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終於湊齊了五萬兩銀子,福老爺這時身子也爽利了了一些,只是說話中氣還不那麼足。
「地下錢莊的人今日會來收銀子?」福老爺沉著臉,冷聲問福敏勳。
「會,會的,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福敏勳小聲回答,如今他在家裡,猶如過街老鼠,只想找個角落將自己埋起來,不想再面對那些譴責和鄙夷的目光。
福老爺哼了一聲,閉眸沒去看福敏勳一眼。
雙至看著在大廳上的五個裝得滿滿的大箱子,所謂破錢擋災,但是,福家真的能擋住這次的禍難嗎?
母親和大哥都已經知道這次想要害福家的可能是予王,所以他們並沒有將所有的錯都歸咎在福敏勳身上,予王有心要陷害福家,即使不是利用福敏勳,也會是別人。
等了許久,就在快要午時的時候,守門的小廝終於來稟報,門外來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說是要來收銀子的。
福夫人讓守門小廝把人帶了進來。
一共有五個人,都是生得非常彪悍的漢子,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好商量的。
福老爺睜開眼睛,眼底無絲毫懼意,有的只是穩重的睿智,「五位好漢,請坐。」
那五名大漢面面相覷,從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福老爺也不急著還錢,讓丫環先給他們上茶。
「少他媽跟老子耍把戲,趕緊把銀子還了,否則……」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暴躁的大漢大手在椅子扶手重重一拍,大聲叫道。
「這位大爺稍安勿躁,銀子我們已經準備好了。」福老爺笑道。
「那就好說了。」那大汊哼了一聲。
福老爺道,「其實……」
「既然銀子準備好了,那就一手交銀子一手交契單。」領頭的那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站了起來,從懷裡拿出一張黃色的厚紙,「福老爺,咱都是爽快的人,令公子一共在我們錢莊借了三萬兩,算上利息,你們一共要還十萬兩,怎樣?銀子都準備好了嗎?」
十,十萬兩?本來還想跟他們商量年息問題的福老爺一下子呆在原地,臉色極為難看。
不僅福老爺呆住,連福夫人也愣住了。
「十萬兩?你們這是怎麼算年息期。太坑人了。」福敏修開口問道。
黑衣大漢冷笑一聲,「福大公子,這話說得可就嚴重了,咱打開門做生意,講的就是一個誠字,福二公子當初與我們借銀子的時候,那利息如何計算可是講得一清二楚了,放錢三萬兩,一月為期,每月三分行息,當月不能還的,一還三,利滾利,福二公子拖了我們一個月,剛剛好十萬兩。」
「你……你胡說,當初你們不是這樣跟我說,那年息不是這樣算的。」福敏勳臉色蒼白地站了出來,指著那黑衣大漢啞聲叫道。
黑衣大漢笑著望向福敏勳,「那福二公子覺得應該是怎樣算的?」
福敏勳一時語塞,當時他只興奮想著終於借到銀子,滿腦子都是以後在大哥面前得意的情景,哪裡有去聽他們說如何計算年息。
福老爺看到福敏勳這樣的表情,也知道指望他是不可能的了。
「你們這不是坑人是什麼,簡直是土霸。」劉姨娘竭斯底裡地指著那五名大漢尖叫著,十萬兩!十萬兩啊!足夠她揮霍好幾輩子了。
「土霸?白紙黑字,還有福二公子的手印,還能假的不成?」那黑衣大漢揮揮手上的契單,冷笑著道。
劉姨娘尖叫一聲,想要上前去搶契單。
「夠了!」福夫人眼神銳利地掃了劉姨娘一眼,警告她不要再做戲。
「幾位大爺,我們一時之間恐怕未能籌出十萬兩現銀,可否多通融幾日?」福夫人勉力維持著微笑對那幾人道。
黑衣大漢開口,「福夫人既然這樣說,咱們兄弟沒理由不給面子,但是,這利息可是要照算的。」
福老爺咬牙切齒道,「你們莫要欺人太甚!」
雙至沉默地站在福老爺身後,眼底含著一抹寒光,如果到了這個時候還看不出這五個大漢是不懷好意有心要欺騙福敏勳的,那就真是太蠢了,相信不止是她,大哥和娘他們都已經看出來了。
「欺人太甚?福老爺若是不願意還錢,咱們也能到堂上辯理,讓官府來決定,究竟欠債還錢是不是天經地義的。」黑衣早子笑道,他是料準了福家不會報官。
福老爺咬牙切齒怒道,「你們究竟想如何?」
「沒想如何,就想討回被欠的銀子,你們要是不願意給現銀的,把這大宅子押給我們也行,當是還了利息。」
