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呀∼這麼不耐打的說∼」
庫塔看了看周圍——被打進城牆裡面的鴻,城牆還在那一擊之後不斷的腐爛;時夜則是倒在地上皸裂開來的大洞裡面,身上還因為被高熱的射線擊中而冒出大量的煙氣;永莉和雪代撞進了觀測所,目前還沒有什麼反應,但是雪代的生命識別消失了——或許是死了,或許是生命探測儀摔壞了。
翎倒在了瓦礫堆之中,右手如同孩子扔掉玩膩的玩具一樣,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覆蓋切斷面的深灰色皮膜——看上去像是戰鬥服延伸出來的部分遮蓋了血管,使得血液沒有噴湧而出,同時也連接起右手。切斷的右手和身體之間,通過皮膜上面幾根細線連在一起。
翎試著閉上了眼睛,幻想著四肢健全——完全感覺不到身體和手是切斷了的,用線和布連起來的。嘗試著動動右手的指頭,還是有普通的感覺。
接著翎,睜開眼睛,試著做同樣的事情,皮膜微微跳動著,手指稍微慢了一拍動了起來。他看見這延遲,感到噁心,彷彿這不是自己的身體的一部分一般。
你們還好吧?我全身的骨頭就好像要裂開一樣。永莉的話,左手被扭成奇怪的樣子了。
當這樣的字樣出現在視野中的時侯,翎就應該想到是雪代。事實上也是如此,永莉用身體為雪代抵禦了兩次要命的衝擊,一次是來自庫塔的攻擊,另一次是觀測所的撞擊,在這過程中,雪代身上的生命探測儀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損壞了,她的生命指示標才會消失的。但是以她常人的體質來說,這兩次撞擊已經是極限了。
庫塔輕輕的手持魔導書,從空中降了下來,踩在了時夜還在冒煙的身體上,後者臉朝下的倒在地上。
「不過似乎全都活著的說∼看來我下手還是流了點情面,不然就沒有玩的說∼」
她由原來那副狂傲不遜的笑臉換成了完成了一個了不起的惡作劇的小孩一樣的會心笑容,開始獨自一人在時夜的上方笑了起來。
胸骨內陷、肋骨斷了大約有五、六根吧,內耳半規管還有輕微、不,中度的腦振蕩吧,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鴻的信息過來了,這些信息全部都是以文字的形式出現的,根本無法得知另外一端的語氣還有感覺。但是這樣單純的文字卻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彷彿就像是戰場上的士兵只不過是數字的一種體現罷了。
我的右手掉了,似乎還連在我的身體上,但是沒有任何感覺。
翎報告了自己的情況。
哪怕一次也好,我還是想抬起頭來看看,但是我卻動不了。
這話應該是時夜說的,目前只穿了人皮蓑衣的庫塔正在時夜的腦袋上跳來跳去,要是時夜真的抬起頭來的話……單純的文字也有一絲活潑的效果的。
「好了,我們要玩什麼的說∼我來想想看,比如說把一隻金色毛蟲扯個裡朝外,或者抓起來用幾年的時間把她一片片的撕碎的說∼?」
不用想也知道金色毛蟲指的是雪代。
「或者是召喚一些什麼東西出來玩玩、還是把這裡變成真空,看著你們慢慢死掉的說∼?」
她突然間像是醒悟了一般的說到。
「乾脆一起玩算了的說∼」
周圍的建築物像是等待著庫塔的這一句話一般,立刻化為點點的紅色,四散開來。城門上的雪代和永莉、城牆裡面的鴻、瓦礫裡面的翎,在周圍的東西全部都化為了紅色之物後,緩緩地隨著這些物體的分解降到了地表之上。周圍雖然沒有了光菌類,但是單調的光源不知從那裡照亮了這兒,遠處的景象開始模糊、消失了。
庫塔的身邊開始了空間的扭曲,然後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綠色眼睛,以那只綠色眼睛為中心的是一團團如同雲霧一樣的觸手。空氣高的流向觸手,開始實體化,形成了新的觸手。空氣就這麼被一點點的抽光了。
翎的左胸上的金屬塊不知為何出了,膨大的力量流入了他的心臟,灼燒般的熱量,通過肋骨和脊椎,傳遞到了全身。
『空間湮滅引擎開始第一次啟動,次元振動模式從a1轉bsp;淡淡的朗讀聲輕輕的迴盪在翎的身體中,伴隨著龐大的熱量擴散開來。
『第一次啟動成功,確認了魔力(code)狀態的遷移,接下來開始第二次啟動、次元振動模式bsp;身上的戰鬥服上邊開始浮現了條紋——各個金屬塊之間的聯結,開始閃耀無數的顏色。各種顏色互相交替著,最後逐漸溶合成了接近白色的彩虹色。
『第二次啟動成功、魔力(code)狀態開始擴大。』
視野開始染上了一層彩虹色,剛才還滾燙的身體,現在冷得要凍上了,全身的肌肉開始痙攣,骨髓都在強烈地晃動著,痛苦席捲全身。
左胸上的金屬塊著七色的光芒,響著美麗的音色。冷和熱,陰和陽的猛烈變化,逐漸在金屬塊上形成了心跳。每一次脈動,都使得翎的全身跟著顫抖。
