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在問你話,還不回話!」那名男子陰冷的說道。
「回東家的話,全寶無話可回。」劉全寶低垂著臉答道。狗子驚得扭頭望了一眼劉全寶,又急忙低垂下頭。
孫立冷冷的瞧著劉全寶,目光中閃動著殺機。
「放肆!劉全寶你竟敢這樣和爺說話,不想活了嗎!」那名男子厲聲呵斥道。孫立擺了一下手,那名男子急忙諂媚的躬了一下身。
「全寶,背癰好了?」孫立又露出笑容,親切的問道。
「回東家的話,全好了。」
跪在劉全寶身旁的狗子臉色已是蒼白如紙,身子輕微的顫抖著。多年在藥行摸爬滾打,對自己這個東家的傳聞都快磨出耳繭了,孫立若是厲聲呵斥一個人,那這個人九成九會有命留下,孫立越是面帶笑容,說話越是親切,那這個人已在鬼門關徘徊了。
「倉促之間就能拿出一千二百兩診金,好大的手筆。」孫立臉上的笑容越濃了。劉全寶低垂著頭,沒有說話。
「劉全寶,我問你,你一年的薪金不過八十兩,就算你十年不吃不喝也掙不出一千兩銀子來,這一千二百兩你是從何得來的?」那名男子厲聲問道。
劉全寶抬起頭來,臉色雖有些白,但卻未見絲毫的畏懼,瞧著那名男子:「回石藥櫃的話,全寶在藥行從雜役做起,蒙東家抬愛,做了藥行二藥櫃到今日已有十五年有餘,無論是歷次收購藥材還是藥庫送藥材,凡經我手的進出賬目皆有帳可查,全寶雖不敢說分毫不差,但絕沒貪藥行一錢銀子。」
石藥櫃冷笑了一聲:「你劉藥櫃是秀才出身,又打得一手好算盤,在藥行可是有名的做賬高手,做出的賬自然是滴水不漏,在賬目上查你,我石雄還沒那麼白癡。但是任你奸猾似鬼,這一千二百兩銀子還是讓你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問你,這一千二百兩你是從何得來的?」
「雞往後刨,豬往前拱,各有各的生存之道。我劉全寶沒貪藥行一錢銀子,行得正,立的端,至於我這一千二百兩銀子的出處嘛,既與藥行無關,石大藥櫃似乎您無權過問吧。劉全寶微微冷笑道。
「放肆!狡辯!你,」孫立瞧了一眼氣急敗壞的石雄,石雄立時啞了音,一張瘦臉漲得紫紅。
孫立微笑道:「就算是從藥行貪來的,你的賬查不出來,也是你的本事,我孫立就認這個冤大頭。今日爺將你請來,不是為了這區區一千二百兩銀子,也不是為了你為了自己這條命向那幫子窮鬼屈服,既沒收上藥材,反倒是你劉藥櫃破費了。更不是因為你回來三天都沒到藥行簽到,爺還沒無聊到這種地步。爺今日把你找來,是因為你劉藥櫃壞了藥行的規矩。」
劉全寶臉色一變:「東家,全寶不知犯了藥行哪條規矩?」
「哼!還在裝傻充愣!用匯合錢莊的錢票沖抵你私自將收藥的銀款送與那幫子窮鬼,劉全寶你好大的狗膽!」石雄厲聲喝道。
劉全寶臉色又是一變:「東家冤枉。匯合錢莊的錢票是全寶先交與李莊那個為全寶治病的年輕人陳燁手裡,可是陳燁要求全寶付現銀給他,當時全寶實在沒能力再返回鎮上從錢莊提現銀出來,因此這才將收藥銀款與錢票沖抵,雖然這麼做有些不合規矩,但是票銀相抵,藥行沒有半分損失,而且我返回鎮上第一件事就是到錢莊將錢票兌現。全寶所言句句是實,請東家明察。」
「回、回爺的話,劉爺所言句句是實情,是狗子親眼所見,劉爺是先返回鎮上取了銀票回來,這才在那個陳燁的逼迫下,用銀票沖抵了藥款。對了,當時在場的兄弟們都能證明這件事。」狗子跪伏在地上,顫抖著說道。
孫立靜靜地瞧著狗子「狗子你是藥行的老人了,對劉藥櫃忠心,爺賞識你,但是你對爺說謊,爺卻不能饒你。」
「爺,冤枉,狗子所言句句是實,沒有半點謊言,爺若不信,可以讓收藥的兄弟們來對質。」狗子驚得滿頭大汗,不住的叩頭。
石雄冷笑道:「好一條吃裡扒外的狗!你他娘的讓劉全寶的小恩小惠迷了你的狗眼,你的主子是爺,不是劉全寶。死到臨頭還敢替劉全寶遮掩,爺,對這條吃裡扒外的狗執行家法吧!」
「不要!爺,狗子沒有欺瞞您,狗子說的都是實情,爺要明察!」狗子聲嘶力竭的哀求道。
「好,爺就給你這個機會,福全,把順子他們叫進來吧。」
石雄眉開眼笑的應了一聲,轉身一溜小跑出了鳳閣,站在門口喊道:「順子你們幾個進來,爺有話要問。」片刻,石雄引著順子等十幾個黑衣車伕走了進來。
孫立瞧著跪在地上的順子:「福全在我面前提起過你,你現在是藥行收藥的二把頭了,聽福全說你與他還沾著些親,爺沒拿你當外人,幾日前收藥的事你對爺講上一遍。」
