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抬起他常年垂著的眼瞼朝我看了一眼,我低著頭餘光中也回了他一眼,這樣算是共同完成了一場作秀了。真是辛苦,不就是出個門上個馬車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嗎?擱在這皇宮裡,擱在這太子殿下身上就一下子變得這麼老複雜了。
其實本來也不會需要這麼複雜的,尤其是跟我在一起,我們除了心理鬥爭,心理抗拒,心理戰打得比較複雜一點之外,行動上是一點都不累贅,一點都不拖沓的。我和太子殿下那一起工作的時候,大多數時候是我支配他,指揮他來著。我和太子殿下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是完全的平起平坐,我可不會在乎自己的什麼形象,什麼身份問題。我和太子殿下那吃起飯來就像是我曾經的高中軍訓一樣,根本可以用「搶」這一個詞來形容。搶菜吃,因為大多數時候送到太子殿下這一邊來的食物都是一人份的,只不過隨著太子殿下的「食量」的增大,這一份的食物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大,但是再變大也是從一份量變成了後來的一份半量,不管怎麼說都不夠我們這兩個高消耗量的人來填胃的。om所以,這時候我們的吃飯就需要用搶的了,這時候我和太子殿下要是誰扮斯文,扮高貴的話,那就明擺著吃虧了,誰會幹這種事情啊。所以,我們一旦吃起飯來,就完全不斯文,也根本不高貴。這是搶飯吃,其次,我們還要搶時間,這也跟高中軍訓時間的遭遇一樣。吃飯的那麼一點時間是固定的,如果你細嚼慢咽,又挑三揀四的話,你很快就會現了,你還根本沒有吃多少,但是吃飯的時間已經到了。你就餓著肚子在那站軍姿吧,一定會讓你對這一刻記憶猶新,並且對自己的行為後悔萬分。只要是餓著肚子站過一次軍姿的人,就一定會在下一餐,並且以後的每一餐中都表現出餓狼撲食的態勢來。而我和太子殿下除了這些外在的規定和要求之外,內在的本我驅動力也是非常強的,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兩個簡直就是考研的差生,因為資質太差,因為基礎太弱,因為能力太遜,所以就只能k延長學習時間來彌補,也就只能k勤能補拙這一套來驗證一下笨鳥先飛的理論了。其實真正看一下我們的作息時間表以及我們的工作狀態,我們真的就差戴上一副高度近視的眼鏡了。濃濃的黑眼圈伴著我們「備考」啊!所以,我們的吃飯幾乎是在資料堆上,一隻手端著看菜,一隻手繼續翻著資料在翻閱的。那個認真勁,真是不服了自己,不服了彼此都不行。
就這樣的時候,我跟太子殿下那就是四個字,沒大沒小。我們是一起「備考」的莘莘學子,誰管誰是什麼來頭啊,最後的成果,最後的成績才能說明一切。
但是,現在好了,我成了小太監之後,太子殿下就儼然是掌握著生死的主子了。而且這個身份的差別不是做給我們自己看以心裡有數的,而是為了做給皇宮裡不知道躲在哪裡的那些個「隔牆有耳」和眼睛看的。
這時候多麼懷念有著監視.器的那些歲月啊,就像任何一個大型的單位大門處的傳達室裡一樣,管理大叔往房間裡一坐,吹著空調,角角落落的每一個地方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而現在我們卻為了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的人物而偷雞摸狗,而偷偷摸摸,而演著這樣即興的戲。就到~
如果真的存在著這麼一個在遠.處或者近處角落裡偷偷盯著我們的人那還好說,而其實如果根本就沒有這樣的人那才叫做真正是冤枉呢。本來跟著太子殿下一天到晚都關在那樣的一個大房間裡,吃喝拉撒睡都在那個裡面,外面到底是怎麼樣根本就不用關心,除了要應對太子殿下之外,其他的就不用擔心了,我只需要謹言善語,然後真正努力的工作就可以了。但是,現在我和太子殿下都離開那樣的一個相對安全而封閉的空間了,我和太子殿下一下子變成了暴1在空氣當中的無氧菌一樣存活艱險,舉步維艱了。我們需要演戲給別人看,而且是聯合一致的共同演戲,這對手戲必須要有默契,要能夠演活,演的毫無破綻,毫無瑕疵,而且是不帶任何綵排的表演,能夠演出的每一場戲都只有唯一的一次機會,如果演砸了某一場,那不是演藝生涯會受到影響,那是人生生涯會受到致命的打擊。
賠出去的都不知道到底會是什麼。
