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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三章 自作聰明 文 / 醫道天下

    第四百三十三章自作聰明

    大統嘴角綻起一抹冷笑:「朕的皇伯還是有先見之明的,要不然想必朕永遠都不知曉還有這麼一檔子事。」馮保身子微顫了一下,跪伏在地,沒敢答話。

    大統瞧向陳燁,嘴角綻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朱載圳。」

    「兒臣在。」

    「這塊地又開價多少?」

    「回父皇,馮公公給兒臣開價五十萬兩。」

    玉熙宮正殿內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徐階等閣臣堂官都不約而同微垂首,仿若沒聽到陳燁剛才所言一般。

    大統一愣,細長的鳳目隨即瞇成了一條縫,爆閃出兩道強烈的殺意瞧向跪伏的馮保,嘴角陰森的笑意浮起,嘿嘿笑道:「好啊,真是好啊,算來算去,算到朕的兒子頭上了,馮保,」

    馮保抬起頭,嘴角飛快的閃過一抹詭異的笑意,但稍顯即逝,隨即又衝大統快速眨了眨眼睛。

    大統微微一愣,已到嘴邊殺氣騰騰的話又慢慢嚥了回去,餘光瞟向臉色都已見煞白,目露驚恐偷瞟向馮保的徐階等人,突然輕咳了一聲,漫不經心地問道:「朱載圳,這兩塊地不用說,你一定是選了棋盤街那塊醬菜園子了。」

    徐階等人全都一愣,都驚愕不敢置信的偷瞧向臉上浮動著淡淡詭異莫名笑意的大統。

    「父皇猜錯了。兒臣選的是富貴街那塊地。」

    大統靜靜地瞧著陳燁,眼神閃爍了一下,微笑道:「這倒是個新鮮事啊朱載圳,朕說過,籌辦修建藥醫部衙署等事宜,皆有你自己出銀子。朕對你精於謀劃,商賈生財之道那一套也頗有幾分欣賞。只是朕不解,這一回你為何要棄賤求貴?」

    陳燁跪伏道:「兒臣謝父皇誇獎,兒臣之所以這麼做,是考慮到公私兩面兼顧。」

    「哦?說來聽聽。」

    「於公,兒臣若買下何記醬菜園子修建藥醫部衙署,是省下了幾十萬兩銀子,可是花出去的十二萬兩銀子卻僅是肥了一個吃喝嫖賭無恥之人,於國於君父都無利可言。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君父,天下的臣民皆奉養君父一人。兒臣身為父皇的兒子,更應盡做兒子的孝心才是。因此兒臣寧可多花銀子也要買下富貴街那塊地,哪怕僅是博父皇一笑,也算兒臣盡得孝心不是。至於私嘛,」

    陳燁抬頭嘿嘿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兒臣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大統眼中露出滿意之色,綻顏笑了:「好,好,好,載圳你的孝心朕受了,朕沒白疼你,朕很高興」

    陳燁跪伏,動情地說道:「只要能讓君父笑顏常開,兒臣就是花多少銀子都心甘情願。」

    大統眼神又是一閃,臉上露出玩味陰險的笑意,低沉笑道:「嗯是朕的好兒子,起來吧。馮保,你也起來吧。」「兒臣(奴才)謝皇上。」

    陳燁和馮保站起身來,馮保抬眼瞟了一眼陳燁,回列站好的陳燁嘴角綻起一絲笑意,微微點點頭。馮保眼中立時閃過驚喜輕鬆之色。

    高拱眼角輕跳了跳,微動動嘴唇,無聲的暗罵道,諂媚阿諛的無恥之徒。心裡湧起強烈的驚怒,輕描淡寫就拿出五十萬之巨諂媚邀君,如此工於心計又有雄厚強大的財勢,若不盡早將其財勢連根撅起,裕王早晚必被他所害高拱虎目深處飛快的閃過強烈的殺機,但稍顯即逝。

