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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五章 文 / 崇禎王朝

    待客廳裡又是另一番景象:十六盞玲瓏別緻的宮燈星散在四壁與廳頂,一張足有七,八尺寬的虎皮交椅赫然在目,其虎皮毛色斑斕,眉毛鬍鬚纖毫畢現;饒是徐應元見識過不少稀奇的事物,像這樣威風漂亮的虎皮椅還是頭一回見到。t

    虎皮椅後面的牆上,掛著一幅天啟皇帝親筆書寫的條幅:忠貞為君,還蓋著皇帝的印璽。足見天啟皇帝對魏忠賢信任與倚重。

    一陣幽香撲鼻,早有兩名侍女過來,替徐應元脫去外衣。魏忠賢挽著徐應元的手臂,親切的說:徐公公,請上座!

    徐應元受寵若驚的道:啊……啊,在魏公公面前,哪有徐某上座的道理,萬萬不敢當啊。

    「徐公公初來是客,理當為尊,不必客套。」

    徐應元更加客氣,推三阻四。

    李詠貞說:九千歲,不如再搬一張桌子來,千歲與徐公公並座。

    「有道理,快去搬。」

    不一會兒,一張與那張虎皮交椅一模一樣,只是尺寸略小一點的椅子抬了進來,與原先的一張並到一起。

    徐應元與魏忠賢一同落座。只片刻間,侍奉的小太監如行雲流水般,將酒菜擺上,又一陣環珮叮咚,十幾名歌姬舞妓走上來,琴瑟琵琶,蕭笛箏聲,樂聲大做,舞女蓮步輕移,翩翩起舞。

    酒席間,恭籌交錯,酒過三醺菜過無味。魏忠賢端著酒杯笑呵呵的看著徐應元,說:徐公公,想當年咱家在慈慶宮服侍當時還是皇太孫的先帝的時候,咱家常在一塊兒吃酒猜拳,打麻將,逍遙自在,無拘無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徐應元一下子來了興致,說:誒呀,怎麼不記得!千歲當年打麻將的記憶當真是爐火純青啊三下五除二,和了。讓咱家真是又眼紅又無奈。

    魏忠賢話鋒一轉,說:哎,那時侯咱們職位低,月錢也少,可是咱家活得不累,不用費心思,只要伺候好主子,就什麼都齊了,現在可是不同了……

    「咳,依我徐應元看,公公還是現在活得滋潤,要權有權,要錢有錢,多舒坦啊。」

    「徐公公但管吃酒,萬萬不可信口開河,害了忠賢的性命。」

    「公公,這話從何說起?」

    魏忠賢眼圈一紅,悲切的說:忠賢恪謹忠貞,一心為國,這是先帝早已評定的,可是忠賢忠心為國就要得罪一干奸佞小人,他們總是意圖加害於我。萬歲登基時日不多,難免聽信傳言,對忠賢產生誤解啊。

    徐應元雖然酒已經喝了七八成,但還沒糊塗,知道這是魏忠賢再探口風。他搖頭道:魏公公這樣說話就不對了,咱家天天服侍萬歲爺,從沒說過魏公公一句壞話,還反而常常稱讚魏公公勞苦功高啊。

    魏忠賢轉憂為喜,急道:萬歲爺真的這麼說?

    「如假包換,魏公公是何等人物,徐應元敢瞎說嗎!」

    「這就好了,萬歲爺雖然年輕,見識卻是不凡,果然是一代明君啊.不過以後在萬歲爺面前,還要仰仗徐公公多多美言啊。」

    「一定,一定,再說萬歲是一代天主,當然不會被一些宵小所蒙蔽的。」

    酒酣耳熱之際,魏忠賢輕擊兩掌,立刻有數十人魚貫而入,各捧一支錦盒,依次打開,盡皆耀人耳目,黃金,白銀,珍珠,翡翠,瑪瑙,還有價值連城的珊瑚樹,玉如意。直瞧得徐應元眼熱心跳,不能自己。

