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仙慧在說出她遇到秦子絢之後,見到雙至臉上愕然的表情,很滿足地笑了,然後對雙至道,「我與秦公子約了今日在會客樓見面,大嫂,我先走了,等我有空再來和你詳說。」
雙至看著石仙慧如一隻彩蝶般翩翩離開她屋裡,幽微輕歎,無奈笑了。
秦子絢麼……
這個時候也應該差不多是要春闈大考了,石仙慧求著石老爺讓她來京兆,也是為了秦子絢吧。
這麼刻意來跟說她今日約了秦子絢,是想向她表明什麼?
不過真奇怪,聽了石仙慧的話,她竟然只覺得無奈和好笑,卻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心痛。
原來不知不覺中,某些她曾經以為會永生不忘的東西早已經隨著時間流逝了。
不久,胡夫人果然讓人帶著威兒過來了。
容蘭牽著威兒進來,「夫人,這孩子真奇怪,問他什麼都不答的。」
雙至看向威兒,這孩子手裡抓著兩顆黯淡無光的珍珠,低著頭,看也不看周圍的人一眼。
「威兒?」雙至走過去,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
威兒抬起頭,目光呆滯地看著雙至,「爹爹……」
雙至對他柔柔一笑,「你想找爹爹嗎?」
威兒舉起雙手,給雙至看他手裡的兩顆珠子,「爹爹,爹爹……」
香芹和容蘭她們面面相覷,暗道這孩子不會是個癡兒吧?
雙至憐愛地摸了摸他的臉,威兒卻好像被嚇到似的,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驚恐地看著雙至。
「這孩子是怎麼了?」紅棉忍不住問。
是得了自閉症吧!雙至心想。
「威兒可能是怕生吧。」雙至低聲道,然後柔笑看著威兒,「威兒,我陪你玩好不好?」
威兒眨了眨眼睛,圓潤的小臉浮起一絲疑惑,他再次舉起手,「爹爹……」
雙至點了點頭,「好,咱們來玩珠子。」
威兒本來無神的大眼瞬間一亮,粉嫩的唇瓣綻開一個怯怯的笑意,從懷裡摸出一個小袋子遞給雙至。
雙至笑著打開,裡面都是一些褪了顏色的次等珠子,「威兒很喜歡珠子啊?」
威兒圓溜溜的大眼閃過一絲狐疑,「爹爹……」
雙至輕笑,這個威兒應該是聽得明白她在說什麼,只是不懂得怎麼表達,他是怎麼會這樣的?因為父親戰死沙場的原因?還是自幼就有自閉傾向?
可他才五歲吧,胡副將過世也有兩年多了吧,三歲的孩子懂得什麼叫死亡嗎?
她牽著威兒的手,「我們去花園玩珠子。」
容蘭和香芹對視一眼,都不明白夫人怎麼會對威兒這麼好。
「來,我們一人一顆珠子,放在地上,用手指一彈,我的珠子撞上你的珠子,那就是我贏了。」花園的涼亭中,雙至耐心地和威兒說話,教他怎麼玩珠子。
「爹爹……爹爹……」威兒好奇地看著雙至在玩珠子,眼底充滿了好奇。
雙至看著這個圓潤可愛的孩子,心裡不禁感到一陣憐惜,不管是上一世還是今生,她都很喜歡小孩子,她一直覺得小孩子是世間最純淨的靈魂,和他們在一起,不必什麼事情都要千算萬算謀盡心機。
沒錯,她接近威兒是想更深一步瞭解胡夫人的為人,但看到威兒這樣,她實在有些慼慼然,自己是不是心靈太過黑暗了,連這麼一個有自閉傾向的小孩都利用。
「爹爹……」威兒扯住雙至衣袖,著急看著滾出涼亭外的珠子。
容蘭把珠子撿了回來,遞給雙至,「夫人,這孩子能問出什麼話嗎?」
雙至眼神微閃,盯著手上的珠子看了一會兒,才柔聲道,「威兒很可愛,不必非要有什麼目的才能和威兒玩的,威兒,你說是吧。」
威兒眼裡只看到雙至手裡的珠子,「爹爹……」
雙至輕笑出聲,看著在她掌心珠子,「威兒,這是珠子,珠——子,跟我讀一次。」
威兒愣愣看著雙至,又看了看珠子,怯怯開口,「爹爹……」
「是珠子,不是爹爹,威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要是說對了,我就把珠子給你。」雙至利誘哄著他。
威兒緊抿著唇,不知所措看著雙至。
雙至歎了一聲,看來真的需要慢慢來。
「給你,威兒很乖呢,聽得懂我在說什麼。」雙至把珠子放在他掌心,溫柔說道。
「夫人,爺回來了,正在屋裡等您呢。」雙至正想繼續和威兒玩彈珠的時候,秋萍卻踩著碎步走來,對雙至道。
雙至點了點頭,「紅棉,你帶威兒回胡夫人那兒吧,明日再讓他過來玩。」
紅棉答應著,伸手想要牽起威兒的手,怎知那威兒卻避開她,雙手緊緊抓住雙至的衣袖,不讓她離開,「爹爹……」,
紅棉好笑道,「這孩子遇見誰都叫爹爹呢。」
雙至輕撫他臉頰,感覺到他還有些閃躲,便不再碰他,「威兒乖,明日再來玩珠子好不好?你先和姐姐回去,你娘也要想你了呢。」
威兒的澄澈的大眼突然閃過一抹恐懼,他放開雙至的衣袖,小臉有此白地跟著紅了起來。
香芹走近雙至身邊,「夫人,這孩子有些不大對呢。」
「嗯。」雙至瞇眼看了威兒的背影一眼,轉身往上房走去,她剛剛也看出來了,威兒在聽到她提起胡夫人的時候,反應有些莫名其妙。
那不是一個孩子對自己母親應該有的反應。
回到屋裡,石拓正好把官服換了下來,穿著單衣坐在軟椅上等著雙至。
雙至讓丫環們都下去了,端著一杯參茶走到石拓身邊,遞給他,「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石拓接過參茶放在旁的几上,把雙至拉到自己懷裡,「今天早些回來陪你。」
雙至含笑看著他,輕撫他有些細紋的眼角,「你最近都好忙,不要累著身體了。」
石拓笑道,「再過一些時候就不會這麼忙了。」
雙至偎依在他胸前,「石拓,是不是又要打戰呢?」
石拓緊摟著她,輕聲問,「你害怕嗎?」
雙至拉起他的手,和自己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我相信你,就算真的要打戰,你也不會丟下我的。」
石拓看著和自己大手絞纏在一起的纖纖小手,怎麼會有人的手這麼像白玉呢,「雙至,不是打戰,邊關戰事已平,已經不需要打戰了,只是最近有山賊在東臨城出沒,許多過往商賈行人都被殺害,朝廷下令要剿滅山賊,但幾次都無功而返,皇上才讓我回京兆的。」
「那山賊這麼厲害?」雙至詫異問,如果需要出動石拓的山賊,那還真的就不簡單了。
