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無論何時,都是在緩緩轉動的,不是特別的為了誰,才轉動的。
少年已經忘記了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得知了這件事,但是他從那一刻起,就知道了自己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了,自己只不過是平凡大眾中的一員,就像是一架巨大而複雜的機器中的一顆螺絲,或者是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道路上的一顆小石。
默默地走在大街上的人們,對於世界來說只不過是一隻隻的螞蟻,學生、主婦,或者是上班族之類之類的,都不過是一些螞蟻而已。平凡的不得了的螞蟻們忙忙碌碌的在來往,毫無個性可言。
當然——成群結隊的人們有著各自的不同。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容貌、不同的體格、不同的服裝、不同的表情、不同的步調。沒有人會跟另一個人一模一樣,每個人無論如何總是會瞬間埋沒在『群眾』這個集合體裡。
『群眾』的人生就是平凡者的人生。
作為『平凡的大多數』中的一人,無所事事得過著日子。少年的世界就是那樣,平淡無奇。
要是像是小說中的主角那樣,那種人生的顏色叫做一個『濃烈』,那種人成為主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有著不得了的人生、有著了不得的想法,一切生的就這樣理所當然。
那樣的話,少年的人生的顏色可謂是『透明』的,既沒有被誰欺負過,也沒幫別人去欺負過誰,是一個相當平凡的,隨處可見的少年。不管是精神方面也好,**方面也好,學習方面也好,都沒有什麼特別突出的地方,更加不用說有什麼特別的嗜好之類的了。
不過即使少年與眾不同,那又如何?
整體來看這個世界,忙忙碌碌的人群就像是一道獨有的、單調而又乏味的風景線。
擁有不同個性的人們就這樣沉溺在這道風景線裡面,被單純而又乏味的風景所均質化,抹去獨特性,變成毫無個性的集合體,這樣的風景線裡面,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
即使某人瞬間被另一個人所取代、或是直接消失無蹤,身處在這樣風景線裡面的人們應該都不會注意到吧。互相之間並沒有什麼密不可分的聯繫,基本上不會有人去注意在自己身邊的人們。在他們的認知裡,只知道『有某個人在那裡』而已。
均質化的人們過著均質的每一天,雖然多少有一點差別——不過也只是類似的時間一再延續下去而已。
跟昨天一樣的今天,跟今天一樣的明天,跟明天一樣的後天——簡直是令人瘋的被詛咒的輪迴一般。
轉瞬即謝的五月、遠遠離去的六月、緩緩滾動的七月、無盡輪迴的八月、還未來到的九月……都是同樣的事情。
春天也好,夏天也好,秋天也好,冬天也好,這些季節也都是一樣的。
無盡單調的風景線應該也是一再地重複出現吧,當然——這種事情沒有對錯,甚至還可以算是一件好事,跟今天一樣的明天是會理所當然地到來,而不用擔心明天究竟會如何。
在平淡而單調的風景線中,少年看到了終結,看到了自身的限界,就像是身處在停滯不前的時鐘面前一樣。
但是有些人不是這麼認為的。
對於大部分的父母來說,孩子並不是什麼獨立的個體,而是自己的延伸。自己辦不到的事情,丟給孩子就好了。當然這並不是什麼不負責任,而是相反的太過於負責了。
少年身上背著的,並不是什麼自己的夢想,而是父母的期望。期望著與眾不同,期望著跳出這個無盡的輪迴。過於沉重的負擔,並沒有化為動力,應該說,是父母認為,承重的負擔可以轉化為無盡的動力。
但是事實上,負擔就只能是負擔,這些東西要能轉變為動力的話,那麼它們的名字就不應該被稱為『負擔』了。它們之間轉變的可能性就像是把水化為油一樣。
可是無論是多麼愚蠢的理由,都會有人相信,死死抱著這套理論的父母,把它當成了少年唯一的出路,唯一的希望。
所以毫無例外的,少年的人生就這樣被壓垮了。就在這樣的風景線之中,少年成長為了青年。
這樣還是沒有改變什麼,只是由少年變為了青年,也由原來的高中升為了大學,當然他所考上的是一所一般的大學。
這並不是說他比不上別人,就某種意義而言甚至可以說他比別人優秀,不管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和別人並駕齊驅。學習也罷、運動也好,他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缺點,相同的,也沒有什麼優點和特點。
長相方面也是一樣,不算的上很高,也不算的上很矮,身材不胖不瘦,要說醜的話算不上,但是也稱不上是美男子。就某種方面而言,他就是那種即使被瞬間取代了,也沒有人會注意到的類型,大致上就相當於空氣一類的存在。
他對自身的狀態是非常冷靜的,但是另一方面,就像是虛無的感覺一樣,無法抓住任何東西、把握不住自己該去向何方的狀態,又使得他稍微有點焦慮。
人生不是不能修正,但是像是之前這樣的人生,即使修正之後也不會好到那裡去吧。
他像是逃跑一般似的逃到了遠離父母的大學裡面,或許是不願意去面對,或許是單純的逃避事實而已。
他能做到的事情,都無法為自己帶來滿足
讀書、繪畫、釣魚、網球、棒球、籃球、兵乓球、漫畫、動畫、樂器、電腦、跳舞、游泳、騎車、搜集郵票之類的東西,不管對哪一種活動都感覺平平,沒有一種活動會讓他目不轉睛地深陷其中。要是問他最喜歡哪一種,他一時之間大概也答不出來——就是這種程度而已。
一種活動他都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甚至已經開始厭倦平凡而又普通的自己,在沒有明確目標的情況下度過每一天,就是那種像是白天的路燈的那種感覺吧。
就這樣重複著平凡毫無特徵的生活,開始平凡毫無特徵的工作,度過平凡毫無特徵的人生,迎接平凡毫無特徵的最後一刻。或許這也是非常有價值的生活方式,但是這種價值並不被別人所認可。
他很清楚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都是努力著讓自己『不在平凡』,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身體和意志上都無法接受,才會出現那種狀態吧。
『我就是這樣,完全的中庸啊——個性也好,才能也好,存在感也好,這些都是致命的缺點啊!』
十幾歲的青年就是這樣總結了自己的人生——應該是絕望了吧。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就在他剛剛由大學裡面軍訓的某一天結束的時候,他的人生時鐘開始邁開了自己的腳步……
有病作者的話:
整個街道的變電站挨了一個直擊雷,停了兩天電,今晚上才搶修好的……最近好像特別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