延些時日,不想昨日在洛城集市上的偶遇卻著實給他壯下了膽子。自己身後有古唐帝國,又拜入奇升閣,一旁還有古劍門的玲瓏幫襯,料他一個不成器的天兆孩兒和遁甲宗也不會做出以一敵三撕破臉皮的事來。
那奇四海也是知曉秦風修行緩慢一事,卻是不知李罡拜入自己門下最終為的是要與秦風爭奪妻室。現在看來,所有的情況都已明瞭,但他還是不想過早出手,畢竟現在的秦風並沒有像當初人們所想像的那樣如何不凡,除了心思機敏過人外,修行之上恐怕還不如隨便在街上挑出的一個凡夫俗子,哪裡還有一點天兆孩童的樣子。是以抱定了靜觀其變的態度始終穩坐著。
秦風得到父親的應允,起身來到幾人面前。余玲瓏看了看幾如孩童一般的秦風,又看了看瀟灑俊朗的李罡,初還有些猶豫的心中硬是狠地一切,將秦風完全排了開去。
「殿下既有此雅興,小弟也不好奪人之美。」秦風面無表情地沖李罡說道。
李罡好似根本看不到所有人的不悅,擊掌笑道:「好!秦兄弟真是快人快語,那麼這就讓兩位姑娘開始嗎?為兄的可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我說的不是比鬥!你以為在我遁甲宗想如何便如何嗎?收起你們皇族的那套頤指氣使,這裡是遁甲宗,不是帝國都城!」
秦風斷然爆呵,讓李罡碰了個硬邦邦的釘子。奇若水的目光中閃出了讚許的神色,秦萬里也在心裡暗暗為兒子豎起了大拇指,只是不知秦風接下來要做什麼。
只見秦風轉身望向秦萬里,一字一頓地說:「父親,我要退婚!」
秦萬里萬萬沒想到秦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正不知開口說什麼,秦風接著說道:「與其等著人家退婚失了我宗門的顏面,不如現在由孩兒親口說出。」
「胡鬧!你當父母之命媒妁之約是一場兒戲嗎?」余萬成暴起呵斥著秦風。
秦風面不改色,並沒有理會余萬成。在他的心裡早已將一切算透,撇開奇升閣不談,看到今日餘萬成和李罡的一唱一和,再念及昨日李罡的囂張,雖不知他們具體計劃如何,古劍門無論如何是不會將玲瓏嫁入秦門了。與其讓他們拿自己的短處說事掃了遁甲宗的威風,還不如就此了斷個乾淨。是以才會說出「不奪人之美」的話來。
秦風向奇四海鞠了一躬:「奇叔叔,小侄不才讓您失望了。許是小侄根本不適合修行一途,苦耗年月還未及築基,是以小侄自作主張斷了此門親事,也算小侄沒有福分不敢辱沒了若水妹妹的天資,還望叔叔不要見怪。」言罷又衝奇若水行了一禮,以表達心中的歉疚。
說完,又衝余萬成鞠了一躬,生硬的口氣截然不同:「余門主,對不起,小孩子不會說謊話,還請您見諒!」
說完頭也不回,逕直走回秦萬里身邊坐了下來,再無話語。
余萬成被秦風一句話說中了心思鬧了個大紅臉,但他出任古劍門門主已數十年,哪裡會受得如此羞辱?偷眼望了望一旁的李罡,後者未置可否始終淡淡笑著也不言語,余萬成心恨難消,手藏一股勁風向秦風扇來:「今日老夫便代你老子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長幼尊卑的毛小子!」
秦萬里又如何能眼看兒子挨打,出手化解了余萬成的攻擊,怒道:「余兄,逆子犯上我自有家法處置,還輪不到你來代管吧?」
一時間氣氛僵到了極點,空氣中已瀰漫了濃濃的火藥味。
余萬成惱羞成怒揮出了一掌,若秦萬里不出手接下還真不好收拾,可這樣的當頭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短了自家的氣勢:「秦兄,這就是你們遁甲宗的少宗主、我古劍門未來夫婿說出的話嗎?今天你無論如何要給我古劍門一個交代,否則辱了我女玲瓏的清白,此事絕不能就此揭過!」
秦萬里還沒有開口,奇若水卻又跳出來笑呵呵地問道:「余伯伯,風哥哥也沒說什麼,您怎就咬定他辱了你家女兒的清白呢?真不知是您心中有鬼還是玲瓏姐姐她……」
「水兒住口,你給我退回一旁不得言語!」奇四海還是那副姿態,嘴上厲聲呵斥,面上卻始終不見一絲慍色。
余萬成的老臉還沒返過色來,卻是被奇若水的一句話嗆的更紅了:「反了反了,這小輩真是反了天了!這親,不結也罷!」
噤若寒蟬的秦風突然暴起,指著余萬成和李罡:「這不正如你們所願嗎?今日之事已了,王伯,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