「那不是普通的山賊,每次出兵圍剿,他們都能全身而退,聽前幾次帶兵出戰的大人說了,這些山賊深諳行兵陣法,且所持兵器都是長矛,一般山賊,是用不起長矛的。」石拓本不想跟雙至說這些朝廷的事,但又不想她擔心,只好簡單說了一下。
雙至皺眉想了想,疑惑道,「可就算那些山賊再怎麼懂得如何行兵打戰的陣法,也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朝廷什麼時候要去圍剿他們,說不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呢。」
石拓黝黑的眸子一亮,「雙至,你還懂得這些呢?」他還以為她根本聽不明白這些事情,就算聽明白了,也應該不會有興趣才是。
雙至臉一紅,不好意思說這些都是以前看書時候的老劇情了,「真的有細作?」
石拓道,「還沒查出是何人,只要查出來了,那山賊剿滅之時也就到了。」
雙至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我有辦法。」
耳廓被她溫熱的氣息一拂,石拓心神一陣蕩漾,哪裡還能集中精神聽雙至在說什麼,腰間的大手已經探入她衣襟裡,「嗯?你有什麼辦法?」
雙至咬了咬唇,按住在她衣內亂動的手,嗔怪叫道,「人家說正經的呢,你別亂來。」
石拓咬住她耳垂,「我這是亂來?」
雙至聲音變得嬌媚,「你先聽我說嘛,不要這樣,現在是白天,石拓,放我下來。」
石拓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榻上,沒等雙至反應過來,他已經**著身子壓了上去,「雙至,我都忍了好幾天了。」
他重重吻住她的唇,挑逗著她。
這些天他都入夜才回來,不忍心在半夜吵醒她,強忍著**擁她入眠,那還真是一種折磨,好不容易今天能早點回來,他怎麼會放過她。
斷斷續續的吟哦聲和粗吼聲傳了出來,在屋外的容蘭和香芹紅著臉對看一眼,走出屋裡,交代二門的婆子今天都不要放任何人進來打攪爺和夫人。
當雙至筋疲力盡躺在石拓身上的時候,石拓卻是一副彷彿剛剛品嚐了饕餮大餐般的滿足,粗糲的手指還戀戀不捨地在雙至光潔柔嫩的背部摩挲著。
「雙至,你剛剛說有辦法找出那細作的,來,說來聽聽。」他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說著。
這男人每次歡愛過後,聲音都會讓她覺得異常性感迷人,雙至在心裡默默想著。
「我累了。」她懶懶地喃語。
石拓還未從她身體出來的**輕輕往上一頂,「累了,嗯?」
雙至咬牙瞪他,「你就不知道節制的嗎?」
石拓含住她的耳垂,靈活的舌尖輕輕攪動著,「雙至,雙至……我只對你這樣,只對你……」
雙至深喘一聲,好不容易沉澱下去的**又被他撩撥起來,下腹莫名的空虛讓她忍不住輕擺著腰肢,將他的堅挺完完全全容納到自己身體之內。
卷一:重生九十回:心有靈犀
繾倦纏綿之後,雙至和石拓睡了一會兒,醒來時,二人也不急著起身,回了京兆後,他們極少有機會這樣相互依偎著說話。
「你是說,計中計?」石拓聽完雙至的話,有些訝異的側身看她。
「細作既然能夠潛伏在軍營這麼久,肯定不會那麼容易自爆身份,石拓,你一定已經知道怎麼做了,是不是?」雙至才不相信她剛剛那麼明顯的提示,石拓會聽不明白。
石拓輕笑,緊摟著她,「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總不能說是從電視小說中學來的吧,「這個辦法可行嗎?」
石拓沉聲重複著雙至所說的方法,「把圍剿的時間傳了下去,細作自會暗中告知山賊,而我們在到達東陵城時,立刻改變時間,即刻圍剿山賊,這樣不僅能除去山賊,還能讓那些細作被誤以為出賣了他們。」他頓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著雙至,有驚喜,有訝異,還有一些看不明白的神色,「雙至,雙至……」
雙至緊張的看著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行?」
石拓摟住她,有些激動,「不是,可行,可行,我今早便是這樣吩咐下去的,你竟然和我想的一樣。」
雙至捧著他的臉,「這就是心有靈犀哦。」
石拓吻了吻她的嘴角,拉著她的手貼在心口,「嗯,心有靈犀。」
心跳,突然加快,雙至臉頰泛起紅暈,暗罵自己為什麼最近對著石拓的時候,常常心跳會加快,那是一種從所未有的心悸。
「這些天都在家裡作甚?」他勾起她下巴,看到她眼底蒙著一層迷惘之色,這讓他有些莫名的不安,他不喜歡看到她這樣神色。
雙至摀住在狂跳的胸口,難得在石拓面前表現得羞澀,她想她應該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了,她……愛上石拓了。
「雙至?」得不到她的回答,石拓皺眉,撐起身子與她面對面,看到她滿臉通紅,雙眸卻潤亮清澈,他心一跳,感覺自己好像能夠從她眼神知道她的心意似的,「在想什麼?」
雙至輕咳一聲,避開他探究的眼神,「沒,沒什麼。」
石拓俯下頭,「你在害羞什麼?」
雙至聞言,嗔了他一眼,「我哪有在害羞。」
看到她漲紅的雙頰,石拓心情大好,「這幾天都在家裡作甚?」
雙至見他轉移話題,心裡鬆了口氣,她現在還不想跟他說明她的心意,必須等到她確定他心裡也有她的時候,她才會和他坦誠相見,這不是因為面子或者其他什麼問題,只是想要更保障一些罷了。
「看書嘛,今天和威兒作耍了一會兒。」雙至環著他的腰,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如果能夠一輩子都這樣,就好了。
「和威兒?」石拓微怔。
「嗯,對了,那威兒是自小就這樣嗎?他只會叫爹爹,其他的都不會說。」雙至問道。
「以前胡副將經常帶威兒來將軍府,這孩子以前就不怎麼喜歡說話,不過倒是和胡副將很親厚,每次胡副將回來,威兒都會粘著他,可能是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過世了,所以才更不喜歡說話。」石拓的語氣有些沉重,畢竟胡副將是為他擋了一箭才死去的,他心裡終是有些疚意。
難道威兒真的是受了胡副將過世的刺激才變得自閉的?
