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密舵
滌煙進到房間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頓時眉頭一皺。雖想勸慰,但還是忍了下來,低頭頓道:「滌煙見過公子。」
葉至遷手指握緊酒杯,好像酒杯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物件,是他靈魂的依托。
滌煙看著他,他沒有看她,他似乎從來不會用心看任何人,彷彿他整個生命的氣息都與他所處的世界隔離,沒有人能真正靠近他,也沒有人能夠真正讀懂他。
酒香瀰漫中。
葉至遷隨意問道:「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葉至遷知道沒有什麼事情,在執行任務的人是不會隨便回來的。
滌煙收回自己沉默凝視的目光,低眉回答:「屬下今日在6府現一個奇怪的人。」
「哦?」葉至遷游離無目的的眼神漸漸轉到了滌煙的臉上,「如何奇怪?」
面對葉至遷那張無法描述的俊臉,滌煙有一剎那的心臟抽緊,但是她知道絕不可以將這種情緒表現出來,只能盡量垂下自己的頭,回答道:「她自稱叫焦兔,女扮男裝混在6府做小廝,她手上確有6府僕人的烙印。但屬下查過她賣身時報給6府的生辰來歷名號,經多方查探並無此人。屬下無能,查不出她混進6府的目的,也查不到此人的真正來歷。但是屬下試探過她並無武功,在上報公子之前也不敢妄下殺手。如今,她向屬下討要了一個月的時間,玩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貓捉老鼠?」
葉至遷沉默片刻,滌煙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講,一時之間也只能陪著沉默。半響,葉至遷才示意滌煙將來龍去脈告知。
滌煙撿著關鍵地地方複述。中間葉至遷打斷過幾次。比如。那焦兔如何在自己被貶為三等僕人後用一碗粥幾句話重新升為一等僕人。比如說。那焦兔幾句不知道哪裡冒出來地奇言怪語。滌煙努力回想才不至於讓公子失望。
其實滌煙對於那個什麼貓捉老鼠地遊戲一點也不感興趣。答應那個焦兔這個條件只是因為她需要先回來上報。得到命令後才能真正下手。可令她有些意外地是。公子似乎對於這個遊戲有點上心。
葉志遠回想著剛剛聽到地一些話。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貓在試探。看看老鼠到底能不能逃掉。老鼠也在較勁。看看貓是不是每次都能抓住自己……或許。到最後我會變成那隻貓。而你反而成為了那隻老鼠。這個遊戲這麼有趣。不想試試嗎……不知道為什麼葉至遷下意識地認為這些話好像就是對他說地。他暗自沉思。大齊什麼時候出現這種人物了?還勝敗不是障礙。挑戰無處不在!口氣倒是不小。
葉至遷再次詢問了一些關於那個什麼焦兔地詳細信息。頓了頓說道:「就按她說地辦。一個月地時間。看她如何從老鼠變成貓。你隨時監視她地行為。但不要招惹她。回去吧……」
公子讓走。滌煙不敢不走。但是她卻滿腹疑竇。關於在6家地進展情況公子一個字都沒有問。反而注意力全放在了那個焦兔上了。
滌煙走出來。迎面碰上佘巧巧。兩人雖然同事一主。但基本沒什麼共同語言。私下裡也不曾有過多少接觸。佘巧巧看不起出身青樓地滌煙。滌煙同樣看不慣明明不怎麼樣還故作清高地佘巧巧。
但是為了兩人共同的公子,佘巧巧先「紆尊降貴」的好言探問:「滌姐姐,爺他……還在喝酒嗎?」
滌姐姐?這個稱呼從武功高過自己好幾級的佘巧巧的口中說出還真是讓滌煙有些愧不敢當。但是,人家已經主動示好了,滌煙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淡淡回答:「公子沒喝了,估計已經休息了。」
「休息了?可是爺晚餐都還沒……」
滌煙將佘巧巧擔憂心疼的神情盡收眼底,幽幽道:「還是不要打擾公子了吧,我該走了……你,好好照顧公子……」說完,滌煙身形一展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佘巧巧站在門外躊躇著到底該不該進去,裡面突然輕輕一聲「阿巧——」,佘巧巧趕緊收拾到心情推門進入。
「告訴岑驥,明天一早我要見到他。」
佘巧巧要想詢問,因為她知道每當爺傳召岑驥的時候都是有一些秘密的大型任務。但是爺酒後呈現出來的倦態又讓她不敢多說什麼。
「還有,」葉至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重要事情一般語調突然上揚,使得習慣了爺冰冷平靜語調的佘巧巧有一些驚怔,「去查出來6府的那個叫焦兔的人是誰。」