    徐階猶豫了一下,躬身道:「景王殿下對皇上的一片孝心,臣等感動不已。臣為天家父慈子孝,欣喜涕零」

    閣臣和堂官們也急忙躬身道:「父慈子孝,天家和睦,是天下臣民最大的福氣。」

    大統身子向後倚在御座靠背上,雙手拍著兩側扶手雕刻的龍首,微笑道:「父子一體,今兒這開鑼戲,咱們君臣皆其樂融融,好啊」目光飛快的瞟了一眼躬身站在書案後的黃錦。

    黃錦拱手微笑道:「徐閣老,諸位閣臣六部九卿的重臣們,剛才景王殿下那番孝心足可感動天地的話依舊還在咱家耳旁縈繞,字字句句都說到咱家的心坎裡了,景王殿下說的好啊,諸位閣老重臣們你們的心情一定都跟咱家一樣吧」

    徐階等人忙還禮,滿臉肅穆,頻頻點點頭,但眼中都隱隱閃過警惕戒備之色。

    黃錦感歎道:「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君父,天下臣民也都奉養這唯一的君父,咱們的皇上。可咱家有肺腑之言想請問諸位閣老重臣們,你們站在玉熙宮正殿內,這心裡是作何感想?」徐階等人臉色都是微變,微垂首,沉默不言。

    黃錦眼圈泛紅,哽咽道:「瞧著這狹窄簡陋,悶不透風,主子萬歲爺自從住進來就夜不能寐的玉熙宮,奴才這心就如刀割一般,五內俱焚啊諸位閣老重臣們,你們心安嗎?」

    徐階等人急忙翻身跪倒,參差不齊的說道:「遺君父之憂,讓皇上受苦,皆是臣等無能失職之過,懇請皇上治罪」

    馮保尖著嗓子,氣急敗壞道:「治你們的罪有什麼用,你們都是深受君恩多年的重臣,瞧著主子萬歲爺如此受委屈,還不趕緊想個法子出來」

    馮保尖厲的話音落下,玉熙宮正殿一片靜謐無聲,徐階等人都跪伏著,沒有一人應答。

    馮保飛快的瞟了一眼臉色陰沉如冰的大統,臉色立時猙獰起來,咆哮道:「我說你們都聾了不成?既然都喘氣,倒是有個回話的」

    大統猛地揚了一下大袖,阻止住馮保繼續咆哮,示意了一下黃錦,淡淡道:「都起來說話吧。」

    「臣謝皇上。」

    徐階身子微顫,手支撐著身子,正要站起身,一雙手攙扶住了自己的左臂,蒼白著臉,感激的瞧著黃錦,黃錦笑了一下:「徐閣老,您慢點。」扶著徐階坐下了。

    徐階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之色,昨日下午我進宮回事,皇上不是很高興的對我說,景王願意拿出三百萬兩重修萬壽宮,為何過了一夜,就出了如此變故?

    徐階下意識的扭頭望向站在最後沉默無言仿若局外人一般的陳燁,眼中的驚疑又濃了一分,景王反悔了?不,他絕無這個膽子,也萬萬不可能。那皇上這是?

    徐階扭轉頭,偷偷瞧向大統,恰好與大統投射過來的目光相碰,徐階微微一顫,急忙垂下雙目。大統嘴角若隱若現浮動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收回了目光。

    馮保尖著嗓子,陰笑道:「雷大人,你身為工部尚書,重修萬壽宮可是你分內之事,你怎麼也跟咱家玩起廟裡的泥胎菩薩了?」

    雷禮身子一顫,臉色白了,忙又翻身跪倒:「啟稟皇上,工部、工部如今、如今實在是、是、是,」

    「是什麼?雷禮你什麼時候變成結巴磕子了?」馮保尖聲喝道。

    高拱臉色一變,一股強烈的怒火從胸膛澎湃而起,剛要出列下跪,力斥馮保僭越,竟敢在朝會當著君父的面,公然羞辱朝廷重臣。

    郭璞垂著的官袖突然輕動了一下,高拱的目光望向官袖,用鼻子暗暗深吐了一口氣,強行壓下胸中的怒火,小不忍則亂大謀,絕不可意氣用事,壞了大事慢慢地垂下頭,但臉色依舊紅如醉酒。