    魏忠賢說:徐公公,你我多年不見,如今你我一見如故,恕咱家拖大,叫你一聲兄弟,這些東西是臨時備辦的,不成敬意。

    徐應元心怦怦直跳,呼吸也短促起來,憋了好一陣,才說:無功受祿,叫咱家於心何忍。

    魏忠賢道:徐公公你客氣了,你我當初同在慈慶宮當差,如今又同時侍奉萬歲爺,你我理應互相照顧,兄弟如果不嫌寒酸,就權且收下,以後哥哥虧待不了你。

    徐應元假做無可奈何的將禮物收下,客套的說:謝謝大哥,放心,一切包在小弟身上,我這點面子,萬歲還是要給的。

    這一夜,徐應元喝的爛醉如泥,魏忠賢派了兩名小太監將他送回去了。,臨走時,徐應元還在嘟囔:魏大哥,……夠意思……,義氣!

    魏忠賢陰翳的目光目送徐應元東倒西歪的被扶出魏府,自言自語道:但願這小子能管點事。

    兩天之後,魏忠賢請求辭去東廠提督的奏章終於有了回音。出於魏忠賢和王體乾的意料,我既沒有同意,也沒有熱切的挽留。這令兩人摸不著頭腦,他倆又商量半天,決定再由王體乾辭職,試一試動靜。

    我這一次的批復言辭要熱烈一些,不能讓魏忠賢一夥摸著我的態度,也不能讓他們去考慮那些在走投無路時採取的手段。事實證明,我的策略還是比較有效的。

    第三天,魏忠賢府邸。

    李朝欽一挑門簾走了進來,他是魏府的常客,進出根本不須要通報。

    李永貞棉對著門口,先看出李朝欽面帶驚慌之色,順口問道:朝欽,出了什麼事,慌成了這個樣子?

    李朝欽不答,兩步湊到魏忠賢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局。魏忠賢也出現了慌張之色,一擺手命令服侍的下人道:去,出去!

    屋裡只剩下了三個人,魏忠賢對李朝欽道:講吧。

    李朝欽道:九千歲今兒沒到宮裡去,萬歲傳了一道聖旨,說先帝已然駕崩,奉聖夫人身為先帝乳母,留在宮中不大合適,命她收拾自己的東西及先帝所賜之物,出離皇宮。念她撫育先帝有功,賜了一千兩銀子。

    皇帝這麼做,合情合理,任誰也挑不出來。魏忠賢默然無語,楞了半響,才說:萬歲這麼做,正是合情合理,咱家也不能攔著。唉,只是苦了客麼麼,侍侯先帝這麼多年,不料先帝年紀輕輕的先她而去,著實讓人神傷。朝欽,此事我不便出面,你替咱家去一趟,幫著客麼麼收拾收拾東西,問她有什麼要咱家做的,只管說,咱家一定盡力而為。

    李朝欽以為魏忠賢會大雷霆,上殿面君,與皇帝爭執辯論一番,或是暗地裡使絆子,讓皇上知道這樣做弊大於利,還是收回成命的好。誰想到,他卻毫無聲息的承認了現實,這讓李朝欽不禁感到十分的失望。

    李朝欽一路向鹹安宮走來。沒想到一向燈火輝煌的鹹安宮此刻卻一片死寂,李朝欽摸索著走進宮中,才看到一個房間裡透出燈光。

    一個小宮女正在那裡打瞌睡,李朝欽尖聲咳嗽一聲,小宮女從瞌睡中驚醒。

    「宮裡人都死到哪裡去了?」

    「回公公,萬歲傳旨,請奉聖夫人出宮,司禮監王公公派人來說,奉聖夫人明早出宮,鹹安宮不用這麼多人了,留兩個侍奉奉聖夫人,剩下的別宮調用。

    李朝欽心裡一涼,想不到風光無限的客氏在宮裡上午最後一夜竟是如此的淒楚。

    「司禮監哪一個王公公?」

    「說是王本政王公公。」

    李朝欽不再說話。王本政是皇上新近提拔起來的走紅太監,原本在信王府負責護衛事宜,幾天前一躍而成為司禮監提督太監,現在風頭正盛,憑他李朝欽是萬萬若不起的。

    沉默了片刻,李朝欽問道:那奉聖夫人現在在哪?