「放你娘十八年前的臭屁!」黑衣大漢話音剛落,福老爺已經氣得罵人,「想要我福家的祖宅,你想都不用想!」
「哼,那就還銀子!」另外三名大漢喝了一聲。
「這是怎麼回事?」突然,大廳之外,傳來一道低沉陰冷的聲音,眾人抬眸看去,卻是一身錦服,瀟灑大步走進大門的李世煜,予王。
雙至微微震住,與福敏修交換了個眼色,看來這件事當真和予王脫不了關係。
予王俊臉帶著微笑,那笑容在雙至看來,猶如惡魔在冷笑,「福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可需要本王幫忙?」
福老爺臉色低沉,他不意外予王這個時候會出現,這些大漢分明是他找來對付福家的,「回王爺,只是一些小事,不敢勞煩王爺。」
予王唇瓣勾起一抹類似溫柔的笑意,「福老爺不必客氣,福家與我們予王府交情不淺,福家若遇到了什麼困難,本王自當鼎力相助。」
那幾個漢子一聽這男子是王爺,臉上露出遲疑的神情。
福老爺防備地看了他一眼,訕笑道,「王爺今日原來是敘舊而來,只是草民還有些私事未了,王爺您何不……」
「今日本王可不是敘舊如此簡單,本王是為提親而來。」予王視線在雙至面上一掠而過,笑瞇瞇地對福老爺道。
雙至背脊突然一涼,這時才注意到隨予王而來的,還有那個郭靖!
福老爺道,「王爺,草民不明您的意思?」
予王逕自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指著郭靖,「今日本王就當個媒人,為郭公子來給福姑娘提親,郭福兩家也算門當戶對,福老爺,你應該不會拒絕才是。」
雙至臉色一變,瞠大雙眸看向福老爺,只見福老爺也是一陣錯愕,誰也想不到予王會來提親,還是替郭家提的親。
「王爺,小女尚且年幼,談婚事也太早了一些。」福夫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
「福老爺,令嬡已經到了適婚年齡,是你不捨得嫁女兒吧?」予王的聲音冷了下來,似笑非笑地看著福老爺。
這時,郭靖流里流氣地開口,「福老爺,只要你把女兒嫁給我,福家欠地下錢莊這事兒,就由我們郭家一力承當了,權當是聘金又如何?」
「要我福滿多賣女求榮,死也不可能!」福老爺冷聲道。
誰不知道郭家暗裡開著地下錢莊,說不定這五個大漢和他們就是一夥兒的。
「那就請福老爺先把十萬兩還給咱們錢莊!」果然,那黑衣漢子在接收到郭靖的眼色之後,又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對著福老爺大喝著。
這五個漢子的確是郭家地下錢莊的人,他們不認得那什麼王爺,但是認得郭公子,本來還以為福家竟然有王爺撐腰,心中驚了一下,但如今看來,這王爺好像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哼,你們根本是蛇鼠一窩。」劉姨娘在一旁低聲嘀咕著,卻被予王一個陰冷的眼神嚇得趕緊躲到福敏勳身後。
福老爺只望向含笑不語的予王,「王爺,你何必對我們福家趕盡殺絕,我們福家對您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
予王眸色一寒,聲音越加讓人覺得心驚的陰沉,「哦?原來福老爺也是清楚當年生什麼事兒的?」
「王爺如何才肯放過我們福家?」福老爺問道。
予王彈了彈衣袖,神情自若地看了福家眾人一眼,低低笑了出來。
福老爺心一頓,掌心微微滲出細汗。
「既然不能為本王所用,留來何用?再說福老爺也很清楚,你們欠本王的,何止一個福家。」予王聲音很輕,聽在眾人耳中,卻無比震撼。
將雙至嫁入郭家,便是予王的自己人,這次的事情便也就能解決了,可是從此卻要和予王府脫不了關係。
福老爺幾乎不曾考慮的脫口而出,「就是我福滿多一無所有,也絕不會將女兒嫁入郭家。」
福夫人和福敏修聞言,嘴角微微揚起,鬆了一口氣。
只有那劉姨娘聽到福老爺這樣說,有些不甘地看了雙至一眼。
「好!」予王輕輕地鼓掌,「福老爺真是好一個愛女情深,不惜用整個福家的代價來交換,很好!」
雙至緊握著雙拳,她真想上去給這個陰險奸詐又狠毒的王爺兩巴掌,不就是自己的老子智不如人篡位不成功麼?竟然將所有的過錯都扣在他們福家頭上,簡直是卑鄙無恥!
「福老爺不僅是愛女情深,當然也是因為福姑娘早已經許婚,才不敢答應王爺您。」門外,傳來一道高亢的聲音,卻見那石老爺提著衣擺,慢慢地走了進來。