「這威兒和胡夫人親厚嗎?」雙至問。
石拓道:「不清楚,當初胡夫人被胡家趕出門無處可去,便來將軍府求我幫忙,我讓她留在府裡,平時卻是很少見到她。」他之前常年在邊關,就算有回府,也是獨自一人在書房,和胡夫人並沒有多大交集。
不過威兒大概是因為曾經見過他和胡副將一起,對他比較依賴,只是他不知道怎麼去和一個小孩子相處,反而讓威兒有些怕他了。
雙至聞言,暗歎這石頭還真不知道人家胡夫人可能已經對他日久生情了,她問,」胡家為何要將胡夫人趕出家門?就算是趕胡夫人,也不可能不要威兒吧,畢竟威兒是胡家的骨肉呢。」
石拓挑了挑眉,「這個不甚清楚,怎麼?你對胡夫人他們母子這麼感興趣?」
雙至甜甜笑道,「我是喜歡威兒,希望他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樣說話作耍。」
石拓笑道,「你喜歡小孩子?」
「喜歡,很喜歡。」雙至點頭道。
石拓的聲音變得曖昧不明,「那你給我生個孩子,嗯?」
雙至臉一熱,笑容更甜了,「嗯,你喜歡女孩子還是男孩子?」
「都喜歡。」石拓緊緊抱著她,想著以後他們的孩子,心裡被一種莫名的感覺漲得滿滿的。
雙至滿足的笑。
「石拓,能和你成親真好。」
雖然這個將軍府還有許多她看不明白摸不透的地方,好像這個胡夫人……她不相信胡家會不認威兒這個唯一的孫子,而胡夫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會惹公婆不歡的人,究竟為什麼她要留在將軍府,為什麼不願意回胡家,還真是一個糾結的問題。
還有那個媚姨娘,雖說這個生得美艷妖媚的女子不像有心機的人,但決不是一個能讓她放心的人。
起身之後,雙至讓丫環準備了洗澡水,和石拓梳洗之後,才來到花廳吃飯。
「對了,石拓,那些年節人家送上門的禮物,還是要給退回去嗎?」雙至剛喝完湯,想起還有個問題一直沒問,退禮物是相當落人家面子的事兒,就算石拓不喜歡和他人應酬這些,但也不應該這樣不給別人面子,畢竟都是同僚。
她不喜歡石拓在朝廷樹敵太多,年節送禮物只是一種很平常的人際交往關係,沒必要把自己擺在太高的位置上,會樹敵的。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石拓頓了頓,「退回去?往年都是這樣做的?」
這下雙至倒愕然了,「你不知道?」
石拓搖頭,「這些都是胡夫人在打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雙至忍不住想要翻白眼,這傢伙人緣一定差到不行了!
「你就這麼相信胡夫人嗎?」雙至沒好氣的問道,如果胡夫人對將軍府不懷好意,要毀了將軍府還真是輕而易舉。
石拓苦笑,「雙至,戰事未平之前,我沒有精力去理那麼多,而且,現在不是有你嗎?」
雙至撅了撅嘴,「算了,你是大老爺,哪裡能理內院那麼多雜事。」
石拓輕笑道,「以後內院的事兒,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不好?」
雙至嗔了他一眼,「吃飯!」
過了一會兒,石拓突然道,「雙至,明日要去給舅舅敬茶。」
「咳咳咳……」雙至差點把口裡的湯給噴了出來,被嗆得臉都紅了。
「石拓忙輕拍她的背,「怎麼喝得那麼急,慢慢喝!」
誰喝得急了,明明是給他嚇到了好不好!雙至無力去辯駁,順了口氣之後才看著他,「給舅舅敬茶?明天?」
石拓點頭,「嗯,雖然舅舅和石家沒有來往了,但他始終是長輩。」
「我明白。」她本來就該在進門的二天給舅舅敬茶的,「只是,我還沒準備嘛。」
「舅舅是個剛正嚴謹的人,但不難相處,你無需緊張。」石拓柔聲道。
「嗯,明日你不必上朝嗎?」雙至問道。
「不用,過幾天要離開京兆剿滅山賊,所以還是先與你去拜會舅舅。」石拓道。
「啊,你要離開多久?」雙至急忙問,成親這麼久,還沒試過分離呢,雙至心裡實在不捨。
「不會過兩個月的。」石拓撫著她的臉,心裡也想著要是他離開家裡,還不知她能不能習慣,她才剛來京兆沒多久,自己就要離開這麼久,他心裡突然對她充滿了憐惜。
「那你在東臨城的時候,每天要想我一次,不許被別的女人給勾引了。」雙至表情無比認真的看著石拓,以一種嚴肅不許反抗的語氣說道。
石拓一愣,隨即大笑出聲,「是,是,絕對不讓別的女子給勾引了。」
雙至想了想,又道,「也不許去勾引別人!」
胡夫人和蘇尹雪已經夠讓她頭疼了,千萬別再來三個。
二日,雙至在忐忑中起身,準備往林家拜會石拓的舅舅,對於這位扶持過石拓的長輩,雙至心裡還是很感激和尊敬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待不待見她。
林府離將軍府並不遠,相隔也就幾條街的距離,宅子比起將軍府自然是要小了一些,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石拓捏了捏雙至的手心,對她微微笑著。
雙至呼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緊張。
「大爺,您來了。」雙至他們剛下馬車,便有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走過來,給石拓行了一禮,很是恭敬。
石拓淡淡點了點頭。
那管家眼角掃了雙至一眼,也沒有打招呼,便在前頭領路。
林府的格局和將軍府差不多,只是比之將軍府要精緻小巧一些。
「是拓兒來了嗎?」剛走進大廳,雙至便見到一名身著華麗衣裳的婦人從側門出來,看到石拓時,臉上堆滿了笑容。
「舅母!」石拓一揖,對那婦人喚道。
原來是林老夫人。
卷一:重生九十一回:林府
「舅母。」雙至只打量了這位雙鬢已有些白的林老夫人一眼,便姿態端雅地行了一禮。
林老夫人盯著雙至看了一會兒,才笑道,「這位就是拓兒的新婚夫人了?真是個可人兒,快免禮,坐著說話吧。」
雙至謝了禮,待林老夫人坐到上位之後,才低眉順耳地在石拓旁邊的椅子坐下。
「舅母,我回京數日,一直耽誤未能來給舅母和舅舅請安,還請見諒。」石拓坐下之後,便對林老夫人請罪,看得出他很尊重舅舅一家。
林老夫人溫和笑著,語氣親切,「拓兒是大忙人,又是堂堂大將軍,自然是公務繁忙的,舅母和舅舅都知道你有這份孝心就行了。」
石拓微微一笑,「舅母,我想讓雙至給你們二老敬茶,舅舅可是在書房?」
林老夫人面色有些尷尬,「這樣啊,只是……只是你舅舅如今卻不在家中,我看這敬茶也就免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記著這些俗禮了。」
雙至低著頭,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她一點也不意外會遭遇到這樣的對待,如果林府這麼輕易就接受了石家給石拓娶的妻子,她才覺得奇怪。