    「奉聖夫人說今夜要為先帝陪靈一夜,到仁智殿去了」

    從鹹安宮出來,李朝欽走向仁智殿。在永巷裡,李朝欽抬頭看看一條星光閃爍的天空,備感秋夜的清冷。

    離仁智殿還有一段距離,他就聽到客氏扯開嗓子的哭嚎之聲。客氏在宮中呆了二十多年,除了大肆鋪張講究之外,什麼都沒學到,她哭的聲音在李朝欽聽來,和鄉下討飯婆子撒潑耍賴時的乾嚎沒什麼區別。

    天啟皇帝早已在列祖列宗的神靈棲息之地入土為安,仁智殿供奉的是天啟皇帝的靈位。

    客氏正嚎得起勁,皇帝客客氣氣的下了驅逐令,打碎她的夢想,她好像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當遇到大事時,像大部分女人一樣,客氏沒有去思考該當如何應付眼前的變故,而是本能的想到曾給過她無限光榮的天啟皇帝,她要向那個死去的皇帝訴說滿腹的委屈,世道的不公。

    客氏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小宮女,懷裡抱著一個黃色包袱,裡面裹著一個小木匣子。

    客氏絲毫感覺不到自己哭聲的難聽,她哭的很投入,很動情。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客氏也覺得累了,就勢座在了地上,稍事休息。

    李朝欽這才湊上前去,說:客奶奶,李朝欽給您請安了。

    客氏嘶啞的說:你來這裡做什麼?

    「奴才奉了九千歲之命,特來幫客奶奶打點東西,九千歲說客奶奶有什麼吩咐,命我轉告,九千歲一定盡力而為。

    客氏一下子來了氣,嚎叫道:這個殺千刀的,姑太太被人欺負到這個份上,他到像沒事人似的,還幫我打點東西?他能給我把這座皇宮搬到我家裡嗎?他也不掏心窩想想,他能有今天,靠得是什麼,還不是靠姑太太我嗎?

    李朝欽變了臉色,客氏這般大吵大嚷,萬一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單憑這幾句話,就夠得上抄家殺頭的罪名了。

    客氏帶著哭調絮叨:就養了這麼一個沒良心的,說死就死了,讓我老婆子以後靠誰啊?

    說著說著,客氏從那個小宮女手中一把奪過那個黃色包袱,把小匣子打開。李朝欽定睛一看,裡面卻是一大團頭,幾十顆孩子的牙齒。

    客氏繼續絮叨:從小把你拉扯大,本指望你給我養老送終,不成想你到先死了,我這麼多年的心血,不都白費了嗎?

    李朝欽這才明白,那些頭,牙齒都是天啟皇帝小時候的東西。

    客氏自從一入宮給天啟皇帝當乳母,便多留了一個心眼,她知道這孩子是要當皇帝的,自己的將來都押在了他的身上,便將天啟皇帝照料的慇勤周到,又怕天啟皇帝長大後不需要自己,便將天啟兒時的胎,落齒統統積存下來,想等必要時拿出來提醒皇帝她的養育之恩,誰知道這些東西都還沒派上用場,天啟皇帝已然駕崩了。

    這一次邊哭邊絮叨又是大半個時辰,李朝欽與那小宮女都疲憊的厲害,客氏也有點支撐不住了。

    李朝欽又一次湊上前來,說:客奶奶,您老有什麼吩咐,叫奴才轉告九千歲!

    客氏這時也不哭了,無奈的說:你告訴魏忠賢,讓他早做打算,別等著人家收拾到頭上,不然姑奶奶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還有,老娘今天是灰頭土臉的出宮,他魏忠賢要是有種,有朝一日再把老娘我接回來,回來的氣派,要比皇上在的時候場面要大。

    李朝欽道:奴才都記下來了,一定告訴九千歲。

    看著李朝欽的背影消失在晨曦之中,客氏心裡面一陣失落。現在客氏每心情,也沒力氣再哭了,便把天啟皇帝的胎,牙齒一類的堆到一塊,點火焚燒了,也算了卻一件心事。

    客氏站起身來,對著那個站在燈影的小宮女沒好氣的說:你回去吧,老婆子不再要人伺候了!

    天色已漸漸白,新一天即將到來,客氏略略整理了一下衣衫,出了仁智殿,一步一步的向月華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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