順子應了一聲,正要張嘴。石雄冷冷道:「順子,你要明白你是在對誰講話,你的吃穿甚至你的這條命都是爺的,爺就是神靈,你若是敢對爺說半個字的假話,留神你這條賤命。」
順子一臉恭謹的叩了個頭,沉聲道:「我就是欺瞞祖宗,也不敢欺瞞爺,若有半個字假話,必遭千刀萬剮,粉身碎骨。」
孫立滿意的瞧著順子,微點點頭,斜靠在了躺椅上,石雄慇勤的遞過茶碗。孫立邊輕抿著茶水,便靜靜地聽著順子繪聲繪色講述著三日前收藥的經過。
狗子聽著順子添油加醋的經過,氣得渾身直哆嗦,瞪著血紅的眼惡狠狠的看著順子,眼神若是能殺人,順子早已成了一堆肉醬。
「順子你是親眼看見劉藥櫃先將五口裝著藥款的箱子交給了村民?」石雄陰冷的問道,臉上已露出掩飾不住的得意笑容。
順子諂媚的笑道:「會爺和大藥櫃的話,不僅小的看到了,這十幾個兄弟全都看到了。」
「是,我們都看到了劉爺將五口裝著藥款的箱子交給了那個叫陳燁的年輕人。」十幾名黑衣車伕參差不齊的說道。
「劉全寶,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石雄冷笑道。
「爺,冤枉,他們說的全是假話,爺不要相信他們!」狗子大聲喊道。
「狗子!」劉全寶大聲喊了一句,狗子一顫,扭頭瞧著劉全寶。劉全寶抬起頭,平靜的瞧著石雄,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大藥櫃你等著一天很長時間了吧。」沒等石雄張嘴,劉全寶沖孫立抱拳施了一禮:「全寶今日是難逃一死了,但臨死前,全寶有肺腑之言相告,李莊陳燁人雖年輕但其人心志不小,東家不可等閒視之。」
石雄冷笑道:「劉藥櫃這話實在可笑至極,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子能有多大本事,還大言不慚的恐嚇爺,讓爺對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孩子不能等閒視之,哼,領著一幫窮的只剩下褲襠裡的玩意的窮鬼們還能翻了天,真是可笑之極。劉藥櫃為求活命,你還倒不如老實交代你是如何貪拿藥櫃的銀子中飽私囊,說不定爺念在你臨死有悔過之心,饒你這條賤命。」劉全寶面帶不屑地冷笑。
孫立沉聲道:「拉出去,埋了。」
閣外隨聲進來四名滿臉橫肉,一身藍色緊身打扮,腳蹬踢死牛黑面布鞋,膀大腰圓的手下。四名手下衝孫立抱拳施了一禮,轉身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全寶和狗子。
一名臉上泛著青茬的手下,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劉藥櫃,金虎得罪了,您是有身份的人,還是自己請起跟我們走吧。」劉全寶站起身來,沖孫立深施了一禮,轉身向閣外走去。一旁跪著的狗子早已嚇癱了,一名手下獰笑著像抓小雞一般將狗子提溜起來跟在了後面。
「站住!」閣門口站著一名身穿粉紅縷金紋繡著群蝶飛舞的錦蘿窄褂,下身翡翠綠色錦緞褶皺長裙,體態婀娜的絕色美人。女子烏黑如緞的秀綰成髻橫插一支鑲嵌著祖母綠寶石的金簪,一雙難以形容其美的玉手拿著一本厚厚的賬冊,面容清冷的看著劉全寶。
劉全寶躬身施禮道:「全寶見過嬋玉小姐。」
女子冷冷道:「這是要去哪?去死嗎?給我老實呆著。」聲音雖清冷但卻如百靈啼唱般清脆悅耳。
女子邁動蓮步走進閣內,霎時間整個鳳閣似乎隨之一亮。若說紫檀牙床上玉體橫陳的思思是千年狐妖幻化人形,而進入閣內的年輕女子則是仙山修道的仙姑駕臨凡間。
思思慌忙穿戴起衣裙,美目偷瞟著女子,流露出畏懼和自慚形穢的的神色。閣內的其他人從女子進入全都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孫立也從紫檀躺椅坐起,笑道:「嬋玉你怎麼來了?」
嬋玉冷冷道:「為什麼處置劉藥櫃?」
「回小奶奶,是劉,」石雄陪著笑臉解釋了半句,就被嬋玉陰冷的眼神嚇得住了嘴。
小遊戲,等你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