這林老夫人雖看起來和藹可親,但言語間隱隱的冷淡和疏離雙至還是感覺得出來的,而且從剛剛進門,林府的管家和丫環對她都沒有像對石拓一般尊敬,這大概是受了林老太爺的影響吧。
想來林府對石家的怨氣只怕不是兩三天就能化解的,當初石拓的母親嫁入石家,已經讓林家很是不滿,後來石老爺還讓一個丫環成了續絃,這簡直就是讓林石兩家的關係雪上加霜,石拓的外公好像就是因此加重了病情,在女兒過世的一個月後,也仙遊了。
石拓的外公當年也就只有林老太爺和林婉娘兩個子女,而林大人又比林婉娘要年長十幾歲,當初家裡每人都將林婉娘視為掌上明珠,林婉娘的死對林家各人打擊都不小,特別是林老太爺,他是最疼惜林婉娘的一人。
石拓眼神一暗,「既然如此,我們就等舅舅回來再敬茶。」
林老夫人笑了笑,「拓兒,你還是這麼固執。」
石拓歉然的看了雙至一眼,舅舅對石家有怒,但實在不該遷怒到雙至身上。
雙至對他露出一抹瞭然的微笑。
「舅母,年前收到舅舅的信箋,說是已經準備致仕?」看到雙至理解的微笑,石拓心裡一暖,更希望雙至能夠讓林府認同,他不想讓雙至受委屈。
「是啊,皇上已經恩准了,還讓雲之承襲你舅舅的官位,這倒是一件喜事呢。」林老夫人笑逐顏開,想到自己唯一的兒子本來只是六品文官,如今承襲了丈夫的官位,那就有三品了,這麼不是林家的福氣。
「表哥學識淵博,定能得到皇上賞識。」石拓淺笑道。
「但願如此,再過幾日,雲之就要正式上任了,你舅舅啊,以後就留在家裡賞花賞月了。」林老夫人笑道。
「不僅是賞花賞月,還要賞美人,娘,這樣你認為爹的致仕可是好事?」林老夫人話音剛落,便聽到廳外換來一聲清朗的笑聲。
雙至聞聲看去,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華衣男子,生得斯文儒雅,眉間一排爽朗之氣,看起來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林老夫人嗔了他一眼,「沒個正行,給拓兒看笑話了吧。」
來人正是林老夫人的獨子,林雲之。
林雲之驚訝的看向石拓,道,「就石拓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他還會笑話我?」
石拓掃了林雲之一眼,面無表情。
「人家笑話你還要說出來的?有你這般現世的嗎?」林老夫人沒好氣道,自己的丈夫分明不苟言笑,兒子卻狡猾多話,都不知在哪裡學來的,人家當文官的,哪一個不是斯斯文文說話客客氣氣的,就偏偏自己的兒子長得雖然斯文溫雅,性子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林雲之無所謂地笑了笑,在石拓對面的椅子坐下,視線落在雙至臉上,「這位就是表弟妹了吧,哎呀呀,剛剛真是失態了失態了。」
雙至盈盈起身,給林雲之行了一禮,「表哥。」
林雲之起身回敬一揖,「表弟妹客氣了。」
雙至微微一笑,覺得這位表哥大概是整個林府中唯一對自己沒有敵意的人了。
「年前聽爹說你要成親了,我還真不敢相信,哪家姑娘這麼委屈自己嫁給你這石頭,嘖嘖,表弟妹,你當初肯定不知道要嫁的人是他吧。」林雲之笑瞇瞇地問雙至。
雙至怔了怔,沒想到林雲之竟然和自己有同樣的想法,石拓就是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不過她可不敢表示自己萬分同意他的說話,只是對林雲之報以一笑,「成親之前,我##是見過石拓了。」
林老夫人不大滿意地看了雙至一眼,覺得這女子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哪裡有姑娘家未成親先見了夫君的。
他們雖是知道石拓成親了,但因為心中仍有芥蒂,自然沒有問過石拓要娶的哪家姑娘,而石拓想當然也沒有那麼詳細在信中介紹過雙至的家世。
林雲之笑道,「表弟妹也是普靖城人士?」
「和石家是世交吧,令尊是商賈?」林老夫人接口問道,語氣有些輕蔑。
雙至不以為意笑道,「家父並非商賈,福家和石家確實是世交。」
林老夫人眼角一揚,「福家?你姓福?」
雙至點頭,微笑道,「是的,舅母。」
林雲之頗興味看著林老夫人,然後對雙至道,「據我所知,普靖城似乎有好幾戶福姓人家,表弟妹,你可聽說過八城風味館?」
石拓挑眉,不明盯著林雲之。
雙至端雅淺笑,「如今正是家兄在打理。」
林老夫人突然臉色微變,直直盯著雙至。
林雲之猛然站了起來,「冒昧問表弟妹一聲,令尊大名可是福滿多?」
雙至盈盈一笑,「原來表哥識得家父?」
林雲之和林老夫人交換了個顏色,彼此眼底都有些愕然,林老夫人除了驚愕還有一絲澀意。
「福家太祖當年被視為天下一智者,與我們林府有些淵源,所以才冒昧問表弟妹,想要確定一下。」林雲之的語氣仍帶了一些試探。
雙至笑道,「太祖爺辭官還鄉,早已不是天下一,且早已辭世多年,如今我們福家子孫哪裡還能承得起太祖爺的聲名。」
聽雙至說完,林老夫人已經睜大眼,說不出話了。
林雲之愣了片刻,隨即大笑出聲,連聲道,「好!好!好!」
雙至納悶,不知林雲之好的是什麼,轉頭狐疑看向石拓,石拓也是莫名看著林雲之。
林老夫人很快淡定下來,喚來管家,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管家聽完,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拓兒,時候也不早了,今天中午便在這裡留飯,也好等你舅舅回來,你舅舅許久不曾見你,想也是有許多話要與你說的。」林老夫人笑著道。
石拓略思片刻,答應了下來,他也想讓舅舅見見雙至,不要對雙至存任何偏見。
雙至卻頓感奇怪,雖然林老夫人掩飾得很好,但她卻隱約覺得似乎林老夫人對自己的態度軟和了許多。
石拓既然答應了留飯,林老夫人便讓人把午飯安排在花廳。
「時間尚早,你們兄弟二人有什麼話就到書房去說,我也好與雙至到花園去走走。」林老夫人站了起來,對林雲之道。
林雲之笑瞇瞇地答應著。
雙至知道林老夫人是示意自己跟上她,她無奈看了石拓一眼,在石拓擔憂的眼神中,與林老夫人離開了大廳。
「不知普靖城如今是個什麼光景,我也有許多年沒有回去了呢。」林老夫人和雙至來到後院的花園之中,讓人準備了一些茶點在涼亭,坐下之後,便莫名地感歎了一聲。
「普靖城還是普靖城,沒有什麼變化呢。」雙至笑著道。
林老夫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家裡各人都還好嗎?」
雙至心裡一頓,這林老夫人問的是石家的各人還是福家的各人?她溫聲回道,「大家都挺好的。」
林老夫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那奴才會善待你?她連拓兒都能趕出家門的。」
這奴才說的是石夫人吧?這話她能答嗎?
