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我身邊還有一個見多識廣的老太監王承恩,替我打了圓場.他急忙挨到我的身邊,恭敬的近乎於諂媚的對魏忠賢說:信王奉詔入宮,不知萬歲有什麼旨意?魏忠賢兩眼一紅,淚水充滿了眼眶,說:萬歲自五月以來,龍體欠安,御醫多方醫治,毫不見效。兵部尚書霍維華進獻的「仙方靈露」,萬歲喝了半月,一點作用都沒有。萬歲怕自己不久於人世,才命人宣信王入宮,怕是有大事托付信王殿下吧?聽到這話,我便順水推舟的說:如此有勞魏公公引路,帶我覲見皇上。魏忠賢答應一聲,轉身在前面走。
我和王承恩走在魏忠賢的身後,看著前面那個稍稍有點駝背的身影,心裡不禁出一聲感歎:魏忠賢老了。
不一會兒,我們一行人到了天啟皇帝的臥寢之處,朱由校正探身扶在床沿上休息,帶著血絲的痰絲從他嘴角掛出一尺多長,臉色既慌又白,全無一點血色。他見我走進來,眼中露出一絲欣喜,慢慢的說道:「弟弟,你來了。」
我慌忙的倒地叩頭,說道:臣信王朱由檢參見陛下!」天啟皇帝有氣無力的說:快起來吧,自家人不——必——客——氣。他的語氣中彷彿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我說了一聲「謝陛下」才站起身來。眼前的情況讓我大吃一驚:天啟皇帝全身浮腫,扶在床邊的左手手指腫得像小蘿蔔,額頭上佈滿細蜜的小汗珠,兩腮止不住的抽搐.t這那裡是一個才二十多歲的青年,分明是一隻待斃的羔羊。
天啟皇帝怔怔的看了我一會兒,突然說:「弟弟,你一定要做堯舜一樣的君主啊!」聽到此話,我知道我要蹬上歷史的舞台了。不過面臨魏忠賢和客氏,我還是要步步為營的,決不能莽撞。所以我只能用惶惶不安的語氣說道:臣死罪,死罪!陛下怎麼能怎麼說,臣真的是死罪啊,皇上正當盛年,只需加意調理,龍體康復有日,怎麼能說出這樣令人惶恐的話啊!
天啟皇帝精神恢復了一點,沒精打采的喘息了兩聲,說:朕的病情,朕自己知道,弟弟切不可推遲!我一臉的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站在皇帝的臥榻之前,就像掉進陷阱的獵物一般,孤立無援。魏忠賢的臉色微微一變,直勾勾的看著我。看的我心裡直麻,我剛想在推遲一下,張皇后急急的走了進來,不容我向她見禮,便急急的說道:皇叔,情勢急迫,義不可辭,你不念國家安危,也當珍惜列祖列宗的家業。如果在存婦人之仁,扭捏推脫,一旦事有不測,皇叔罪過大矣!說罷,一雙美目直直的盯在我的身上,看的我精神一震。從皇后的目光中我看出了她急切的期盼。張皇后以一種不容抗拒的語氣說到:皇叔還不趕快叩頭謝恩!
我知道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如在推遲,只能任人宰割。我果斷的聽從張皇后的吩咐,叩頭道:臣朱由檢奉旨謝恩。
張皇后這才鬆了一口氣,緊張許久的精神鬆弛了下來,忽然有一陣頭暈眼花,遙遙欲墜。兩邊的侍女趕緊過來,扶著皇后到旁邊落座休息。
這時大家尷尬的站立在那,不知下面該是什麼節目,天啟皇帝看大家不在言語,便看著我,說:弟弟,你嫂子脾氣不好,性情剛烈,恐怕為人所不容,朕現在就將她托付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待她呀!
我聽到此話,摸不透皇上什麼意思,心想,誰能動堂堂的皇后啊。只好有一次跪倒再地:陛下鈞命所托,臣不敢不盡心竭力!
張皇后聽到這裡,淚水模糊了雙眼,有無聲滑落在地。天啟皇帝雖然昏庸無能,可他對皇后還是有一份情意的,如果不是皇上的保護,張皇后恐怕早就被魏忠賢與客氏給除去了。
天啟又將目光轉到魏忠賢的臉上,看到他紅腫的雙眼,衰老的面容,皇帝潮紅的臉上浮現一絲感動的神色。就是這個魏忠賢,忠心耿耿,為他「分憂」,替他「操勞」,讓他自己盡情的鬥雞走狗,玩耍蛐蛐做木工活,而他卻把那紛繁的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普天之下的的臣民都「稱讚」他的功德,這是一個多麼「幹練又忠貞」的股肱之臣啊!
天啟皇帝的目光又轉回我的臉上,說道:弟弟,魏忠賢,王體乾恪謹忠貞,可任大事,弟弟盡可將政務托付忠賢,他是難得的幹練之才啊!
我心說:是啊,還真是「幹練」之才,大明江山都快讓他幹練沒了。但此時還不是除掉他的時機,所以我現在只能趕緊說:陛下盡可放心,臣一定善待勳舊大臣!
此時魏忠賢已是淚流滿面,嗚咽著說道:陛下知遇之恩,魏忠賢九死難報,臣但願代陛下生病,換取陛下安康。
天啟皇帝的眼角淌出兩滴濁淚,表示出他此時的心情。他慢慢的閉上雙眼,有氣無力的說:朕累了,你們去吧。
我和魏忠賢並肩走出來。我知道,宮中現在是魏忠賢的地盤,生殺予奪全憑他,便盡量低聲下氣。現在的魏忠賢也懷著同樣的心情,也吉想給我留下好一點的印象,天啟這棵大樹倒了,他現在沒想好應對之計前,還是不要給未來的皇帝造成不好的印象。
我說:皇上病重,魏公公日夜守侯操勞,太辛苦了。
魏忠賢忍不住長歎一聲,說:皇上有憂愁,咱家辛苦一點,正是本分所在。
而後我和魏忠賢無言可對,好一段難堪的沉默。
我感到宮中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還是三十六計走為妙。我剛要向魏忠賢辭行,忽聽得有小太監叫道:九千歲,聖上有旨,召內閣,五府,都察院大臣及各科道員到乾清宮見駕!
魏忠賢答應一聲:咱家知道了。
趁此機會,我趕緊說:魏公公要隨駕,由檢不敢打擾,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