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方,霞光千翩,映照層層浩雲一片橙紅之色,如若天宮玉宇。
如此旖旎美景在紅谷這裡百年難得一見,這裡不像其他地方,紅谷及群山地帶方圓千里曾受絕陣無相煉獄所詛咒過,這裡草木甚至是頑石的生機靈息皆被搗毀,已成就一片死地,並受陰邪之氣熏天,終年陰翳籠罩此地,就算在白天也很難有日光直射地面之事生。今日晨光如此明媚如此美景卻是出人意料,這可能就多賴於蘭易、任道遠、楊汶三人的驚世之戰將終年籠罩紅谷穹蒼的陰邪之氣驅散所致。
在朝霞將盡之時,新月城的戰鬥也就接著結束了,勝利當然是慶元眾跟螟蛉這邊的,神煞眾留守在新月城的人全都是棄子,並沒有一個是修為靈化期的高手坐鎮,最厲害的應該就數吳戴這八名宮廷高手而已,現在八人死的死傷的傷,就連吳戴都被擒下了,新月城當然再也沒有抵抗的餘力。其實在葉天弘趕來新月城的時候,任道遠已經著手吩咐自己的手下和慶元眾共同協力殲滅神煞眾的殘兵敗將,月苔等數名螟蛉中的好手就是任道遠事先安排好的,他們在救出莫來、彥癸兩人後就一直蟄伏在城中並未與敵人交鋒,待任道遠一聲令下藏在暗處的螟蛉等人便如狼似虎般殺向了神煞眾的人,戰事就如此一面倒,直至將神煞眾中敢反抗的人殺盡,而死剩的也就寥寥幾人而已。
此時戰事剛完,不過新月城中的火勢卻剛開始而已,在晨風的催動下火勢很快蔓延全城,現在新月城已經火海中,不少讓人熟悉的地方都成就一片灰燼了,而慶元眾與螟蛉的人都在密鑼擊鼓地為點算死傷者跟處理神煞眾的俘虜而忙碌著。
葉天弘眼泛血紅,神情顯得異常疲憊,初升的朝陽十分明媚,映照在他的臉卻如鍍一層陰霾。現在的葉天弘整個人變得不一樣了,跟初初走出神秘森林的時候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在葒玉眼中現在滿身血腥氣機深沉的葉天弘仿如不是自己所認識的他,那總是擺出無奈神情又是呆頭呆腦的葉天弘在這一瞬間消失了。月苔不知何時來到了葒玉、茗蓮等人的身旁,就連才跟葉天弘相遇不久的他也覺得在葉天弘身生了劇變,現在的葉天弘給她的感覺確是如變了一個人似地。惟獨茗蓮知道葉天弘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她知道葉天弘今日的變化是早已注定的,因為在那一夜裡兵韓召集人馬截殺於他的時候藏身於山坡後的茗蓮目睹了一切,雖然當然葉天弘沒有殺死任何一個人,但從他身所溢出那份異於常人的濃重戾氣卻是讓人心悸,可以猜想出當時的他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殺性,不過正所謂積毀銷骨的道理,葉天弘是不可能始終都壓制住這份戾氣,遲早有一日肯定會再也控制不住。而從今日開始葉天弘再也不用為隱藏或是壓制這份戾氣而忍讓於人前,浸染了血腥的凶獸再也恢復不了從前那樣人畜無害。
感受著身暖意洋洋,放鬆下來的葉天弘沐浴在朝陽下竟一時間起呆來。隨意捉在手裡的古剎垂直於身下,赤紅的刀身裹著著層層凝固的血跡,顯得淒厲,而刀體內那奇異符文卻異常活躍,刀體看似如一個囚牢而這些符文則是被困在牢中,現在這些符文正爭先恐後地想要往牢外竄去,緊貼在牢壁之舔舐著只隔一刀身外的血腥,如喜愛血腥的野獸一般為血腥所趨之若鶩。
葉天弘舉起手中古剎,迎著朝陽去,陽光透過晶瑩剔透的刀身投來異光照在葉天弘臉。葉天弘心中默默地計算著今天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受十凶逆轉法的影響雖然讓自己失去理智,但清醒過來的他依稀記得當時的自己出手極重,斷不可能會直讓神煞眾的人受點皮外傷這麼簡單,在那裡可能就已經殺了不少人,而手也浸染了血腥。接著之後真正以自己的意志所殺的人,剛進新月城時正在屠殺無辜的那十七人,前往宮闈路又殺了十一人,而折回的路又殺了二十四人。
看著古剎,葉天弘知道今日斬在古剎刀下的亡魂最少都要有五十二人,而握著古剎刀柄的手正是自己的,所以正確地說今日自己斬殺了最少五十二人,奪走了五十二條人命。
想到死在自己手這麼多的人命,葉天弘忽然感到異常沉重和悲愴。
「沒所謂了,反正你不殺他們,他們都會是被其他人殺的,反正都是死,而且是他們先不知死活地來惹你,他們都是死有餘辜的」就在葉天弘徒自自責的時候心中卻響起了另一把聲音,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屬於他自己的聲音。在這一刻葉天弘的魔性對應殺心而衍生。
「哈哈……」
葉天弘忽然笑起來,笑得如此不羈如此瘋狂。他已經釋懷了,心裡知道反正不殺都殺了,自責都是於事無補的,要怪就怪他們命賤,不知死活。
「我們得走了,這裡不是久留之地,當家因為還有事需要辦所以抽不了空前來,不過他已經吩咐好我帶你們到可以暫時藏身的地方」月苔終於出聲道。
