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哪個大戶人家當管事的,身邊總會安排一名副手,只是為了防止突狀況,家裡事情無人接手生。
將軍府一共有十五位大管事,有負責其他莊子收成的,有負責鋪子收租的,還有採辦各方面的等等。
雙至利用了三天時間,將這些管事都記了起來,雖還沒見過面,但對這些在將軍府做了幾年的管事已經有了大概的瞭解。
石拓明日就要啟程往東臨城圍剿山賊,這些天他都忙著部署軍隊,留在將軍府的時間很少。
石仙慧也經常跑出去,不用想,雙至也知道她是去見誰,下個月春闈大考就開始了,雙至心裡也希望秦子絢能夠成功,不過以他的才能,前三甲自是沒有問題的。
令雙至比較在意的是胡夫人,這幾天她真的是足不出門,幾乎都關在自己院子裡,這樣安靜和甘心,真讓雙至有不怎麼好的預感。
今日,雙至起了個大早,像往常一樣,她走到花廳吃完早飯,便在大廳等著那些管事們一會兒前來聽派。
過了一會兒,賬房管事馬俊來了,雙至示意他站在一旁,待其他人到了再開始。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零碎來了幾個管事副手。
雙至悠閒地繼續坐在太師椅,放鬆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
一個時辰過去了,在大廳上,站著馬俊,還有三個管事,其他都是副手,一共有十一位管事,和前院的大管家沒有來。
「你們的管事去哪裡了?」雙至目光內含,似笑非笑問著站在她最近的一個副手。
那些副手面面相覷,額頭迸出冷汗,「回夫人,小的……小的不知。」
雙至輕笑,她也知道許多管事都是胡夫人在這兩年提拔上來的,想來他們是打算聯手來反她了,這種背水一戰的計謀,是誰的主意?以為這是給她下馬威?
看來徐管事的事情,並沒有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嘛,這些人……是在再次請她殺一儆百。
就在雙至打算開口說出她接下來的決定時,將軍府的大管事終於帶著那十一位管事氣勢磅礡地走了進來。
「夫人,我們有事耽擱,來晚了。」大管事淡淡地給雙至行了一禮。
雙至唇邊含著一抹淺笑,「大管事,你需要解釋一下為何會遲來了一個時辰嗎?」
大管事冷掃了馬俊等人一眼,對雙至道,「夫人,小的等人商量過了,覺著您前幾日懲罰徐管事實在有些不公,徐管事只是按規矩做事,如果這也是錯的,那我們幾位管事的實在難以繼續做下去了。」
雙至抬起手中的茶盞,靜靜地啜了一口,潤了潤喉,一派閒情逸致的悠閒看著大管事,「那麼大管事,你們商議之後的結果如何?」
大管事佈滿皺紋的臉閃過一抹得意的喜色,「請夫人讓徐管事回到賬房,還有,我們也希望夫人再給我們漲一成的工錢,這些年來,府裡一直都沒給我們漲工錢,別的府裡平常一名執事都要比我們高幾倍的工錢了。」
雙至冷眼看著他們,這些人拖延了那場大半天時間,然後便是要逼著她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她都不知道究竟是他們腦子進水了,還是被人利用還不自知。
這些管事雖然不是賣身在將軍府,只是簽了契約在府裡打工,但這種聯手來逼主子的,大概算是京兆一家了。
難道她看起來真有那麼蠢,那麼好欺?