林老夫人也沒非要雙至回答,很快又轉移了別的話題,幸好都只是一些家常聊天,沒有再問她那麼尖銳的問題了。
沒多久,剛剛被林老夫人使出去的管家便來了,對她們一禮,「老夫人,老太爺回來了,正在大廳呢。」
林老夫人笑了笑,對雙至道,「那咱們去大廳吧。」
雙至伸手扶住林老夫人的手臂,林老夫人竟沒有避開只是對她溫和笑著,一起走向大廳。
大廳裡,石拓和林雲之和坐在上的一名兩鬢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鑠,身體硬朗精瘦的男子在說話。
這應該就是林老太爺了吧。
雙至走了出來,對他一禮,「舅舅。」
林老太爺目光嚴厲地盯著雙至,淡淡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位精明睿智且很不好對付的老人!雙至心裡暗想著。
卷一:重生九十二回:三次支錢無果
這位林老太爺並沒有如雙至想像的給她難堪,其實,她知道,林老太爺今日是故意避開了石拓,不想接受她的敬茶,如果不是林老夫人使人出去把他找回來,她今日根本見不到這位舅舅。
敬茶,吃飯,聊天,一切順利的讓雙至覺得出乎意料。
臨離開林府的時候,林老太爺問了她一句,「福家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雙至心裡一驚,直覺認為林老太爺所說的當年之事便是與予王有關的那件事,她迷惘問,「不知舅舅指的是哪件事?」
林老太爺淡笑搖頭,「沒事了,你們啟程吧,得閒了再過來。」
回到將軍府,雙至打算問石拓關於林家的一些事情,誰知剛進屋沒多久,軍營那邊便傳話過來,道是有事要石拓過去一趟。
石拓匆匆趕去軍營,雙至便回屋裡稍作休息後,便讓紅棉去把杜家夫婦叫過來。
杜管事是個身材強壯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憨厚老實,做事極認真負責,而杜家娘子是一個長相很普通,幾乎往人群一站便認不出來的婦人,也是一名辦事能力很強的人。
「杜管事,我有事想請你幫忙。」在他們行禮之後,雙至沒有廢話,直接開口道。
「夫人您有事直管吩咐,小的一定會盡心盡力去辦。」杜管事低頭回道。
「我想讓你去錫城一趟,打聽一下,究竟為何胡家的人不讓胡夫人回婆家,如果能將胡副將未過世前,胡家對胡夫人的態度也打聽個仔細那就最好。」如果胡夫人只是因為被胡家排斥不能回去。而不是另有目的留在將軍府,那麼她覺得她有必要幫胡夫人能夠回道婆家,讓威兒認祖歸宗,如此也算為石拓報恩,但如果是別的什麼原因,她絕不會讓胡夫人繼續留在將軍府,甚至還擔著管家的大權。
她知道石拓當初收留這位無家可歸的胡夫人多半是出於對胡副將的疚意和對威兒的同情,壓根就沒想過人家寡婦是不是有別的什麼心思,之後的兩年,石拓一直在戰場抗敵,家裡便全數交給了這位胡夫人,這石拓大概是把對胡副將的信任放在了胡夫人身上了。
真不知要如何說石拓,男人的形式總不夠女子的縝密,並非雙至敏感對石拓身邊的女人都有意見,而是她真的覺得這位胡夫人並沒有她表面看的那麼簡單。
胡夫人看石拓的眼神,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杜管事道,「小的明日一早便啟程往錫城。」
雙至點了點頭,對杜家娘子道,「杜娘子,這些天你要多留意胡夫人院裡的丫環婆子,看能不能與她們之間交熟幾個,好方便打探事情。」
杜娘子道,「奴婢曉得怎麼做了。」
雙至讚賞看著他們,「你們都是醒目忠心的人,將來還有許多事情要你們幫我去做呢。」
杜家夫婦心裡歡喜,婦人的意思是將來掌權之後,會看重他們吧。
「你們先下去吧,杜管事往錫城的盤纏就不要去賬房支了,在我這裡拿吧,香芹,給杜管事支三百兩,到了錫城,該花銀子的地方,就要花,杜管事(.rbook),明白嗎?」雙至對杜管事道。
「是,夫人。」
杜家夫婦離開之後,雙至看向幾個丫環,低聲問道,「讓你們去打探的事情如何了?」
幾個丫環對視一眼,香芹回答,「回夫人,奴婢們雖是能打聽出周圍居住的是哪幾戶人家,卻無法打聽其詳細情況。」
秋萍氣餒道,「那些丫環小廝們的嘴子實在太緊了,如何哄著誘著都撬不開他們的嘴。」
雙至輕笑,「這正是名門世家的規矩,打聽不出實屬常事,你們也不必懊惱,這周圍都住著些什麼人?」
「在街頭和咱將軍府各佔半條街的是當朝太子少師的大宅子,對街是鹽運使的宅子,還有一處大宅是空門,裡頭沒有人居住。」香芹回道。
「難不成全京兆當官的都住這裡了?」雙至挑眉笑著問。
「除了還有隔幾條街的林府,這附近沒有其他朝廷大官的宅子了。」紅棉回道。
雙至點了點頭,太子少師,鹽運使……都是不小的官呢。
「香芹,年節的時候,太子少師和鹽運使家裡可有使人送禮過來?」雙至問道。
香芹道,「送來了,不過並不是特別貴重,都只是一些很平常的物事。」
雙至含笑,微低臻,這太子少保官位比之石拓還要高上一品,他自然無須巴結石拓,大概只是左鄰右舍或者同僚之間的一種交好。
「香芹,你明日去賬房支一千兩銀子,太子少保和鹽運使選些平常的禮物送去,當是回禮,爺過年的時候不在家無法回禮,如今回了京兆,這回禮是少不了的,至於其他的,你照著冊子上登記的,選上相應價值的禮物,送上門去。」雙至輕聲交代著。
「是。」
石拓在接下來的幾天都幾乎忙得不見人,早出晚歸,甚至有兩三個晚上都宿在軍營,雙至知道他是在準備圍剿山賊的事兒,心裡雖心疼他這樣辛苦,也不好多說什麼。
而且她最近也要準備開始拿回管家大權,讓一個對石拓心存異心的胡夫人管事,終究還是不能放下,她沒有多餘的閒情來與胡夫人兜圈子了。
且說雙至讓香芹去賬房支銀子一事。
賬房管事的是一名徐姓男子,年紀不大,約莫四十來歲,三角眼鼻子稍微有些扁,一臉的傲慢,那日香芹到了賬房,與這徐管事好聲說明來意。
孰料,這徐管事只是淡淡掃了香芹一眼,「要支銀子,得有胡夫人的准信,不然小的可不敢隨便拿銀子出來。」
跟著香芹一道來的靈蘭不樂意了,提聲道,「這可就好笑了,堂堂將軍府的夫人要支銀子還得問過一個外人,徐管事,你這是什麼理兒啊。」
徐管事歪著嘴哼了一聲,他早就打聽出來了,爺根本就沒看重這個夫人,如果真的看重了,為何回將軍府的時候也沒讓胡夫人與他們下面的人交代一聲,照他看,這夫人肯定是爺不情願娶來的,在這家裡必是不會有什麼地位。
「兩位姑娘,我也是按規矩辦事,你們別為難我。」徐管事道。
「規矩?你這是哪門子的規矩?將軍府那是夫人在做主,你連主子的規矩都不懂了,你遵的哪個人的規矩啊?」靈蘭言語犀利問道。
「嘿嘿,我這不是不給夫人支銀子,你們二位也得先與胡夫人說一聲,她要是答應了,我這馬上就給你。」他是胡夫人提拔上來的,自然是事事要聽她主意。
香芹看著他笑了,目光深深掃了他一眼,「好,好得很,靈蘭,咱們回去。」
回到上房,靈蘭氣呼呼地把徐管事的話一五一十講與雙至聽,「夫人,這徐管事根本沒把您放眼裡,簡直反了。」
雙至淺笑,心情似不受影響,「靈蘭,你太氣浮了,這種人,沒必要計較。」話畢,她與香芹交換個顏色,「明日再去。」
香芹微笑,「奴婢遵命。」
又過一日,香芹和靈蘭仍繼續到賬房支銀子,得到的是同樣的答案,靈蘭又與徐管事論理,終是無功而返。
雙至聽了,笑容越燦爛深沉,「明日再去。」
香芹她們在三次到賬房的時候,連徐管事都已經不耐煩了,家裡的奴婢也都只當這夫人只是個懦弱的主子,都已經這麼多天支不到銀子,也不與爺說一聲,或許是連爺也對她沒怎麼上心。
徐管事在香芹他們三次取不到銀子走了之後,他也使了個丫環去與胡夫人說了一聲。
胡夫人此時正坐在屋子裡和威兒玩珠子,聽到丫環的話,眸色倏地轉深。
這福雙至當真是一個這麼委曲求全的人麼?都已經三次了,也不使個人來與她說一聲,要銀子的事只要和她說了,她自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難道她這是打算跟自己置氣不成?
