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回道:「蘇公子是老爺帶回來的一個外鄉人,奴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不過奴婢知道他叫蘇聶中。」
蘇……蘇聶中?不會吧?我被一臉規矩的丫鬟給雷住了。
紀德接著又問了一些問題,始終沒有多少進展。
而不多一會兒,當地的官府知曉了人命案件,提了相關證人和證物,正擬信上報刑部。
而一輪審訊之後,蘇聶中作為一號嫌疑犯,被官府請進了牢房。
蘇聶中會被抓,這一點我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從那個丫鬟的證詞當中看,確實蘇聶中的嫌疑最大。
袁紫鵑死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便是蘇聶中,而且他們之間還生了口角,甚至這種事情以前也生過,就算不是謀殺,那麼見死不救之罪蘇聶中應該不會冤枉。
經過戴五他們的多方打探,我知道蘇聶中對於被抓進監獄沒有什麼反抗,府衙在審訊他的時候,他也沒有狡辯什麼。
或者說是,他根本什麼都沒有說。
縣老爺說他謀財害命,他不否認,縣老爺說他蓄意謀殺,他還是不否認。
在這一天的日落前,通過一定的打點,我終於可以隻身去監牢探訪蘇聶中了。這真是一次有意思的重逢。
當我到達監牢地時候。得了頗多錢財地獄吏很識相地走了出去。留給探訪者和被探訪者一個獨立地空間。
我路過一間間普通之極地牢房。在最裡面找到了正盤腿打坐地蘇聶中。儘管穿著囚服。可是他還是一副悠然地樣子。感覺到有人在觀望他。蘇聶中緩緩地睜開了眼。
當他看到我地時候。並沒有多加留意。他以為是一個認錯人地探監者。因為現在地我穿著男裝。但是他見我看著他不動。就狐疑地多看了一眼。這多了一眼後。他就感覺到熟悉了。
蘇聶中擠著眉毛回想了一下。終於他豁然開朗一般。指著我叫道:「是你?」語氣中聽不出是驚訝多一點還是驚喜多一點。
我見他認出我了。便蹲下身子跟他保持同等高度。笑笑道:「是啊。就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相見吧?」
蘇聶中有一種他鄉見故知地喜悅感。放下腿走近我。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你又是怎麼進來這裡地?」
「其實我早幾天就在這裡了,我還在茶樓看過你的表演,不過我想那時候你可能不想看到熟人,就沒有上去打擾。但是現在……」
「是啊,我現在成了一個階下囚,我自己也是想不到的。」
我沒有理會蘇聶中話語中地酸楚之意。抓住牢房的門柱,問道:「那天你走了之後,到底生了什麼事?你為什麼沒有去洛城就職。又為什麼會到了這裡,而且有為什麼會被關進來呢?」
蘇聶中聽了我一連串的問題,有些啞然的失笑,頓了片刻,他回憶完後,慢慢說道:「那日,我走了之後一切都是順利的。可是剛到了洛城邊界之處,我就受到了伏擊,不僅官文印府被劫。隨同而去赴職的隨從都喪了命。」
「你說跟著你一起的那些人都死了?」
蘇聶中點了點。我回憶了一下,當時跟著他的人不少啊,而且好多個都是有武功的,這樣遭到伏擊就全軍覆沒了,可見對方並不是一般地山賊流寇,可是……「你說你的隨從都死了,那麼你……」
蘇聶中捏了捏眉心,也是不明所以的說道:「我當時被人打暈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而等我醒來後。身上除了一件衣服外,什麼都被偷了,而且身邊躺著地那麼多人,卻個個是死人。我當時把他們都埋了後,還是趁天黑摸進了洛城。」
「然後呢?你有沒有查出什麼?」
「我先去了本該上任的府衙,詢問有沒有新派來的官員前來就任。」
「對啊,如果有人來就任,那個人就一定會冒名頂替的那個。」
「可是沒有……當地府衙也在納悶,怎麼到了時間了卻不見朝廷任命的官員前來。他們已經派人去各地驛站找過人了。我本來想上去說明自己的身份的。但是一想還是不能暴露自己。便在府衙附近的客棧中隨意找了一個活先幹著。等等到底會有什麼人前來府衙。」
「後來有人來了嗎?」
「沒有,我在那個客棧等了足足一個月都沒有見到任何人靠近過府衙。後來過了新官上任的最後時段。府衙地原師爺寫了信件遞給了禮部。我知道現在我就算是上去說明自己的身份也來不及了。很快我打探了出來,朝廷讓府衙的人繼續找尋我,然後另外換選的官員也即日啟程來洛城了。」
蘇聶中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我繼續留在了那個客棧想要看看新來的這個官員是什麼人,會不會是為了他,我才會被人襲擊。可是等了十天之後,我知道他是從鄰縣換調的一個縣官,除了處事平庸,為人小心眼之外,沒有任何特別之處。所以意識到從這條線索是絕不可能調查出什麼了。然後我就辭了客棧的活,在整個洛城遊蕩了起來。我現那個洛城真的是很亂,到了半夜,幾個小門派之間還會當街火並。但是我手無縛雞之力,只能每次都上衙門擊鼓提醒,可是有好幾次那些捕快明明知道街上有案件生也是睜著睡眼不理不睬的。」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不是每一個人都跟你照顧蒼生,體恤民情的,這些穿著朝廷衣服的人,領著朝廷的俸祿,想的卻是能避則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聶中似乎也感覺到了我的情緒,感歎道:「洛城的人民,在那個平庸的縣官的治理下,真可謂是水深火熱。」
「那麼你有沒有做什麼……」做什麼衝動地事?
