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消息傳來,而且相當準確:「涼粉折了,罪名:故意殺人。」
過智強努著沒讓自己腿軟,迸出幾個字:「救人,用錢砸鋪路。」
所有的社會關係全部動用,甚至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要瞎貓碰死耗子,試一試。
預審員、主提、副提全部托到。
道管教,獄政管教也叮囑到家。
上級主管刑偵的更是上心幫忙。
以防萬一。
檢察院提前疏通。
法院也許諾盡力。
所有這一切做完,全部無一例外地留出餘地活口:作最壞的打算,正值「嚴打」期間,命案很難過關,即使全力以赴,形勢嚴峻,擔不起這麼大的責任,要有思想準備。
森隆飯莊。寶麗急匆匆地走到桌前:「什麼事?」邊說邊喘著粗氣。
過智頭都沒抬:「坐下。」
寶麗開口就裡嗦:「現在你得拿個定心盤,你要是亂了,全都完,心一定得靜,涼粉為了什麼?是為你,是不想你有任何差錯,替你擋了這一劫,你要是再一意孤行,涼粉白搭一條命不說,她的希望,她的宿願,你們現在的基業都因為你而毀滅,就是到陰曹地府,她也會當鬼去找你,讓你這個小王八蛋不得安生。」
過智說:「說完沒有?解氣了嗎?」
寶麗:「暫時就這些,想好了還會說。」
過智遞給她筷子:「那好,先逮幾口,寶姐。有一事相求,能答應我嗎?」
寶麗說:「那得看什麼事?」
過智猛然站起來,走到她跟前,死死地抓著她的肩膀:「先答應我。」
「哎喲,小崽子,弄疼我了,你先鬆開,我答應,這總行了吧?小瘋子。」
「我是瘋了,涼粉為我把命都快賠上了,而我卻無能為力去救她,還在搖**甩蛋,你說,我他媽的是人嗎?啊?我是人嗎?」
「你對涼粉一百一,這我信,可花的子兒,堆著花,托的人,該找的也一個不落,該著她點兒背,這也是命,不信真不行,你說,什麼招?我能幹什麼?我要是不幫,是全世界的大孫子,還不行嗎?」
過智牢牢地抓住寶麗的一隻手:「寶姐,為了大姐能保住命,不擇手段地去做任何事,我有一個想法,也是最後的招兒,抓幾個要害人物的把柄,脅迫他們。」
寶麗到底是老江湖,反應也快:「過智,你丫x我。」
過智臉有些微紅:「寶姐,我……」
「我什麼我?我腦子還沒壞,永遠念著你這份情,幫我跳出爛坑,可現在,偏要我幹不願意幹的事情,你丫夠黑的。」寶麗站起身就走,過智趕忙扔了錢,追了出去。
美術館小公園。
「寶姐,涼粉的事再不努一把子,小命就完,我過智狗x都不是,真要是能換命,我要不衝上去,我他媽不是人。」
「混蛋,不許罵老家兒。」寶麗嘴上說著,「啪!」響亮的耳切子準確無誤地扇到過智的臉上,這聲音挺響挺脆,是狠著勁兒掄的。
過智沒有任何反應:「寶姐,你說句話,多少?我保證不還價。」
「啪!」又一下。
更響更脆,上次是左邊,這次是右邊。
「小丫挺的,你丫是人嗎?孫子,沒本事這輩子別當男人,把那爛**玩意兒割了算了,蹲著撒尿吧,虧你丫的想出這斷子絕孫的招兒,你們這些混蛋王八蛋男人,都你媽的不得好死。」說著,寶麗衝上去照著過智劈頭蓋臉、沒頭沒腦地臭一頓,足足打了十幾分鐘,過智紋絲不動。
寶麗打累了,沒勁了,猛地抱住過智委屈地嚎啕大哭,哭得傷心,哭得傷痛,歇斯底里地洩著自己的不平衡的心態。
慢慢的,淚哭干,嗓音啞了,人也漸漸平靜,過智能夠感覺到寶麗起伏的胸脯,急促有力地擊撞著自己。
過智輕輕撫摸著寶麗的後背,輕聲地說:「寶姐,完了嗎?不行,再來,就是你砍我,幾刀都成,只要能救大姐,我心甘情願。」
寶麗俊美的臉上掛著淚花:「行,小x玩意兒,涼粉沒白疼你。小冤家,為你,我值。」
聽到這話,過智歡天喜地,撲上去狠狠地親了寶麗好幾口:「寶姐,夠姐們兒。」
寶麗擦擦淚痕:「別耍流氓啊,這涼粉知道了,還不得打折我的腿,我可不願意插在你們中間。小東西,真邪門,上次為你的事我獻身,這次又為涼粉的事我犧牲,真不知道,我寶麗上輩子欠你倆什麼了?老規矩,陪我喝酒,行不行?」
「行,一醉方休。」
過了一個星期,涼粉被逮捕。
二十天,涼粉接到起訴書。
一個半月,從重從快,一審判決:死刑。
寶麗使出渾身解數,過智把柄在握,無濟於事,回報的是:「非要這麼做,頂到天是作風問題,槍下留人,官位不保,純是逼上梁山,至死也絕不答應。」
聽完這話,過智面成土色,癱軟地滑下去,被鐵皮子和二羅根扶住。
寶麗厲聲地喊:「過智,站起來,站起來,這是天意,誰也抗不過老天爺,就是涼粉現在站在你面前,也瞧不起你,就是涼粉下地獄,也得罵你,我他媽的也是,幫你,就幫你這操性的人,臭鼠輩,你丫死了算了。」痛罵之後,她傷心地流下淚水,她惋惜涼粉薄命,她惱怒過智恨鐵不成鋼。
整整三天,過智滴水未進,並閉門思過,誰人不見。
涼粉的恩愛刻骨銘心,自己應當應分的,她卻拔刀相助,以命相搏,就在她面臨生死之際,自己卻回力無天。
人命關天,大敵當前,他想通一個道理:之所以涼粉這麼玩兒命,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渴望自己能長出息,能出人頭地,能拔點份兒,此時此刻,如果自己有個閃失,涼粉的獻身將毫無意義,甚至可以說,這條命搭得一錢不值。
想通道理是一方面,生活又是另一方面,翻過來倒過去地想:一件畜牲造的孽,一個死一個半死,自己坐視不管,還有什麼臉活在世面上,這口氣,還沒出夠、出透,必須償還。
可兩個念頭,相互矛盾,相互牴觸,何去何從,百思費解,難以決斷。
「當當……」有人敲門。
「我的話當放屁是不是?」過智又上火了。
「小神經病,是我,寶麗,快開門。」
「別煩我行不行?奶奶?」
「放你大爺的嘟嚕屁,逮個機會,見不見涼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