翎想把手臂放在胸口上,但是手臂已經被砍掉了,右腕倒在了肩膀後面。
翎拚命地移動著紅色細絲連著的手臂,控制著用手指爬著,試圖把手臂收回來。手臂緩慢移動著,難以前進的動作。
喘氣已經費勁了,翎的耳朵開始了轟鳴。
『第一階段結束,接下來開始第二階段,開始魔力(code)狀態的誘導成型。』
翎周圍深紅的東西,出滋滋的聲音開始蒸了。
「羽翎啊……你真是個無能的人啊……不,應該說是廢物才對吧。」
也許是幻覺,也許是翎自己隨意的解釋,不過翎還是聽見了體內的回聲——永遠忘不了的,父親的聲音。
從小就是那個樣子,無論翎做了什麼事情,總是會被父親拿來對比其他人,然後罵個狗血淋頭。對於父親來說,『平凡』就是罪。翎的『明天』是平凡的明天,未來也是平凡的未來,父親或許無法忍受自己是一個「平凡無趣的父親」或「平凡無趣的丈夫」,他或許覺得自己還有更多的可能性,自己的未來應該還可以開拓出更多的可能性,這些可能性都被寄托在翎的身上。如果翎可以成為一個「擁有無限可能的孩子」,就能夠讓父親將剩下的未來有所寄托。
但是翎無法做到,他無法變成他人無法望其項背的特殊之人,父親的寄托壓垮了他。
『未來的可能性』壓垮了還是小學生時的羽翎。這個東西對於他來說太過於沉重了。
極大的痛苦將翎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來。隨著脈動,翎感到胸口中什麼被切開了,不是熱氣或冷氣,而是心臟被切開的感覺。
「啊啊————!!」
翎咬緊牙,讓自己意志清醒,堅韌地維持著逐漸溶入黑暗的意識,身體躺在滋滋作響的血海裡,連咬牙的感覺都逐漸消失了,意識的火光就要消失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輕輕的叫了翎的名字——幻視中的少女。
「翎,你的人生的顏色可不是透明的。知道嗎?就是這透明的光,可是有七種顏色構成的哦!」
她在白光中緩緩地變淡薄。她緩緩地回過頭——那是翎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的背影。她回過了頭。她的臉溶入了光線中,什麼也看不到。
魔力進入了翎的心臟,隨著血液的流動遍佈了身體的各個角落。歡喜的聲音在體內轟鳴,切斷了的手被拉了回來,右手先連在了右肩上。覆蓋著斷處的深灰色物質,吸入了他的體內,最後傷口互相合在了一起。
翎完全醒了過來,幻視和幻聽全部消失了,最先感覺到的是全面壓倒的痛苦。
無法呼吸,空氣已經被那只巨大的眼睛給抽光了。
耳朵很疼,原來的轟鳴聲已經被疼痛感驅逐了。
翎在次站了起來。
『站起來又如何?我現在在這裡能做到些什麼呢?』
心中有個聲音這樣問到,翎的心裡充滿了黯淡的想法,頓時膝蓋覺得無力了。他咬了咬牙,抬起了頭。
少女躺在地上,她長長的金色頭被庫塔抓在了手上,像是拖動著一個壞掉的玩具一般。她的臉上滿是血污,眼睛閉著,眼睛和耳朵都流出了血,真空將她體內的血從血管裡面抽了出來。
庫塔的臉上充滿了期待的笑容,伸出了左手,似乎就要開始某些令她開心的動作。
『這樣真的好嗎?眼見著他人的未來就這樣消失,那個人『未來』的可能性?』
翎的心中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
「混帳!!我怎能心平氣和的看著這種事生啊!!!」
真空中是無法傳播聲音的,翎的話語,只有他自己聽到了。
翎握緊的雙手間,充滿了高熱的熱量。緊握的手指間,出現了細小的魔法陣型,魔法陣還亮著光。高熱和魔法陣猛烈地碰撞著。
『輔助魔法陣展開』
電光畫著雙重螺旋,緊緊地繞住了魔法陣的周圍。
『引導開始』
電光的螺旋逐漸增加著力量,高熱環繞著電光,終於打碎了魔法陣。魔法陣崩潰了變成了光的顆粒,像禮花一樣散去了。
同時雙重螺旋構造成的高熱和電光的光球,在燦爛的禮花之中,畫著奇異的軌道,無視各種各樣的物理定律,向庫塔飛去。
那只巨大的綠色眼睛似乎知道了這個光球的威力,伸出了它的氣狀觸手,想要攔下那枚光球,眼看就要用它那顫抖的雲霧狀觸手將光球攬在懷裡的時侯。那枚光球稍微向左晃了一下,看來是努力的進行迴避,想要命中庫塔,但是觸手已經在它的左側擴散開來。遮蔽了整個進路。
但是光球很敏捷的向下鑽了過去——之前那個只不過是假動作而已,為了引開了綠色眼鏡的防禦而做的假動作。
觸手也擋住了庫塔的視線,給了光球一個絕好的機會,在她沒來得及反應的時侯,光球觸及了她的左肩。
高熱和電光瞬間釋放開來,猛然炸開,撕裂了人皮蓑衣,吹飛了庫塔的血肉,點燃了她的骨骼,將她的整個上半身炸裂開來,同時將雪代用衝擊波炸開了,庫塔的右手還死死的抓在她的長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