茗蓮也對身後年風與羽清道:「你們便隨我們去」
兩人現在已經無處容身,既然能有地方去當然不作他想。
週遭雖然還有人在走動著,但葉天弘他們這一夥人卻已經站在原地良久。戰後的後尾事沒有讓慶元眾和螟蛉等人有多餘的閒暇,眾人皆是來去匆匆,而葉天弘他們這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一夥則容易讓人備受矚目。而眾人也都只是好奇瞅一眼,便繼續忙自己的事去。
火勢縱然兇猛,但卻近不了葉天弘五丈之內,皆因在葉天弘腳下是一片血泊。而茗蓮等人又豈會受火勢所困擾,唯有年風跟羽清兩名普通人因晨風帶動了火勢,不時襲來的熱浪將兩人的頭燎捲了,在年風特意掩護下道顏的一體卻是毫無影響。
看了看眾人,終於覺這裡不是停留的地方,葉天弘收起手中古剎成月牙狀,緊緊揣在手中。
「走」葉天弘出似是歎息般的話聲。而就在他返身往前踏出一步的時候竟忽然失去意識,身體也隨之傾覆而下。
人影一閃,茗蓮及時出現在葉天弘身旁並將其跌落的身體橫抱起來。茗蓮抱下葉天弘的第一件事則是查看他的氣息,幸好的是葉天弘氣息雖然微弱,但沒有斷絕。
「終於支撐不住了嗎?」茗蓮淡淡地說道。看著葉天弘此際安詳恬淡的臉龐,茗蓮認為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樣子。
「請帶路」茗蓮向月苔示意道。
月苔微微頷後便當仁不讓地走在前頭作引路。
五人出了新月城,見到等在門口的莫來、任沈弘、重燊,還有楊汶特意留下來作為臨時護衛的范增等五名高手。雙方彙集,沒有多餘的話,繼續由月苔帶領。
至此葉天弘等人於新月城這一行算是告一段落。
不同的地點,同樣地看著這道朝霞而呆,彥癸背負雙手孤身立在紅谷邊圍的一座高峰之,靜靜地欣賞著一番美景。
霞光灑落在他的臉龐,多出平時所現不到之處,這晶瑩剔透的肌膚柔和清澈的眉目,冷峻的臉容在此時漸漸消退。
一陣清風襲來,高峰之陡然被一陣水霧所籠罩。
彥癸眼神一瞟,神色變回從前般冰冷。
水霧中一個黑影若隱若現,而高峰凜冽的風息隨著水霧的出現忽然停止了。
藏在水霧中的黑影跨出了一步來,其身影終於顯露而出。這是一名身披黑袍的俊年男子,一身柔亮黑袍的襯托下男子頎長的身段和劍眉星眸出眾於人。奇怪的是這黑袍原先應該連有帽簷的,但現在連接帽簷處卻像是被什麼鋒利之物削去,使得男子失去掩蓋臉相的衣帽。
看向彥癸,男子問道:「沒事」其聲清脆沉著,頗有幾分成熟韻味。
「還死不了」彥癸一語蓋過。
男子沒有再說話,彥癸也知趣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觀望著即將升高空的朝陽,和即將結束的朝霞。
就在此時,從高峰往下看去,遠處幾個微小人影在正自往紅谷外走去。
彥癸雙目泛起異光,定睛一看便透過水霧看到了十里之遙那數人的身影清晰映在眼內。而看清何人後彥癸卻是微微一怔,正是葉天弘他們,而葉天弘此時生死未明的伏在茗蓮身也窺得清清楚楚。
彥癸內心似是掙扎,欲言又止,口微微張開了又緊緊閉。
男子將這一切看在眼內,於是問道「這麼關心他?」
彥癸沒有說話,似是不願意讓男子知道自己的想法。
「放心他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氣息未盡,死不了的」男子無意讓彥癸難忍,終於說出了葉天弘未死的事來。
「是嗎?」彥癸冷漠地道了聲。
男子又道:「其實你在我面前不用掩藏得這麼辛苦」
彥癸不說話,他轉身便往山下走去,高峰只留下男子一人在。而男子也不介意彥癸的無禮,他只是靜默地看著彥癸離開的背影。
待彥癸走後良久,男子看著自己被削去的帽簷喃喃道:「玄玉戒尺一出果真非同凡響」
紅谷的戰事算是完結了,但荷尼這邊的戰事才剛開始而已。
在月苔的帶領下葉天弘、莫來、任沈弘等人離開紅谷的同一時間,位於荷尼帝國靠近中大6的濟州卻是慘事連連哀鴻遍野,百姓苦不堪言。
隨著紅谷各部眾為集結而成的大軍聲色浩大地前進,已經有不少城鎮被佔領。而沒有楊汶這名三軍元帥鎮守,這路龍蛇混雜而成的大軍已經算不是真正的軍隊,他們好比強盜,燒殺搶掠樣樣做足,逢是他們所到之處真可謂寸草不生。抵抗他們的城鎮無不是遭到屠城的慘劇,但就算不抵抗的話也不一定比抵抗好,同樣會遭到搶殺和生在婦女身的慘劇。這是一支惡鬼組成的軍隊,他們無法無天,視法制如無物,他們依然失去了紀律,成了徹頭徹尾的惡徒。
就算濟州是面對中大6的第一到關卡,其軍備再充足也抵擋不住十萬鐵蹄橫衝直撞的踐踏。
從三天前開始,這路大軍的忽然出現,再到6續有村莊等遭到洗掠屠殺,現在終於演變成毫不忌憚地到處搶掠的強盜,一些有千士兵把守的城鎮也開始6續淪陷,百姓惶惶不可終日,稍微有積蓄的商人都是提心吊膽足不出戶,更有一些達官貴人已經開始棄家園避難。
現在這股恐慌的氛圍正慢慢席捲濟州,甚至蔓延鄉鄰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