    大統微瞇著雙目,一絲冷厲射向為首的高拱,嘴角微微撇了一下,目光流轉落在跪伏身子輕微發顫的雷禮身上,淡淡道:「實在是什麼?是無銀子嗎?」

    雷禮顫抖著說道:「回、回皇上,是。」

    「高拱。」

    「臣在。」高拱出列,跪伏在地,將手裡捧著的奏本放在身旁的金磚地面上。

    大統瞧了一眼高拱身旁的奏本:「你是戶部尚書,你又怎麼說啊?」

    高拱伏地,聲如洪鐘:「回皇上,臣蒙皇上拔擢恩賞,升臣為戶部尚書,皇上對臣的如天恩賞和信任,臣涕零感銘終身,臣唯有鞠躬盡瘁以報皇上知遇之恩。為皇上重修萬壽宮,使皇上能得以居安納福,龍體康健,是臣及天下臣工共同的心願。然近幾年國家多事,東南抗倭,西北御蒙古韃子,雲貴四川廣東等省又屢有生番造反作亂,兵事不斷,民生疲敝,各省交抵戶部的課銀這幾年也是逐年減少。今年這已入秋了,各省課銀時至今日依然沒有一兩運抵京城,國庫存銀早已捉襟見肘。再加上前年、去年、今年連著三年北直隸以及北方數省都有不同程度的旱澇災害,今年八月南直隸應天吳淞江、白茆河堤岸又決口,禍延應天十府,災情到現在還沒有緩解,皇上,戶部實在是再沒有一兩銀子可以拿出。」

    大統笑了一下:「照你這麼說,這大明朝如今窮的已到無米下鍋的境地了,朕這個皇上已成了乞丐要飯花子頭了。」

    高拱伏地道:「臣不敢,但臣所言句句事實,絕無絲毫欺瞞皇上。要不是仰賴皇上如天恩德,從內庫拿出一百五十萬兩白銀撥充戶部,京城大小官員欠了快一年的俸祿才都一一還清。」

    馮保冷笑尖聲道:「不對吧,高大人,京城官員欠俸總額不過一百一十五萬餘兩,還有三十五萬兩銀子呢?」

    高拱抬眼瞧了一眼馮保,嘴角微微一撇,沒有說話。馮保臉色一變,眼中狂湧出羞怒,忙躬身道:「主子,高拱欺瞞主子,所報不實,奴才懇請主子嚴查」

    大統瞧著自己的右手摩挲著扶手的龍首,淡淡道:「高拱,你對朕訴了半天的苦,朕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朕只能在玉熙宮委屈著了。」

    馮保驚愕的說道:「主子。」

    大統猛地臉色一變,暴怒咆哮道:「閉嘴」如龍嘯虎吼一般的吼聲震得玉熙宮正殿一陣嗡嗡作響。驚得馮保撲通跪倒在地。

    徐階等人也都急忙跪倒在地,徐階聲音哽咽道:「臣斗膽懇求皇上息怒。今日之困局,竟然為皇上建一居所都如此艱難,這都是臣屍位內閣,辜恩負德之過。臣請皇上治罪」

    李春芳等人急忙顫抖著隨聲附和道:「臣請皇上治罪」大統陰沉著臉,慢慢瞧向跪伏在最後,低著頭,沒有一絲異樣舉動的陳燁,目光隱隱閃爍出異樣詭異之色。

    跪伏的高拱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興奮得意之色,嘴角輕動,露出陰毒的笑意,但稍顯即逝,沉聲道:「皇上,重修萬壽宮,臣以為雖然艱難,但也不是無計可施。」

    大統目光落在高拱身上,閃動異樣詭異的雙眸爆閃出陰森,慢慢閉上雙目,沉吟了片刻,微笑道:「哦?那朕倒要洗耳恭聽了。」

    高拱沉聲道:「臣聽聞此次應天水患,景王殿下心憂社稷黎民,主動捐出共計兩百餘萬兩白銀的賑災藥材和糧米,剛才殿下又以一片孝心買下富貴街那片宮產用以修建藥醫部衙署。景王殿下至公至孝,令臣感佩,心懷仰慕。更兼殿下精通商賈之道,藥行錢莊等生意無不生財有道,臣心羨之,自愧不及。以殿下運籌帷幄,縱橫商道的謀略和膽識再兼殿下對江山社稷對皇上的至公至孝,臣竊以為,重修萬壽宮,殿下也許會有好的辦法以供皇上參詳考慮。」

