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如風在軍營裡接受訓練的時候,她可不知道身上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她。她現在的全部心思都糾纏在「要不要暴」的問題上,所以日子過得格外慢……
京城裡,二皇子的府上。
屋外,碧瓦紅牆,陽光烈烈照著大地,反射出蒼蒼茫茫的白點。
煜宣和煜爵推門快步走進書房,帶來外邊的熱氣。
把侍從打後,煜宣就憤怒地開口:「哥,太子實在是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
煜爵幫他倒了一杯茶,低聲道:「你小聲點。」
煜宣這才看了看四周,聲音很乖順地低下頭來:「哥,這裡又沒有別人,都是我們的人守著。」
煜爵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道:「還是小心點好,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
煜宣點點頭,把茶一口喝下,坐在精心雕刻的梨木椅子上,一時之間,整間乾淨敞亮的書房靜默無聲。
過了好大一會兒,煜宣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他慢慢地說道:「太子主戰,這我也沒問題,畢竟春滕國太過於咄咄逼人。可是他憑什麼要換下元帥?他不就是想換上自己的人嗎?不就是想搶功勞嗎?還說什麼尉遲槐陽已經年老體衰,不堪勝任如此重責。尉遲老將軍一向是我紫羅國的棟樑,而且他對落雁山的地形也熟悉,不知打了多少勝仗。可是,現在,他竟然想換下主帥!」煜宣說到最後聲音有點上揚了。
煜爵淡淡一笑,道:「小三,你為什麼對這件事特別生氣?」
煜宣一聽,眼睛躲閃,半響才道:「如風,他,他現在應該在落雁山接受訓練吧?」
煜爵聞言,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道:「是啊,感覺已經過了好久了。」煜爵雖看似表情溫柔,其實對很多人都是抱著一種疏離的態度,能讓他口吐真言的,也只有和自己一母同胞的煜宣了。
煜宣的火氣沒了,他想起書院的日子,還有那日他們離開的時候,如風對自己還有哥哥的不捨,心一下子柔軟過來。
其實,他們還沒分開多久呢,才幾個月而已,可是感覺,已經過了好幾年了。
煜爵見煜宣的表情,兄弟那麼多年,也猜出了個大概,可是如今,很多事都出自己的控制了。於是定定神,說道:「小三,太子想換下尉遲將軍是因為他認定尉遲將軍是我們這一邊的,怕尉遲將軍再次立功後,以後就威脅到他的地位。」
煜宣也回過神來,分析道:「沒錯,只是哥哥,旁人也只是這般猜測,但尉遲將軍的個性你我都知道,他是不想參與到我們這些事情來的。所以對於我們而言,也只是他好友的外孫。上次我們去尉遲府你不就感覺到了嗎?他對我們只是對待一個晚輩一樣,或者就只是把我們當成如風的同窗,絲毫不理會你我話裡的含義。」
煜爵意味深長一笑:「他精得很呢,你以為,要不然尉遲府哪能在我國存在六百多年,而沒有在爭權奪利的鬥爭中很快就消亡。一是因為他們尉遲家的人都很忠心,只要對紫羅國有利的事都會拚命去做,再者,他們每次都面對皇位之爭時不是保持中立,就是站對了邊,眼光不可謂不犀利,當年,我們的父皇,如果沒有尉遲家的幫忙,就不會輕易地登上皇位。」
煜宣贊同地點點頭,補充道:「而且哥哥,尉遲將軍有那麼高的威望,也才是一個二品的官,要不是準備打仗了,可能他還是原來的三品呢。想來,他們也是不貪戀權勢之人,看如風就知道了,平時都是漫不經心的。」說到這的時候,眼裡已經有了笑意。
煜爵也想起了如風平日裡對當官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唉,不知道他是還不知道考慮,不懂權勢的力量,還是天生就不想受到束縛。
想來,應該是後者吧。
「哥,其實,現在尉遲府基本上都已經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有了尉遲府,我們的力量就大了許多,哥,你不考慮一下嗎?」煜宣想了又想,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語氣意有所指。
煜爵臉一板,眼裡閃過冷意,不語。
煜宣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哥,尉遲如雪對你的心意,傻子都看得出來,我看如風也挺樂觀其成的,你如果和她……」後來的話煜宣沒有說出口,因為煜爵的表情很不好看。
見煜爵臉色不好,煜宣思考了一會,終於還是開口了:「哥,你還放不下嗎?」
煜爵拿著茶杯的手一抖,半響才道:「都到這個地步了,我能有什麼好放不下的?」語氣有幾分失落,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煜宣心裡不是滋味,哥哥的心思自己怎麼會不明白?如風那樣瀟灑的人,是自己這些人所欠缺和羨慕的,再者,如風人長得又那麼俊美,哥哥一時受到迷惑也是正常的,只是自己……唉,還是不要想自己了。
於是忍不住又說道:「如果那顆珠子可以保住的話,今天我們何必那麼辛苦?」
煜爵眼一瞪:「我不是說以後都不必再提這件事了嗎?即使當時如風的東西給我們,我們也不一定保得住,所以毀了更好,也讓雲天澤無功而返。」
煜宣低下頭,知道自己失言了。
「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父皇把尉遲將軍換下,換下他後,我們找誰去替補?有能力的高級將領幾乎都在太子的掌握中了。可惡的,要不是他比哥年長一點,今天這個太子之位也該哥哥來坐!」