還是,福雙至已經準備要和她對上了?
胡夫人把珠子握緊在手心裡,思考著福雙至究竟接下來打算做什麼。
她故意沒有通知下人石拓和福雙至回來的正確時間,甚至也沒有與將軍府的下人說過這位夫人已經是皇上誥封的二品郡夫人,為的就是想試探這位夫人到底是不是個厲害的人物,但經過她這些天的觀察,這福雙至的確聰慧,但性子不強,也不是個心機深的人,她沒有立刻要拿回當家的大權,甚至還讓她這個外人繼續當家。
究竟是她還不能完全看透福雙至,還是福雙至真的一點也不值得擔心防備?
「你去跟徐管事說一聲,下次夫人再使人去拿銀子,不管要多少,都給。」胡夫人對那個來傳話的丫環道。
那丫環得話之後,便離開了屋裡。
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胡夫人和威兒,一時寂靜。
「爹爹……爹爹……」威兒扯著胡夫人的衣袖,要拿回她手中的珠子。
胡夫人眉眼間透出一份不耐,將珠子一扔,掐著威兒的手臂尖聲叫道,「你爹爹已經死了,已經死了,被人害死了!」
威兒看著剛剛還和顏悅色陪自己玩珠子的胡夫人又對他尖叫,淚水在他眼裡打轉,卻不敢哭出聲,肩膀戰慄著看著她。
胡夫人深吸一口氣,鬆開威兒,「去玩吧。」
威兒撿起珠子,瑟縮在角落,喃喃叫著,「爹爹……爹爹……」
卷一:重生九十三回:殺雞儆猴
事不過三,當香芹和靈蘭回來之後,雙至便沒打算再讓她們到賬房支銀子。
「容蘭,去把祥興找來。」雙至將手中的。
祥興是石拓的貼身小廝,因為年紀還小,還留在內院,一直都在石拓書房服侍著。
「紅棉,你去讓上房所有丫環都到這裡來一趟。」雙至走出內屋,在大廳的上位坐了下來。
不到一會兒,大廳便站了起碼有二十幾個下人,包括灑掃婆子也在其中。
雙至笑容溫和的環視了她們一眼,聲音不高不低地開口,「這些日子真是辛苦大家樂。」
大廳上的丫環婆子們聽到雙至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都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反應。
「自我回到將軍府以來,每日做過什麼,說過什麼,大家都非常關注,對此我感謝大家對我的關心。」雙至笑瞇瞇地道,「你們當中有些人還每日都特別將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記下來,傳給某些人聽,此等用心良苦的奴才,真不知是先前哪個主子調教出來的。」
丫環之中,有其中兩名聞言,肩膀一顫,將頭埋得更低了。
「今日之前的事兒,我不會與你們計較,今日之後,希望你們認清究竟誰才是你們的主子,誰才是你們應該忠心的主子,再讓我現你們誰人再亂嚼舌根,認不清主子的,該怎麼懲罰,你們自己心裡要拎得清。」雙至聲音透出一股嚴厲的氣勢,目光冷然掃了那些丫環婆子一眼,她早想找一日來讓這些身在她上房心卻在別的地方的丫環好好認清形勢了,隱忍了幾日,這些人還真以為她是良善好欺的小貓。
這三天她讓香芹去賬房支不到銀子,也沒有與石拓說,故意讓自己處於一個低姿態的位置,就是為了想看看究竟哪些人是在看好戲,哪些人是真的站在她這邊。
當奴才的都是需要有眼色的,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更加要比其他房的要機靈一些,雙至雖然還未真正當家做主,但平日石拓待她態度如何,這些在上房做事的奴才最是清楚,如果是醒目的,就應該心裡有數要認準她這個主子才是。
這三天,有些丫環暗裡哀怨自己跟了雙至這麼一個懦弱的主子,沒有勢力沒有權利,連個賬房都能欺到頭上,當初還高興能到上房來服侍,如今還不如到別房的屋裡去,至少還不必受那些閒氣,給別房的丫環取笑。也有些丫環婆子在為雙至不值,暗罵那賬房奴大欺主。
誰人是鬼誰人是神,雙至此時已經心中有數,但她知道目前而言,上房多數下人對她都是忠心的,認定她才是正經的主子,至於那幾個被收買的,她自也是有安排的。
祥興進來的時候,看到大廳站了許多奴才,他也不看多兩眼,只是很恭敬地來到雙至前面,行了一禮,「夫人。」
雙至對祥興一笑,「祥興,你帶上幾個婆子,去賬房把徐管事請過來。」
祥興聞言,清楚夫人這下是準備拿徐管事開刀了,他這幾日還在納悶,怎麼夫人就任由一個奴才欺到頭上了,他這個當奴才的,好幾次都想跟爺說一下,可是偏偏這幾天爺忙得都不見人,連書房也沒去了。
「等等。」在祥興轉身的時候,雙至喚住他。
「香芹和靈蘭你們也去,讓賬房所有的人都過來。」雙至輕聲道。
香芹應了一聲,在大廳上選了兩名身材比較強壯的灑掃婆子,一行人快步往賬房而去。
路上經過幾個院子,丫環們見了,都詫異怎麼上房的丫環今日氣勢有些不一樣了,好像要變天了似的。
而在自己屋裡的媚姨娘聽到丫環來傳話,緩緩綻開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看了,這內院該熱鬧了。
那徐管事是給兩個灑掃婆子扭著到上房的,一路上嚷嚷不停,道是一定要到爺面前告這些不將他放眼裡的奴才們。
到了大廳,徐管事見到站滿了人,心裡也是一頓,但看到那坐在上柔和笑著的夫人,他心裡也就定了一些,經過這幾日,他早就沒將這個夫人放在心上了。
「夫人,這是怎麼回事,小的做錯了什麼,要這樣給小的難看?」
徐管事掙脫開那兩個婆子的手,撣了撣衣袖,直直看向雙至。
雙至微微笑著,對兩個婆子柔聲道,「你們怎能這樣粗魯對待徐管事?下次要客氣一些了。」
兩個婆子忍住笑,「是,夫人。」
徐管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好火,「不知夫人要小的過來有何要事?」
雙至睨了他一眼,道,「徐管事,我聽說到你那兒支錢,必得經過胡夫人的同意是嗎?」
徐管事道,「這規矩向來如此,小的只是按規矩辦事。」
「規矩是誰定的?」雙至又問。
徐管事略顯遲疑,「這……這都是以前定下的,各房誰要支銀子,得跟管事的說一聲,胡夫人這內院兩年了,一直都是這樣的,難道奴才們沒和夫人您提過嗎?」
「徐管事,我是何人?」雙至眼尾輕揚,聲音更加柔和地問。
徐管事一愣,這夫人怎麼問的話都這般奇怪,「您是夫人,是小人的主子。」