    徐階的心頭一震,臉慢慢變色了,嘴角輕微的哆嗦著,痛苦的閉上了雙眼,心裡悲怒的吼道,高肅卿你自作聰明,實則其蠢如豬,你這狂悖自大的匹夫,裕王會被你害了的

    突然徐階身子又是輕微一顫,猛地睜開眼,偷偷瞟向大統,慌亂的眼眸內隱隱閃動著強烈希冀甚至是期盼之色。

    沉默了片刻,大統慢慢睜開眼,並沒瞧向跪伏的高拱,而是看向徐階,臉上浮動著詭異的笑意:「徐階。」

    徐階身子又是一顫,臉上的血瞬間消失了,慢慢抬起蒼白如雪的臉,嘴唇哆嗦著,半天才含糊不清的說道:「皇、皇上」

    大統瞧著徐階的神情,眼中露出憐憫之色,隨即玩味的一笑,沉聲道:「高拱,起來吧。」

    「臣謝皇上。」高拱難掩激動地大聲應道,站起身來。跪伏在一旁的郭璞眼中也閃動出興奮激動之色,心裡喝彩道,肅卿兄、肅卿兄的借刀殺人之計奏效了

    大統示意黃錦,黃錦再次過去攙扶起徐階,徐階顫抖著站起身,臉上全是驚恐和哀求相糅合的複雜神色,聲音透出悲憤,嘶啞的喊道:「皇上」

    大統靜靜地看著徐階,目光慢慢有些發虛,歎了口氣:「徐階,你不必擔心,朕不是無情之人。」

    「臣徐階謝皇上」徐階眼淚奪眶而出,嘶啞的喊道。

    高拱虎目閃動著怒意惡狠狠的瞟向徐階,老匹夫,你竟敢壞我大事

    大統臉色陰沉下來,沉聲道:「高拱你還能活著站在朕面前,要感謝徐閣老」

    高拱身子大震,震駭莫名的看著大統:「皇上」

    大統臉色猙獰,透著強烈殺氣的話語從齒縫內擠出:「論你的本心和企圖,朕就是剮了你也不為過。但是朕剛才說了,朕不是無情之人,朕不能不給小心謹慎服侍朕近二十年的老臣一個面子。」

    高拱身子一軟,撲通跪倒在地,冷汗如雨一般濺落在金磚地面上,蒼白的臉上全是驚怖和疑惑。

    陳燁意猶未盡的輕輕吧嗒了一下嘴,可惜啊一場精彩的好戲還沒等上演就停了,真是沒勁抬眼望向大統,心裡冷笑了一聲,這種耍弄左右平衡,玩弄人心的帝王伎倆有勁嗎

    大統的目光望了過來,陳燁雙目充滿至孝迎了上去。大統似乎牙疼一般輕輕吸了一口氣,似笑非笑地說道:「載圳。」

    「兒臣恭聽聖諭。」陳燁聲音清亮的答道。

    「朕的萬壽宮,朕什麼時候才能住進去啊?」

    「回父皇,俗話說,隔行如隔山,兒臣沒幹過土木建築的活,您這話真難住兒臣了。父皇能否允許兒臣問過雷大人,再回稟父皇?」

    大統莞爾一笑:「油腔滑調。雷禮,回景王的話吧。」

    「臣遵旨。」雷禮驚喜的扭身看著陳燁,陳燁笑著眨了一下右眼。

    雷禮興奮道:「王爺,萬壽宮火災後,臣曾奉旨去原址勘察過,回到工部曾細算過,若能有二百萬兩,臣保證半年內就能重建萬壽宮。」

    大統臉色一沉,陰冷的說道:「怎麼只需二百萬兩就能修好,雷禮你這帳算的准嗎?」

    「回皇上,二百萬兩已是滿打滿算,弄不好還能有些結餘出來。」

    大統臉色已陰沉到了極點,剛要張嘴,陳燁跪伏道:「父皇放心,三百萬兩銀子,兒臣會先全數存到內庫,工程款項的支取,兒臣建議,就由馮公公作為兒臣的全權監督與雷大人協商領取。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大統眼中露出滿意之色,陰沉的臉色隨即消失了,微笑道:「朕信得及你,萬壽宮的重建全數交給你了,朕只等著住就是了。」

    「兒臣謝父皇信任。」陳燁咧嘴一笑,問道:「雷大人請接著說。」

    雷禮賠笑道:「臣之所以敢報二百萬兩,是因為臣親自查勘過,萬壽宮正宮以及週遭偏殿有好多樑柱殿柱毀損都不嚴重,只需稍微休整就又可作為重修偏殿的樑柱殿柱,光是這筆費用就能省下數十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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