而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我和太.子殿下才能夠真真切切的感覺到我們其實是一個合作的關係,我們是一體的,我們是要相互協作,相互提攜和幫助的一個共同體。這時候,我們相互的關係的緊密程度由著我們需要一致向外而變得尤為的明顯,大多數情況之下,當沒有外在的威脅的時候,兩個本來是一體的人是看不到相互之間的作用的,但是一旦這個外在威脅出現了,共同威脅了這兩個人的時候,兩個人的合作關係,兩個人的親密合作的程度就一下子拉近了。至少我現在就有著這樣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一般來說都是相互的,我想太子殿下肯定也是有這種想法的。
我和太子殿下一下子從我行我素的兩個個性人.物,一下子變成了聚光燈下面的演藝人物,而且是搭檔演出,這種感覺還真的是不一樣。這完全刺激了我的表演欲。我可不像是太子殿下,他是那種幾乎從生下來就活在真真假假辨不清的演戲生活中的,這種生活的本能演繹對他來說既沒有新意又沒有什麼厭倦之意,這已經成為了太子殿下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可是我不同啊,我從再次重生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就是生活在陽光下的,雖然也會做一些不明不朗的事情,但是那是事情陰暗和隱蔽,而我自己這個人的行蹤以及做事還都是比較「光明磊落」的,換而言之這種對著到處都是攝像頭的生活我是相當之不適應的,在這裡,陽光是攝像頭,空氣是攝像頭,花草樹木只要是出現在我周圍的東西全都有可能變成攝像頭,而攝像頭的那一端坐的可能是一個觀眾,也可能是一群觀眾,他們會根據我的表演而裁斷我的生死。到那個時候,或許還不是我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拖累太子殿下,當然還有可能會連累一系列曾經跟我有過接觸有過合作的一大串的人。
不過還能比較安慰的人是,我只是演了這麼一下.子,很快太子殿下鑽進了馬車之後,他就給我使了一個眼神,我大致明白那個意思,好像是讓我跟著進去。但是我不敢肯定,就轉頭看了一眼王公公,我現王公公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動,於是我知道了,王公公他也同意了。所以,我就抓緊時間也鑽進了馬車的車廂內。我才剛落座呢,王公公一聲「駕」,我們的馬車就踢踢踏踏的行駛了起來。我知道它是在向皇宮的宮門而去,那外面是另外的一種空氣,另外的一種活法。我多麼的久違,多麼的期待,而此刻帶著這種身份和這種任務踏入這一片天地,我又是多麼的緊張和忐忑。
我剛坐定,這時候太子殿下突然就這麼來了一.句,「不是讓你昨晚好好休息嗎?怎麼……搞成這麼一副樣子?」太子殿下手指著我的那張比較「糾結」的臉,語氣不些嫌棄的味道。
我愣了愣,不知.道太子殿下這算是在關心我,還是在質問我。但是回頭一想,我們現在是緊密合作的統一體關係,也就是什麼說什麼了。「回太子殿下,我是想要好好休息來著,但是擔心的事情太多,雜七雜八要想的事情也不少,一想兩想結果就錯過了最佳睡眠時間,後來在數小綿羊的幫助下,終於睡著了,但是睡眠質量一點都不好,在睡眠中還想七想八,做著各種夢,然後終於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了。」我確實是實話實說了,管不了這許多了。
「都有什麼可想的?你……不是這種人啊。」
「這麼一說,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太不瞭解您的手下人,我怎麼不會多想,我就是太會多想了,什麼問題我都能想出七八個小彎彎來。大凡簡單的問題我都能給他想複雜來,而且是不落下任何細節的那種複雜。」
「這倒是,要不然,你的計劃和籌備也不會這麼完美無缺,毫無破綻了,看來這是你的優點。」太子殿下突然點著頭鄭重其事的這麼說著。
我都有些受寵若驚了,彷彿自己在賣弄在邀寵一樣似的。於是,趕緊補上一句,道:「可是,大凡一個人的優點也很容易變成一個人的致命缺點的啊。我現在的這張臉就驗證了這個理論。」我指著自己的黑眼圈無奈說道。
「我現你今天說的話特別有道理,讓人不得不贊同。」太子殿下又一次點著頭「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差點就說出口道:「這還用說,我哪句話是沒有道理的啊?」但是一想對象是誰,還是很快的以嚥了一口口水來轉移,最終沒有說出口,說實話今天這麼贊同我,這麼「鄭重其事」的太子殿下還真的是加重了我忐忑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