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在二十五兩一袋的位置上停頓不動了。
就這樣安穩的過了一夜,到第二天的午飯時間,米糧的價格仍然是二十五兩一袋。這時候,百姓們又忍不住了,這個二十五兩一袋雖然比起原本的十兩銀子一袋高出好多,但是總比五十兩一袋好多了。這個價格穩在這個當下,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走勢會是怎麼樣。他們當然希望米糧的價格降到一兩銀子一袋,但是也有可能米糧價格漲到一百兩銀子一袋的啊。如果真的是這樣,現在不買那就真的虧大了。而且這場米糧價格已經持續了五天之久了,一般的百姓之家根本撐不住了,沒有米糧下鍋,沒有人能夠餓著挺過五天。必須要買糧了,二十五兩一袋也必須要買。
而市場一有變動之後,價格馬上跟著變動了。在價格頂在二十五兩一袋的當口中,所有人都扛不住了,有一些咬著牙堅持想要挺過去的大貴族再也挺不住了。他們中有一些人是因為仗著自己財力雄厚,就偏不信這個邪。生災荒之年米價上漲那是必然,萬沒有在災荒正在擴大的時段內,米價大幅度下降的。現在的下降只是一個迷霧陣,這個迷霧陣就是誘使所有人虧本拋售米糧,然後趁機收購而成為最大的高利貸。他們不想讓那人奸計得逞,所以幾個人抱成一團,咬牙堅持。這一些損失,他們完全背得起,既然如此,他們也就有了挺直腰板靜觀其變的能耐了。而他們中還有一些人是因為眼線密佈,知道在這樣地紛亂中,葉家並沒有拋售米糧,所以他們也打定主意,葉家不拋他們也不拋。
他們在一起也討論過如果他們也將所有地儲備糧拋售出去的話,那麼穀物的價格就又會降下來了,而且會下跌的更厲害。所以,他們一定要挺住,否則損失會更大。
可是事態的展越來越詭異了,他們再固執再好強也看得出,按照這個勢頭,米糧的價格是必定還要下降的,就算他們挺住也不能阻止損失地擴大化,既然如此,誰會幹等著讓價格下跌到更慘烈,讓自己的損失更巨大?如此一划算之後,趁著穩定的二十五兩一袋拋售是再好不過了。
本來就是為了淮渭水兩岸的土地才會購入大量米糧地,而現在淮渭水兩岸的土地到不了手,自己押進去地資金都血本無歸了。他們也知道,像他們這樣財力雄厚的家門還算是好的,只不過是虧錢虧銀子。而另外的一些田地不保,祖宅不保,甚至有的自己不能成為高利貸,反而成為了高利貸負債。
實在不能再觀望了,實在不能再挺了……二十五兩就當做終結吧。
於是乎,這些個大頭一起在二十五兩一袋的時候大量吐出,可是與此同時另外還有一批大筆地米糧同時流入了市場,這使得才剛剛穩定一點點的二十五兩一袋地價格馬上又狂跌。這樣一來,原本抱成一團的大貴族中有一些動作稍慢地就損失更大,動作稍快的則能挽回一些什麼。如此一來,大貴族們也瘋狂了。
在這樣地瘋狂之下,米糧的價格降到歷史最低,十三兩一袋。這時候已經完全達到葉德陵的標準了,那就是盡快拋售,一袋不留。
所有人卻是一袋不留了,全部還給了市場,由市場自己消化,自己出反應。而虧損也無法彌補了,這一吞一吐之間,無數個貴族破產,無數個小商戶負債纍纍。市面一下子變得蕭條而混亂了。
可是儘管價格降到了十三兩一袋地歷史最低。但是這時候卻幾乎沒有一個百姓出來湊熱鬧。
他們再也不相信這個市場了。說漲就漲地這麼瘋狂。說跌又跌這麼離譜。原本以為三十五兩一袋時買進來會再次漲價地。結果一跌再跌。讓過早出手地百姓損失慘重啊。原本以為已經穩定了地價格在二十五兩一袋上會不動地。結果又一次暴跌。讓快出手地百姓又一次嘗到了損失地味道。如今。雖然跌盤到了十三兩一袋地最低價上。但是沒有人敢先出手了。沒有人願意當這個冤大頭了。他們開始等。開始觀望。反正就是不動。
而貴族們。所有吞進地糧食全數拋掉了。損失是不計其數地。但是惶恐卻並沒有因為燙手山芋地拋出而減低。反而他們有著一種毫無著力點地虛空之感。這樣地感覺讓人非常地不安。
果然。米糧市場又風雲突變了。
貴族全數拋售之後。無事可幹了。百姓們完全不相信市場了。所以也一動不動了。
但是。有人卻就是在等著這樣一個時機。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樣的關口只會出現一次,而且出現的時間不會太長。而有人將所有貴族的損失都倒進自己的腰包之後,鼓鼓的就要再次動作了。
這一次是如同海納百川一般的巨量吞進。度之快在所有人可以做出反應之前,動作之大在所有人可以意料的範圍之外。
……
「在十三兩一袋的時候價格又回漲了?」葉德陵勉強撐坐著,聽了半天的報告之後,輕輕的問了一句。
葉實低著頭,但還是應了一聲。他跟在葉德陵身邊五十幾年也可謂獨擋了一面,甚至大多數時候都是葉實出面解決一些事情的。當年的洛城礦難,之後的為拉攏宣心照而布下的文武斌這一個重要棋子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雖然沒有盡善盡美,但是至少無差錯,處理得當,指揮得力,效果可嘉。但是這一次
葉實已經想要以死謝罪了。但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該死的時候,葉德陵傷重未癒,其他人群龍無,已經紛雜亂套了。而偏偏這個時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們購進的米糧加上我們地自產糧和儲備糧,共計有多少?」
「不足三千袋。」葉實實答道。
「不夠」,葉德陵歎了一口氣,「遠遠還不夠。」
「不夠?」葉實懂什麼意思,以往生任何一次災荒,葉家地存糧都不會過二千五百袋之多的,而這一次他們已經將近有了三千袋,怎麼還會不夠?