佘巧巧無言的退出,她有著滿腹的疑問,焦兔?從來沒有聽說過的人物居然要爺親自開口查探。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只是經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才剛亮,佘巧巧就交上了一份詳盡的關於那個焦兔的資料。但是這些所謂的詳盡的資料,佘巧巧自己就不滿意。
焦兔,十五歲,不知道真實姓名,不知道真實來歷。十天之前離奇出現在大齊都建城,當天在建城七號大街街尾遭賊,行李盡數被偷。第二天,在永康當鋪典當了一塊看不出來歷的玉珮然後入住來宴客棧,三天後因無錢付賬被趕出客棧並因賒欠客棧房錢而被打,正好被6府四小姐6雲紅撞見。6雲紅幫焦兔付了房錢,也順便買下了焦兔作為6府小廝。五天前,焦兔正式成為6府的僕人。昨日大清早,焦兔跟蹤尾隨偷溜出來的6雲紅被現,當頭一棒被打暈在大街上,被出來尋找6雲紅的6雲中現抬回了6府。
就只有這些,佘巧巧盡力所查到的就只是這些。而這樣一個螻蟻一樣的無名小卒怎麼會引起爺的興趣的?佘巧巧不甘心的查了這個焦兔被偷的那個包袱,裡面除了幾套男裝和一些普通銀票外並無任何奇特的物件,銀票也不多,差不多十幾兩。佘巧巧怎麼看都看不出任何端倪。
而有同樣感覺的葉至遷卻嘴角呈現別樣的線條。這些資料呈現出來的只有一個信息,那就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什麼都查不出來也就證明了可能性更大,也就更有挑戰性,這隻兔子果然不簡單。
看著陷入沉思的爺,佘巧巧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她還是不得不開口:「爺,岑驥已經在外等候了。」
「讓他進來。」
岑驥進來之後葉至遷沉默片刻,道:「洛城那邊如今怎麼樣了?」
岑驥笑道:「簡直是小孩子家的胡鬧,霍既望一方面切斷了洛城和外面的聯繫,隱蔽自己的真實目的;一方面繼續肅清所有可能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平休門餘孽。表面上看,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一個連自己早已經中毒都不知道的窩囊廢搞這麼多事只會讓他死得更早。」
葉至遷並沒有接腔,而是轉換了一下繼續問道:「知道他這麼草率行事的幕後原因了嗎?」
岑驥早有準備,想了想道:「洛城現了一個大型的鐵礦。」
「哦?」葉至遷這會倒是有了一些興趣了。
「如今洛城的知府已經被霍既望控制住了,所以洛城有大型鐵礦的消息被封鎖的很好。就連葉家都未知曉。」
「你確定葉家還不知道?」
岑驥斬釘截鐵道:「屬下確定葉家到目前為止並不知曉。葉家近期都在忙碌葉老爺子的六十大壽,所以……」岑驥說到一半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雖然主子早就申明自己與葉家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不管怎樣葉老爺子也是主子嫡親的爺爺。自己的爺爺六十大壽,但作為孫子的主子卻……
葉至遷似乎並未聽出這些話的餘音,只是淡淡的命令道:「既然如此,幫助霍既望封鎖消息。葉家一旦知曉,勢必會來接管。趁這段時間,霍既望能撈多少就讓他撈多少吧,反正也撈不了多久了。」
岑驥得令,沉默片刻,岑驥繼續稟報道:「密舵那一邊,葉家已經有人來商談與我們結盟的事宜了,條件給的相當寬厚。」
葉至遷心中一凜,馬上又面無表情的隨意問道:「是什麼人來談的?」
「葉家主管江湖事宜的總管事。」
岑驥有些看不清楚主子的表情,但還是耐心的等待著他的決定。
「繼續拖著,除了葉老爺子,葉家大少,葉家大總管這三人,隨便誰來,都只管獅子大開口。」
「是。」岑驥仔細揣摩著主子話中的意思,他們給權就要錢,他們給錢就要權,密舵那邊已經是極其刁難對方了,但是對方對於密舵似乎是勢在必得,不僅緊咬不放且籌碼一次一次往上加。如此,密舵的實力雖然擺在那,但是在跟葉家談妥之前密舵基本處於歇工狀態,不能揮一點點作用,他們必須隱藏好自己才有跟葉家談判的砝碼。這樣長此以往真的好嗎?岑驥雖然有疑問,但是卻不敢提出來,主子一向是深謀遠慮,看到他們所不能看到的遠方的,所以岑驥早已經習慣了惟命是從。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風。風聲一何盛,松枝一何勁!」不遇到挑戰,葉至遷如何能夠不斷提升自己的能力和勢力?在葉家掌控天下的夾縫中,葉至遷艱難而努力的站穩在山巔的一個坑中,漸漸長成峭壁上的勁松,谷中風兒再強勁也只能使得他更為迎風瀟灑。他從不畏懼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