「大管事,你知道你現在這行為是什麼不?逼主嗎?」雙至淡聲。
大管事眼底掠過一抹畏縮,「我們……我們也是希望夫人您體諒一下我們這些管事的。」
雙至心裡忍不住低咒了一聲,沒想到堂堂將軍府,竟然還出了這樣的惡僕。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這些管事面前,冷冷看著他們,「你們也都和大管事一樣的想法嗎?」
那些管事低著頭,心想他們這麼多人一起,夫人肯定會妥協的,如果將他們都趕出去了,誰來為將軍府做事?那肯定一團糟的,夫人是個聰明人,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雙至淺笑,「很好!」
她走回上,穩穩坐了下來,「王副手,你到將軍府幾年?」
站在馬俊旁邊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回夫人,小的在將軍府一年有餘。」
雙至點了點頭,看向那些反天的管事,這些有好幾個管事在石拓還是副將的時候就已經留府裡了,算是家裡的老僕從,沒想到今日竟然受外人挑撥來逼主子,她當然不會認為他們只是為了那個徐管事和一成的工錢,究竟他們得了什麼好處來反她,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從今日開始,你便是將軍府的大管事,王管事,你能勝任嗎?」雙至提聲問道。
王管事愣住了,好像有一種天上掉下餡餅的驚喜,「是……夫人,小的一定會好好幹的。」
「各房副手,從今日起,你們便接替各房管事的差事,再從下邊的人選一個上來當副手,至於大管事等人,即日起,免去所有差事,從此將軍府永不復用。王管事,將他們與將軍府簽訂的契約還與他們,該如何扣工錢,便如何扣,如果你們有任何意見,可以拿著契約到官府,看看究竟是你們逼主有理,還是我趕奴正確。」雙至以一種睥睨的姿態看著眼前那些臉色攸地變色的管事。
別人敬她一尺,她自然會還人家一丈,但別人若是傷她一分,她絕對三分奉還。
「夫人,你……你怎麼能這樣做?」原大管事聲音都變了調,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被趕出了將軍府了,他可是將軍府的老僕從了。
雙至冷冷哼了一聲,「王大管事,我乏了,將這些人請出上房,讓人看著他們清點私物,一個時辰之後,我不想在府裡再見到他們。」
王大管事答應了一聲,「是,夫人。」
雙至目光冷冷射出廳外,那些跟隨著原大管事來看熱鬧的丫環,「你們是打算各自回去做事,還是要我將你們賣出去,讓牙婆再送一些新的奴才來頂替你們?」
那些丫環臉色一白,急忙行禮之後分散開去,並在心裡暗暗誓從此以後一定不能得罪夫人,也不能隨便聽別人挑撥,否則下場就和大管事一樣了。
「王大管事,若是這些人不願意走,就讓護院小廝們進來幫忙!」雙至對上幾雙不忿的眸子,輕聲開口。
那些已經被雙至宣佈永不復用的管事們,個個臉色如死灰,他們絕對想不到夫人的手段會厲害到這個地步,胡夫人明明保證過,絕對能讓夫人再交出大權,並承諾過後給他們加三成工錢,事情怎麼到了這種地步了?
而三天不曾出過屋裡的胡夫人此時正在給威兒講故事,笑容溫婉柔美,看著就是一副母慈子孝的美好畫面,但她心裡其實也焦急,她在等,等著去收拾殘局,她想讓全府的人知道,只有她才有魄力當家。
一名丫環急步在外頭進來,在她耳邊耳語幾句。
胡夫人嘴邊柔美的笑容漸漸淡去,聲音平靜,「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丫環出去之後,胡夫人面無表情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竟是如此刺眼。
「爹爹……」威兒手中的珠子掉了在地上,他急忙驚呼,爬下椅子要去找珠子。
胡夫人眼角一抽,似乎平靜的海面突然捲起巨浪般,她一手抓過威兒的衣襟,面目猙獰,「你要我說多少次,你爹死了,他死了!他被人害死了,現在他們連我也想害死,我報不了仇,你要癡傻到什麼時候,你這樣子將來怎麼為你爹報仇。」
威兒被嚇得臉色蒼白,記憶深處某些畫面重疊,他瞠大眼,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不許哭!不許哭聽到沒有!」胡夫人尖叫著,張口狠狠在威兒背部咬了下去,好像洩恨一般,眼底充滿了怨懟。
威兒一陣吃痛,卻不敢叫出聲,要是他叫出聲了,娘一定會更用力咬他了。
如果爹爹在,娘就不會總是咬他了,爹爹……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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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拓是在差不多傍晚的時候回府的,不過今日在大宅門前,卻有些不同以往,府裡十幾個管事竟然齊聚在門前,見到他從馬車中下來,刷一聲都跪在他面前。
先是前大管事,哀怨委屈地跪在石拓面前說著夫人如何獨斷獨行,如何排除異己,如何將他們全部趕出將軍府。
緊接著,所有管事都叫著要石拓做主。
石拓皺眉看著他們,心裡浮起一絲怒意。
「你們一起跟夫人到上房,說要夫人復用徐管事?」石拓淡淡地問他們。
前大管事道,「爺,我們只是想與夫人提一些中肯的意見,誰知不合夫人心意,便將我們全部都趕出府了。」
石拓冷笑,「夫人如何處理徐管事,想用哪些下人,是你們能提意見的?你們是什麼身份?早在一日我便說過了,家裡一切事情由夫人做主,你們是當耳邊風了?」
前大管事各人聞言,臉色變了變,「爺,我們……我們不是……」
「爺,您回來了。」祥興從大宅門出來,他早知道這些管事們不會就此甘心被夫人趕出府的,果然來找爺胡說八道了。
石拓掃了這些管事一眼,轉身走進府裡,「祥興,讓人把他們都趕走!」
祥興爽快地應了一聲,對在一旁的王大管事使了個眼色,便急忙跟上石拓,把這幾日府裡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石拓聽了。
石拓聽完,心裡頓時大怒,想不到在他忙碌的這些天,家裡的下人竟然都欺到雙至頭上了,想到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姑娘,還要受這些人欺負,他心裡就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