葉實看向葉德陵,想從中看出一些端倪。因為,從目前的局勢來看,葉家不可能獨自一人繼續做高利貸的生意的,這樣會成為眾矢之的,儘管葉家權勢滔天也不行。這種逆流而行的作為並不是明智之舉,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受創,大面積受傷地基礎上,如果葉家還風光招搖的繼續放高利貸的話,反對之聲會過想像的,這個險不能冒,這個利益不能要。它太燙手,也太棘手了。
葉實相信他都能看清楚看通透地事情,葉德陵不可能不明曉。所以他知道葉德陵說的「不夠」不可能會是放高利貸不夠,而是另外地一種用途。
但是米糧除了吃和用來放高利貸之外,還能有什麼樣的用途呢?
片刻之後,葉德陵輕輕開口,說道:「國庫那邊怎麼樣?」
「皇上說了,國庫的存糧有可能放了,也有可能沒有放。皇上說他並不知道這一事情。」葉實實回答。這是皇上的一貫做法,出了任何亂子,他都不會正面給出答案,不是打太極就是一問三不知,而這一次更絕,又打太極又推卸責任,說了一句不知道之後,就當沒事人一樣了。
現在葉實終於算是知道當今皇上的狡猾之處了,他明知道自己想要掌握權力是不可能的,索性來了一個撂擔子,萬事不管,反正灌了也不能主宰,那就在權力移交地時候將責任也移交了,這樣他坐在了坐高的位置上,卻萬事不做,萬事不錯。
所有地人忙忙碌碌,但是他坐的那個位置卻是沒有人能夠動搖地。他就算再無作為,仍然穩坐天子之位,即便是一個傀儡,也是一個必須而且尊貴無比的傀儡。他看穿了自己地角色,所以就演活了自己的角色。
在所有的時間內,所有人都慶幸有著這樣的一個皇帝,既好擺弄,又好糊弄。可是現在,包括葉實在內的所有人都對這樣的一個皇帝無計可施了。他說不知道,你就沒辦法,他一向來如此,如今不知道當然理所應當了。可是這一次他到底是真不知還是裝作不知就不得而知了。果然潛伏越久,越是難以摸透。
「不管現在的價格多少,去吞進三千袋米糧。」葉德陵淡淡的吩咐道。
「老爺?」葉實向來是只聽命令不過問其中原因的。但是這一次實在是搞不清楚了,一則這一次是他負責所有的事情的,現在搞成這樣一團糟他想知道到底哪裡出現了這麼大的問題。二則,現在再買進糧食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現在買進糧食做什麼?難道真的還要繼續放高利貸?這樣是萬萬不可的啊。
是絕對不可以的。葉實差一點就勸諫上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葉德陵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按照時間,朝廷的徵糧令也該下了。」
葉實一聽到這一聲,馬上要是醍醐灌頂一般茅塞頓開。是啊,剛開始為了減低損失,所有人都存糧統統拋售了,那個時候根本沒有想到作為朝中一份子,作為貴族階層,是要在災荒之年向朝廷上交救恤糧的。
「可是老爺,我們的已經完全足數了,何必為其他人……」
葉實的話又說到了一半,葉德陵就微微揮手了。他收住了後半句話沒有說,但並不代表他就不這麼想了。確實,他們有將近三千袋的儲備糧,按照往年的規矩,他們上交不會過一千袋。他們已經足足有餘了,但是這時候再買進米糧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代其他人上交救恤糧。
他們完全不必如此。那些人有利可圖的時候就趨炎附勢的奔著跑著過來恬著臉要分羹分紅。但是每次一到有什麼危難都是夾著尾巴逃跑的。
哪一次他們替葉家分過憂?哪一次他們替葉家解過愁?從中賺取利益的時候,說的一個個忠肝義膽,萬死不辭的,真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鼠竄狼逃的,他們那副鬼嘴臉,別人不知道,葉實可是非常清楚。
這一次,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一個經驗提醒。
「想要他們,光會給他們圖利是不行的,能夠幫他們度難才是關鍵。這就去辦吧。」葉德陵帶著疲憊之音吩咐道。
葉實實在不忍心葉德陵如此,他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按照葉德陵的意思去辦,葉德陵怎麼說他就怎麼做,他只希望這件事到了這一步能夠戛然而止。
就讓葉德陵好好的養病,好好的康復吧。
但是,葉德陵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他更知道事態絕不會再這個時候收場,後續的展才是關鍵。而葉家,而葉德陵,接下來的反擊也才是關鍵。
他,葉德陵,絕不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