雙至笑容更深,「當主子的要用銀子,還得經過一個外人的同意,徐管事,這又是誰定下的規矩?」
徐管事看著笑容滿面的夫人,「心裡突然感到莫名的有些慌,「這……這向來都是如此。」
「向來都是如此?你的意思是說,就是爺要拿銀子,也得問過胡夫人的意見?」雙至挑眉一掃,冷聲問道。
「不……不,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以前都是這樣的,媚姨娘她們幾個房裡要支錢,都得跟胡夫人說一聲,不然小的這不好登記。」徐管事額頭迸出冷汗,心裡暗叫怎麼胡夫人到現在還不來,他都使了眼色讓丫環去通知她了。
啪!突然,香芹一個大耳刮子掃在徐管事臉上,未等徐管事開口,她已冷冷開口,「夫人是奴才嗎?皇上誥封的郡夫人能和小妾相比,徐管事,你可真有膽量啊。」
徐管事捂著臉,瞠大眼,「你打我,你敢打我?」
香芹冷笑,「我就替夫人打你了,你想如何?」
祥興在一旁冷冷道,「徐管事,你是拎不清誰才是將軍府的主子了。」
徐管事看著這個將軍身邊的貼身小廝,連他也是對夫人恭恭敬敬的,更別說如今站在大廳裡的各個丫環,哪一個敢在夫人面前抬頭大聲說話。
只有他……竟然看不清楚形勢,一頭撞在刀頭上了。
「可是……那,那胡夫人也沒交代,小的以為……以為她還是管家的。」徐管事結結巴巴地開口。
「是胡夫人與你親口說的,我到賬房拿銀子需要經過她的同意?」雙至微瞇起雙眸,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今日她藉著徐管事敲打胡夫人,目的也不是想要和她撕破臉。
她當然也知道胡夫人故意要讓下人們認為她這個夫人懦弱可欺,甚至還故意製造假象,讓大家以為石拓不看重她,特別是在石拓回來之後,一直忙於差務,與她少有接觸,rshu讓家裡的奴才們都以為石拓真的是沒將她放心裡。
而且在她進門當日,石拓已經明明白白吩咐了胡夫人,往後家裡事情都由她這個夫人說了算,這胡夫人倒好,沒幾日便將賬本拿了回去,繼續當她的管事,甚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徐管事不給她支銀子。
徐管事啞口無言,胡夫人沒有這樣說過,是他一直以為這樣做能討好胡夫人,所以才自作主張刁難夫人的丫環,怎麼知道原來夫人不是他想像的那麼怯弱委曲求全的人。
雙至笑了笑,對徐管事後面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問道,「你是在賬房作甚的?」
那男子回道,「回夫人,小的是賬房的副手。」
「叫什麼名字?」雙至問。
「小的叫馬俊。」馬俊回道。
「以後就由你接替徐管事的位置,一會兒把事情交接一下。」雙至對他微笑,這馬俊她是有打聽過的,家裡有一老母,剛娶了房妻子,為人憨厚,不懂得阿諛奉承,是個認真實幹的人。
徐管事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夫人,您的意思是?」
雙至淡淡掃了他一眼,道,「既然徐管事不服我當主子,那就只能請你另謀高就了,馬管事,一會兒給徐管事清算一下月錢,再多給他兩個月的月錢,免得別人當咱們將軍府欺負人了。」
馬俊難掩臉上的喜悅,這……這可真是天大的驚喜啊,「是,夫人,多謝夫人提拔!」
徐管事氣得手指都顫抖了,「夫人,裡眾人,看那祥興以一種同情的目光望著他,他便知道自己真的是無路可退了。
雙至淺笑,看著徐管事灰白的臉色,心裡暗想,那胡夫人……下一步會做什麼呢?
卷一:重生九十四回:波濤暗湧
雖然雙至並沒有直接要胡夫人交出將軍府的當家大權,但將軍府所有的下人都清楚明白原來這個夫人,並不是他們所看到的那般軟弱。
他們都在靜觀其變,不知是胡夫人最終守住大權,還是夫人成功當家。
雙至和胡夫人並沒有做出什麼針鋒相對,這個將軍府也沒有那種硝煙瀰漫,但就是讓人忍不住感到緊張,好像這兩人都處於一種劍拔弩張的狀態,就看誰先出手,對方一定會一口咬住不放。
其實論身份地位來看,胡夫人根本不能和雙至爭,她只是一個寡婦,是一個外人,她能留在將軍府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情,如果不是她的婆家容不下她,如果不是她帶著威兒在外獨住會被某些有權勢的人滋擾,她也不會住在將軍府。
所以,在經過徐管事的事情之後,將軍府大部分下人都不太看好胡夫人。
別說福雙至是皇上誥封的郡夫人,就是看爺對夫人的態度,那也絕對讓所有人不敢再繼續在夫人面前放肆,是誰說爺不看重夫人的?簡直是瞎了眼,看那祥興在夫人面前,那叫一個尊敬,那叫一個狗腿。
當然,雙至和胡夫人這種還沒浮出水面,表面依然風平浪靜,暗裡是否波濤洶湧的局勢都只是下人們的猜測,實際上,胡夫人還是那樣笑容溫和親切,似乎雙至對徐管事的開刀並沒有影響她半分心情。
但也只是大部分這樣認為,當然還有一些不以為然,認為這只是夫人支不到銀子惱羞成怒的後果,相信過後她就後悔了。
再說雙至免去徐管事賬房一職之後,也算是在將軍府立威了,她很清楚今日這事有心之人定是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也不急著去讓胡夫人把該交的東西交給她,她在等,等胡夫人來找她。
二天,雙至剛起身沒多久,媚姨娘便過來請安了。
「坐下一起吃早飯吧。」雙至對站在她旁邊的媚姨娘笑道。
媚姨娘正在暗中觀察雙至的眼神臉色,被她這樣突然轉頭叫她,她還真有些愣神,「啊,這……這不和規矩,婢妾不敢與夫人同桌吃飯。」
「坐下吧,你不像會拘束這些禮節的人。」雙至看了她一眼,讓小丫環再準備了一副碗筷。
媚姨娘燦爛一笑,真不客氣坐了下來,「夫人,那婢妾就斗膽了。」
雙至睨了她一眼,「你也是斗膽?媚姨娘,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媚姨娘笑容微滯,「夫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院裡有哪些丫環是存著別的心思,你不是挺清楚的嗎?要不是媚姨娘你提醒,我還真不知是哪個人敢把我這兒的事說出去,你這招借力打力挺不錯的嘛。」雙至勺了一口潔白如玉的白粥含入嘴裡,慢慢咀嚼,似笑非笑看著媚姨娘。