「我什麼都沒有做,又一次離奇地事情生在了我的身上。」
「又一次離奇地事情?」
「是啊。有一個晚上。我正在街上晃蕩,沒有目的的尋找可能的線索,然後我又一次被人襲擊了。這一次醒來之後,我現自己漂在了水上。我一醒來就拚命地掙扎,沒想到反而使自己淹進了水底,這時候。我遇上了袁岫。他救了我,也帶我到了這兒。然後我就住進了袁府。」
「可是因為袁大小姐的關係,你又從袁府了出來了,還跑到了茶樓當起了賣藝賣唱的人了。」
蘇聶中聽後稍稍有些不好意思,但卻也沒有否認。
忽然我想到了問題的關鍵了,問道:「既然這樣,那麼你今天為什麼會去袁府呢?」
「今日一大早我就聽曉了袁家的樓船出事的消息,儘管我跟袁小姐之間有些瓜葛,但是袁岫救過我這是事實。所以我就想回去看看到底生了什麼事情,有什麼可以幫助的。」
「那麼你又為什麼會跟袁小姐生爭吵的呢?」
「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是好好地。我知道了袁岫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袁小姐一個女子非常擔心也非常害怕就勸慰了幾句。沒想到袁小姐在那樣的時刻仍然舊事重提。我無法推拒,就甩袖而去。沒想到袁小姐故計重施,又拿出了上次就弄過的一根粗繩。我見了之後,沒有多言,只是顧自己走了。」
「等一下……」好像中間有什麼問題,我提醒道:「你剛剛地話再說一遍。」
「剛剛哪一句?」
「全部,快……」
蘇聶中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盡量回想的說道:「我沒想到袁小姐會舊事重提。無法推拒之下,就甩袖而去了。沒想到袁小姐故計重施,又拿出了一根粗繩。我見了之後,也沒有放在心上,沒有多言,就顧自己走了。」
「看到她拿出那根粗繩,然後你就顧自己走了?」
蘇聶中似乎也是非常懊悔當時沒有勸阻一下,但是我抓住的並不是這一點。
按照那個丫鬟的證詞,她說聽到裡面的爭吵聲。然後聽到凳子被踢倒的聲音,然後才看到蘇聶中從房中出來。可是現在蘇聶中無意中說出來的時間點可不一樣。
「你確定你是看到袁小姐拿出那根粗繩就氣呼呼的走了的?」
蘇聶中有些疑惑,想了想後,點了點頭。
這就有問題了。
因為兩人各有所思,所以場面非常地寂靜。
半響後,蘇聶中才問道:「你相信我是無辜的嗎?」
我透過牢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笑道:「我當然相信啊。」
「為什麼呢?」蘇聶中有些不相信,「為什麼你會相信我?」
「殺人可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沒有預謀不會殺人。沒有至深的仇恨不會殺人,沒有殺人動機更不會殺人。而你……顯然沒有預謀。否則也不會挑在離開袁府後第一次回去時下手殺人,而且你跟袁小姐之間的是小分歧,根本夠不上要殺人。而且你又不貪財不貪色,你為什麼要殺她?」
蘇聶中幽幽的歎了口氣,有氣無力道:「可以如此,我已經心滿意足了。雖然我知道人並不是我殺的,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一命抵命是應該的。」
我一聽,這還了得?這蘇聶中已經存了死志了,難怪他會一言不,一聲都不含冤,甚至最起碼地辯護都沒有說一句。原來他認定了這件事情確實是從他而起的。
於是,我靜靜的看了他一眼,果斷堅定道:「你錯了,袁小姐並不是自己想死,更不是為了你而死,她……是被人謀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