煜爵不語,聽著煜宣的抱怨,知道他壓抑太久了。自己的母親本是一個沒落望族之女,嬌柔卻美若天仙,一次偶遇,讓父皇一見鍾情,迅地納入後宮,那段時間,父皇的專寵甚至讓母親登上了皇后的寶座,可惜,母親眼裡揉不進沙子,對父皇的一些行為不高興,讓有心人利用,網羅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母親最後雖然保住了性命,但終是被廢了後位。
從此母親鬱鬱寡歡,就在這時,大皇子出生了,他的母親本就是朝中有權勢之人,而父皇又生怕出現兄弟相殘的事情,所以見大皇子聰明伶俐,就在成年的時候,立了他為太子。
自己和弟弟本來也不以為意,畢竟兩人都不是非要做皇帝不可。可是父皇終究是忘不了母親,後來母親的罪洗清後,又重新登上了後位,此時,就有人興風作浪,說自己才是嫡長子,應該是自己來做太子的。
本來以為聽過了就算了,畢竟大皇子雖然對自己兩兄弟不冷不熱,但也算是一個有能之人,所以自己和弟弟也是心服口服,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因為聽到了這些流言,起了殺心,屢次派人來殺自己和弟弟。
從自己十五歲到現在,刺殺不知已經進行了多久了,自己一忍再忍,可是他卻步步緊逼,就在這時,弟弟也查到了太子的表裡不一,內地裡不知幹了多少惡事,所以最後才決定放手一搏。
煜爵苦笑,如果自己不搏,那以後太子登基,自己和弟弟的命還在嗎?尤其是母親的命。唉——
煜宣卻不知道煜爵此刻兜兜轉轉的心思,他接過一個侍從的信件後,展開看了看,這才遞給沉思中的煜爵:「哥,你看一下,如風被人欺負了。」
「什麼?」煜爵馬上回過神來,接過信迅地看了個大概。
「知道是誰想和如風作對嗎?」煜爵馬上問。
煜宣搖搖頭,「如風雖然隱藏了身份,可是有心人都會覺,所以相當於沒有隱藏。而我們的人都沒有查出那個姓馬為什麼要單獨針對如風,在軍中,這種事情很常見,一般的人都不會管,只要沒有弄出人命就行,我覺得奇怪的是,如風怎麼不反抗?以他的性格,遭到這種不公平待遇,要是以前,早就應該做點什麼了。」
煜爵點點頭表示贊同:「難不成如風有什麼計劃?」
「哥,我們要不要幫一把?」煜宣問道,欺負如風?哼,不知死活的東西,如風,可是只有自己才能欺負呢?
煜爵眼光一閃,道:「現在,最著急的也許不是我們,放心,會有人出手的。而且,軍營裡可是尉遲將軍的地盤,有他在,如風不會出事的。」
煜宣默然……
同樣是在京城裡。
木問塵捏著手中的情報,半天不動,如雕塑般靜坐,幽暗的眼眸深不見底,罕見地閃著凜冽的寒芒。
木潼雙手下垂地站在他前面,也不敢再動,只是偶爾偷偷抬起眼眸看著眼前的主子,卻也沒有說話。
唉,能讓主子情緒波動那麼大的,也只有尉遲如風一人了,現在主子這樣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尉遲如風出了什麼事?
半響,木潼終於忍不住問道:「主子,可有吩咐?」
木問塵橫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心裡卻是思緒翩飛,如風,正在受苦呢?當初就叫他不要去的,從軍必定辛苦,他又不是普通男人,但沒想到他倒是倔得很,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
自己苦勸不聽,也尊重他的想法,讓他去歷練歷練也好,否則他還會不死心,將來還會埋怨自己,而自己就想著到時派人去保護他就是了,沒想到現在倒是在軍中被人惡整了,尉遲將軍也不管不顧,倒是讓小傢伙受苦了。
唉,他如果經不住苦,然後自己回來就好了。雖然知道不可能,可是木問塵還是壞心地想。
只是,眼下,如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又是誰在打他的主意?自己,要不要出手?
還有,最主要的是,他,到底有沒有思念自己?像自己有那般心思?
木問塵眼裡閃爍不定,臉上的表情也陰睛不定,讓木潼不敢再問什麼……
此時,春籐國內。
雲天澤緊抿住唇,躺在精緻的躺椅上,眼睛怔怔地望著外邊一派美好的夏日風光,心思,卻不知道飛去哪裡了。
小青靜靜地站立在他的身後,臉上面無表情,只有眼裡流露出憤恨情緒。
只有他知道雲天澤在想什麼,因為情報是經過自己的手的,雖然自己沒有打開來看,但從紫羅國傳來的消息,能讓少爺有如此表現的,也只有他了。
少爺,對那個可惡的尉遲如風倒是好得很,好得不正常!凡是他的事,他都要想方設法去打聽,要知道,現在他們已經不在紫羅國,以前的一些據點也被毀壞得差不多,所以很多情報也得來不易,特別是軍中的。
只是,小青沒想到,都相隔那麼遠了,少爺還是不死心。
小青正在憤恨的時候,有人悄無聲息地進來了,小青一看,忙行了一禮,很快就退出去。
來人一臉的堅毅,是個普通人,但眼裡閃過的精光卻又說明了他的不普通。如果在的話,她一定會認出,此人正是當日趕車的馬伕。
他大刺刺地坐在雲天澤的對面,看著他,說道:「還在怪我那日的所作所為?」
然後看了一眼雲天澤手中的情報,心裡有了個大概的想法,道:「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當時魯莽之下犯的錯我已經幫你擺平了,如今,你還放不開嗎?」
雲天澤默默無語,只是怔怔地盯著外邊。
那人無趣,火氣卻逐漸挑了起來:「如果你再這樣下去的話,以後,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雲天澤心神一震,知道他在說什麼,於是,慢悠悠地說道:「我知道自己的責任。」眼瞼低垂,叫如風讚歎的睫毛輕輕顫動,掩住了所有的情緒。
而此時的如風,正在掃著地上似乎永遠也掃不完的地,狠狠地誓:md,老子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