媚姨娘臉色微變,急忙解釋,「婢妾絕無這樣的心思,只是……只是不想夫人您被出賣了還不知道。」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不用緊張,這粥不錯,試試吧。」雙至笑道。
媚姨娘卻是驚出一身冷汗,今日她總算領略到這位夫人的厲害了,原來她早就把什麼都看透了,看了以後她做事還要更謹慎一些。
「謝謝夫人。」媚姨娘小心翼翼地道。
「媚姨娘,你跟了石拓就幾年?」雙至似隨意問著,神態很悠閒地吃著粥。
媚姨娘用眼角瞄了她一眼,才道,「四年了,婢妾十五歲的時候,便被林大人送到爺這裡,當時爺還不是大將軍,只是副將。」
雙至唇邊笑容微微綻放,「石拓以前也是這麼不愛說話?」
媚姨娘道,「爺當副將的時候,只有一處小宅子,婢妾在那宅子住了一年,才見到爺的。」
「嗯?」雙至訝異看她,不大確定自己聽到的話。
媚姨娘苦笑,這夫人怎麼儘是在打聽石拓以前的事情,難不成想要從中抓到她的什麼把柄麼?「爺常年都在戰場,就是不打戰的時候,爺是在軍營裡,很少回宅子,這四年來,爺就在婢妾屋裡留過幾個晚上,就是兩年前別的將軍給爺送了歌姬,也是在這將軍府呆了半年,才能讓爺到她屋裡去。」
雙至眸色微轉,「歌姬?」
媚姨娘一怔,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呃,那……那歌姬已經被爺趕出府了。」
「為什麼?」雙至問道。
「那歌姬硬要去爺的書房,惹怒了爺。」媚姨娘仔細看著雙至的臉色,沒有不悅,還好還好。
原來石拓真的不喜歡別人去他的書房啊,真是怪癖。
她現在也總算明白為什麼這石拓明明有小妾,卻一直沒有子嗣的原因,原來他一年到頭根本沒有人家屋裡呆幾天,這個現,讓她還真莫名的感到竊喜。還有淡淡的甜蜜。
接著,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媚姨娘沒想到自己在一個比自己還年幼的福雙至面前竟然也會感到緊張。
雙至吃飽後,見媚姨娘碗裡的粥還沒怎麼動,便輕笑道,「媚姨娘,你今日是怎麼了?平日你在我面前不是挺大大咧咧,有什麼說什麼吧。」
媚姨娘乾笑幾聲,就是以前太小看福雙至了,才敢什麼都說。
這時,靈蘭走了進來,給雙至行了一禮,「夫人,胡夫人在外面求見。」
雙至嘴角微勾,「請胡夫人進來。」
媚姨娘聽到那胡夫人進來,便起身道,「夫人,那婢妾就先告退了。」
雙至笑了笑,「無妨,也不是說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大事兒。」
媚姨娘聞言,站到雙至身後,心裡暗想不知夫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是不是也想連她也對付了?可是看起來又不像。
胡夫人進來的時候,見到媚姨娘也在,眼底閃過一抹流光,臉上笑容依舊溫婉親切。
「夫人。」她盈盈給雙至行了一禮,手裡抱著一摞賬本。
「胡夫人,請坐,胡夫人今日氣色不佳,沒什麼事兒吧?」雙至笑得端雅大方,好像昨日並沒有生徐管事那件事一樣。
胡夫人笑道,「沒事兒,許是昨日夜裡威兒噩夢,沒睡好呢。」
雙至對威兒有幾分憐愛,聽到他噩夢,便關心到,「威兒沒事吧?我本想著今日再讓他過來作耍的。」
胡夫人對雙至的關心報以感激一笑,「多謝夫人關心,威兒自從他父親過世之後便常常會在夜裡噩夢,拜託醒來便沒事了。」
「讓小廚房煮些安神的茶給威兒喝,總是噩夢也不好。」雙至道。
胡夫人眉眼間浮出幾分疚意,「都怪我平日太少時間陪威兒,一直以來我都只顧著想要報答將軍,為將軍打理好這個內院,不過如今夫人您回來了,這管家自然不必我這個外人插手,而我也想多一些時間陪威兒,夫人,這是家裡的賬本和鑰匙,我全數交還給您。」
雙至直直盯了胡夫人一眼,想知道這話從她嘴裡出來究竟有幾分的真心實意。
胡夫人低垂著眼瞼,她也在賭,她今日低姿態交出大權,並非真心,只是想要讓福雙至對她放下戒心,如果福雙至真是一個聰明人,她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拿回當家權利。
不過她低估了雙至的挑戰能力,她從來不是一個害怕困難的人。
「如此,我也不好再勞煩胡夫人,往後胡夫人只管在將軍府住下,安心陪伴威兒,威兒如今還小,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家裡的事,胡夫人就不要操心了。」雙至一副體貼人心的溫柔,似沒看見胡夫人突然笑容僵住的表情。
胡夫人扯了扯嘴角,很努力才讓自己看起來仍然溫婉大方,「多謝夫人,這是賬房的鑰匙和賬本,我這就去交代各房管事,讓他們過來與您交代家裡的大小事情。」
「不急,家裡的管事我還不甚清楚,待我想問話了,再讓他們過來也行,這事不必麻煩胡夫人了。」雙至給香芹遞了個眼色,香芹上前從胡夫人手裡接過賬冊和鑰匙。
胡夫人一笑,然後有些遲疑道,「夫人,我聽聞你將年節收來的禮物都送去道觀了?」
雙至臻微點,「把禮物送去清水觀,行善積福,既能幫助道姑們收養孤兒,也能解決這些禮物,不是挺好的麼?」
「可是將軍不喜受禮,這樣做,難免讓人以為將軍承了別人的人情。」胡夫人咬了咬唇,忍著心裡的煩躁仍然淺笑道。
「熱與人之間便是我承你一個情,你受我一禮,不能因為喜好而斷了與他人的關係。」雙至淡淡道,她不是個迂腐的人,裝清高不收禮只會讓石拓在朝廷的人際關係變差,而且人家送禮也不是來賄賂石拓,只是一種示好,她將一些有賄賂成分的禮物以那些人的名義捐贈給道觀,這樣做也是想讓那些人知道,與將軍交好可以,但想賄賂石拓,怕是找錯地方了。
胡夫人聞言,嘴裡的話滯住了,如今她已經不是管家的,還有什麼立場去跟福雙至說這些?想到自己兩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要毀在福雙至手裡,她心裡不由得感到不甘心和怨恨。
她不會就這樣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